網美割脈詭案完全落幕時,這一年夏季也結束了,沒有再出現案情詭譎的謀殺案,最多就是兩三宗零星口角繼而動手誤殺的案件,眾人著實鬆了一口氣。
一個普通的初秋週一下午,天氣依然熱得與炎夏沒分別,重案組卻因為預算不夠,只能關空調打開窗戶通風。陣陣熱風吹來,吹得人心煩氣躁。
邵毅一手擦汗一手敲著鍵盤,好不容易才肝完重案組季度報告,電腦跳出了一封新電郵通知。
一看是嚴明寄來的,就知道沒什麼好事。
【20XX/10/20-21 H城東區警區年度實戰演習】
各部門今週五前須遞交計劃書及預算!
H城東區警區總督察嚴明,G.B.S.,P.D.S.M.,J.P.
(註:G.B.S.即金紫荊星章,P.D.S.M.即H城警察卓越獎章,J.P.即太平紳士)
職位簽名加上授勳名銜,比內容還長,透著一股草包上司的任性味兒。
雖說電郵寫得空泛隨便,但裡面說的實戰演習一年只有一回,絕對是嚴明心心念念的大事。
他自己對演習內容一竅不通,就要各部門自行規劃協調,收到計劃書以後又諸多挑剔,排場要大,演習項目要勁爆,要新鮮,最好跟大國閱兵似的,要讓上頭的局長和政府官員「龍顏大悅」,還要向市民展現出他東區嚴總督察督導有方,東區治安良好風平浪靜。
他上任以後唯一有建設性的實務是在撥款明細下簽了個名,批准東區警務大樓的東座劃出好幾層和一大塊地,擴建了專業靶場和室內室外各種演練環境。
每年的演習裡,部門包括SDU(Special Duties Unit,又稱特別任務連、飛虎隊或特警隊)、爆炸品處理課、交通指揮部、毒品罪案調查科等等都要考核評分,重點項目如警犬技術、排爆演習、攻堅與營救都要進行,也會在所有警員之間抽籤,接受體力與槍械測試。
「今週五就要交計畫書這麼急……還有,重案組有什麼好演習的?」邵毅愁得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這明擺著就是欺負他!以前周老隊長年資擺在那兒,嚴明氣焰再囂張,最多也就扣著預算,恫嚇一下,不會提出這種奇葩要求。
重案組演習?找人扮屍體,一堆組員圍著,在局長和政府官員眾目睽睽之下,像一群傻子一樣,演習偵緝會議?
他以為查案是在演暴風雪山莊話劇?真要演,還要把法醫科和鑑證科也拉過來,法醫尚且可以現場「驗屍」,鑑證科難道要把實驗室搬出來?
他正要召集核心隊員一起商量,Vincent的電腦就猝然迸發出一串激昂的小號聲。
「登,登登登,登登登等鄧等登鄧凳登凳──」
「什麼鬼?!」鄧仔正在摸魚,偷偷看網遊幻之國度裡一個遊俠大佬剛上載的競技場錄屏,被這驟然響起的鈴聲嚇得直跳起來。
「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小號聲不但不消停,不消片刻還加入了交響樂合奏,鑼鼓齊響,震耳欲聾。
G. Rossini的William Tell Overture(威廉泰爾序曲),那高調,那頻率,那精確而間歇的發作,那一疊聲的催促,就像賽馬時閘門大開的一瞬間,所有馬匹爭先恐後撒腿狂奔,所有人的聽覺神經都仿佛被鐵蹄殘暴地踐踏而過,無不悚然驚魂,一躍而起。
「我X──!」阿玟哀號。「Vincent,拜託,你怎麼還留著周老隊長那會兒設定的賽馬鈴聲?好吵!」
Mandy八卦,摀著耳朵湊到Vincent電腦前,看到他也收到一封沒有署名的新電郵,看電郵地址後綴,是EOD(爆炸品處理課)發來的。
【文永哲你別跑,給我等著!】
Mandy恍然大悟,竊笑不止:「哦,我記起來了,會喊Vincent哥你中文名的,就只有周老隊長和EOD的馬隊。雖然我不嗑畫風清奇的CP,不過看在馬隊年年都來搶親的誠意份上,勸你乾脆從了他吧。」
「別腐眼看人基,馬隊結婚了的!我也是筆直的!直得不能再直!」始作俑者Vincent難得失卻鎮定,在吵鬧的鈴聲中從桌底下拉出一個大背包,手忙腳亂地收拾自己座位的物品──連放在桌上的蘿莉死庫水(泳裝)屁股滑鼠墊和桌底下的三排肥宅快樂水都不放過,通通掃進去。
「Vincent哥你怎麼了?」鄧仔一驚一乍地問。「你欠了EOD的錢要跑路嗎?」
「可不是?他每年都要躲一回EOD,跟躲追債的似的。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總要抓Vincent去幫忙……明明他們自己也有技術員。」大D細D齊齊聳肩。
鈴聲響完,Vincent也剛剛收拾完畢,一手拎起背包正要衝出辦公室,就被一大群人堵在門口。
「Oh FXXK…」Vincent低罵一聲,遮著臉壓低聲音,試圖突破重圍。「借過借過,你們認錯人了……」
那是爆炸品處理課的行動隊頭兒馬長廉,帶著一群下屬,風風火火地從東座趕到主座20樓。
那人數,那氣勢,不像同袍來串門,倒像來一群悍匪來搶劫或綁架,要是再蒙面扛AK-47和麻包袋,就更像了。
可惜「匪首」的名字和長相是繼鑑證科「光明頂」羅明光以外的另一世紀大悲劇──「馬長廉(臉)」,人如其名長著一張充滿喜感的馬臉,滿臉冒著豆大的汗珠,兩個特大鼻孔一翕一翕的噴著熱氣,還擁有一把辨識度滿分的公鴨嗓。
「文永哲,開什麼玩笑,我認錯我老婆都不會認錯你!」
不開口尚可,一開口,不但「被搶劫」的重案組在憋笑,連「劫匪內部」也很不給頭兒面子,好幾個人「噗嗤」地偷笑出聲,氣勢當場減半。
別覺得能當上爆炸品處理課頭兒的人,一定是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拆彈大佬,馬長廉在排爆現場內外可都是緊張大師,抓著邵毅的肩膀就是一陣狂晃:「邵隊,周老隊長退休之前有交代過吧?對吧?有說過吧?今年也要借人!」
不待邵毅回答,他已經指揮一堆人七手八腳地架著Vincent。
「快快快!跟我們回去!」
Vincent竭力掙扎:「我今年不幹了!老子再也不要當免費勞工了!」
「你今天就算喊破喉嚨也要跟我們走!」馬長廉急得什麼形象都不顧了,跟強搶民女似的,要連人帶花轎──Vincent的辦公桌和油壓椅,一起抬走。「演習之前你給我待在EOD,哪都別去!」
「喂喂,這過份了啊。你們這群牟X,什麼態度?」Vincent拉下了臉。「我跟你們說,周老隊長退休以後,沒什麼綁得住我。要是我哪天想走了,別說邵隊,就算局長開口,我都不留。你姓馬的算老幾?」
邵毅本來還想幫腔,被他拆台登時滿臉尷尬:「Vincent,你這……」
「啊,抱歉。」Vincent很沒誠意地賠了個不是,然後對馬長廉擺出了一張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欠揍臉。「我的手長在我身上,我就不幹了,你們能怎麼著?要是惹得我不爽了,信不信……」
馬長廉就像個皮球一下子洩了氣,慘白了臉,低聲下氣地賠著笑臉:「別別別,伙記們,趕緊鬆手哈。文永哲,算我們EOD求你啦,今年繼續幫忙,行不?」
「今年開始要收費啊……這個價,懂?」Vincent扳回一局,囂張地伸出手,往馬長廉的馬臉上呼了一巴掌。「每件計費,我收八成,剩下兩成給重案組。」
「所以是每件五……五千嗎?」有隊員估摸著問。
「蠢材!」馬長廉摸著挨打腫成豬頭的一邊臉頰,頭也不回地咆哮。「怎麼可能只值五千!當然是五萬!開價五萬都算──」
「喔,所以你也知道值錢啊,之前還一直借周老隊長人情,抓我當免費勞工。一句話,五萬,要是不要?」
馬長廉把下半截話吞回肚子裡,尷尬地咳了一聲:「好好好,一口價五萬,成交。」
邵毅見狀,思前想後,覺得之前周老隊長使喚Vincent去做白工也就罷了,現在換他當隊長,怎麼可以繼續遣人去別的部門給重案組賺外快?
他忍痛開口:「Vincent啊……我們窮一點就窮一點,沒關係的。如果周老隊長退休以後你無意留在重案組,要不我作主調你到EOD?比起那兩萬不到的月薪,接一單收五萬的待遇真的好多了……工作內容大概也專業多了,智能掃瞄識別危險品、編寫拆彈機械人程式什麼的……在我們這裡,日常就是修修電腦、換換燈泡……」
不知為何,EOD上下的表情都變得很微妙,像集體患上了便秘。
馬長廉一臉痛心疾首,有如電視上播的八點檔備胎男配角上身,揪著「男主角」憤然控訴:「邵隊,你們……你們重案組好過份!竟然讓文永哲──修電腦,換燈泡?月薪二萬不到?你們怎麼能這樣對他?」
然後轉向「女主角」,恨鐵不成鋼地勸說,愈說愈激動,幾乎聲淚俱下:「文永哲,重案組到底有什麼好的?為什麼?為什麼你選重案組不選我們?重案組是不會給你帶來幸福的!」
重案組眾人:「……」畫面過於辣眼睛。
「我在重案組修電腦、換燈泡,當個平平凡凡的薪水小偷比較幸福。」Vincent向馬長廉豎中指。「你每說一句廢話噴出來的廢氣都在污染我的智商。人租到手了,還不走?」
邵毅攔了攔他,神情還是很糾結:「Vincent,你有什麼苦衷一定要說出來。」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他去EOD不是出於自願,他這個上司立刻出頭跟馬長廉交涉。
Vincent失笑,低聲耳語:「邵隊你就是這一點和周老隊長一模一樣,對下屬特別好。我只是嫌馬長廉聒噪而已,完全不介意去EOD玩幾天。」
「對了,是該跟你講個秘密,除了我的高智商好朋友杜法醫以外,絕對不能讓其他組員知道──去檔案區,瞅瞅編號2086的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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