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曝光,「小余子VS娘娘VS太子爺」成為了好一會的城中熱話,據說還有電視劇編劇有意改編成古裝宮鬥劇。
阿玟很爽快地為之前的偏見向杜衡道歉,很快又一頭紮進電腦裡,開著社交帳號小號,瘋狂打字,跟網友吵架。
王文:高鳳儀碰瓷只是個別事件!別因為這一宗案件就少瞧了社會上有多少性侵案,也拜託你們別再乘機檢討性侵受害人……不是個個都像高鳳儀那樣自甘墮落當網妓的!!!
王文:啥,我說錯什麼了,高鳳儀就是一網妓啊!女人特別矜貴不能罵的嗎?說句網妓就等於侮辱女性了?
DragonJ。
發現命案後又翻案,齊連山的婚禮延期了兩次,才終於成功舉辦。
他是「地頭蛇」(主人家),動動手指就能包場,將場地佈置得充滿壕味。
陶家贈名家墨寶和古董玩物,他則自備十多箱金條和珠寶,肆無忌憚地打開所有箱蓋炫耀,滿廳珠光寶氣流溢。
賓客一進門,經過嚴密的保安檢查後,隨即有打扮成小廝丫鬟的侍應上前接待。
此外,每席都豎著菜單,鮑蔘翅肚、燕窩蟲草、法國鵝肝意大利松茸西班牙紅蝦日本藍鰭金槍魚等應有盡有,外加一整箱名貴香檳和金箔甜品,連碗碟筷子都鑲了金,極盡奢華。
齊連山在大廳迎客。只見他身穿軍裝長靴斜肩帶,頭戴軍帽腰間佩槍,心口別朵大紅花,抽著雪茄,像在演民國電視劇。
他跟周白通很隨意地打了個招呼,馬上湊到馮敬德面前,化身猛男小迷弟大獻殷勤。
「馮醫生,您十年如一日還是這麼精神,是不是快八十大壽啦?到時候我親自統籌您壽宴的保安事宜!我知道您救人從來不收謝禮,但是好歹讓我代為盡一回心意嘛……快請進快請進!我特地給您多加了幾道滋補菜式……啊,『他』是不是也快來啦,我好多年沒見著人了……」
他嘴上滔滔不絕,又是斟茶又是遞水的,馮敬德好不容易才成功插嘴:「小齊啊,『他』來不了,讓我代他向你說聲抱歉。」
齊連山大為緊張:「為什麼?他知道我當了胡正勳的掛名女婿,生我的氣?還是又要動手術了?」
周白通無奈地低聲與他耳語:「被海關攔下來了……箇中原因,你我心知肚明。」
邵毅和杜衡在一旁不明所以:他們在打什麼啞謎?那個「他」聽著像是齊連山當年救的同袍,誰本事那麼大,能讓齊連山為之心折,多年來把馮敬德當成自己的救命恩人,千恩萬謝?
齊連山陰沉著臉,喃喃咒罵胡正勳──也就是現任H城警察局長、他上司兼掛名岳父,「死XX」、「老狐狸」、「卑鄙小人」的罵了好一會,才調整一下表情,歡迎邵毅和杜衡。
邵毅有點拘謹地笑著送上相比之下微薄得不能再微薄的禮金:「齊隊,小小心意,恭喜你。」
齊連山用力一拍他肩膀。
「都說了免禮金還這麼客氣?謝啦阿毅!雖然兩邊擺的那些金條珠寶是早年黑吃黑沒上繳的賊贓,但是筵席上可都是哥哥十多年正經生意賺的錢,你放心吃喝。」
雖說DragonJ是領了營業牌照的正經生意,但他分明像個大奸商,語氣裡又有點盜亦有道的自豪感。
「DragonJ的VIP等級制有夠智障,但有錢人尤其是那些二世祖就愛這一套嘛,個個像傻子似的心甘情願地一擲千金。」
他從那范少手上「回收」到的錢,都匿名捐給司徒夫婦了,找手下扮義工,將他們轉移到高級護老院,24小時專人看護,還配了72吋高清大電視,跟懲教署打了個招呼,給余子良定期安排視像會面。
「欸你知道嗎?那小子在牢裡鬧自殺,可是一看到他契爺契媽對他笑,就捨不得尋死了,我就當救人一命積點功德……啊呸,不講這些了,總之今天我大喜,你們敞開肚皮吃喝就行,大家不醉無歸!」
杜衡剛好穿了復刻英倫風駝色白格西裝配藍領帶,乾脆cos一回外國領事,上前道賀:「General齊(齊大帥),congratulations!」
齊連山一打開杜衡的禮物,滿滿的愛情動作光碟,什麼國家什麼體位都有,由傳教士到觀音座蓮到高難度倒立推車,應有盡有。
禮物送完,自然到了算帳的時候。杜衡假笑著,用盡全力狠狠地一握齊連山的手。
「禮物收好,跟Raymond玩得開心點。不過你別再教壞邵毅!我自己就有海量的GV收藏,可以手把手教男友怎麼當下面的那個,一年365天不重樣……」
杜大法醫的小動作根本沒什麼威脅性可言,齊連山不以為意,只意味深長地一笑。
「哦?可是阿毅前陣子還來質問我,那前列腺按摩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怎麼會把人弄哭……」
杜衡幾乎被耿直男友和這位污污老司機氣炸了肺:「你……你們……!」
兩個戲精演戲演到底,表面熱情地握手客套,底下暗暗較勁,來了一場只能勉強算得上和諧的GV外交。
黑道上送齊連山的禮物也很特別。除了送出很俗也實用的足金金鐲、鑽石戒指、屋契、各式槍械以外,還趁機好好「問候」一下老朋友。
有的長期臥床不能出席,送了一籃子H城特色美(髒)食(話),包括粉腸、蛋散、鹵味、杏加橙;有的叫手下鏟掉了曲街的街牌,再配上奇怪的「Cock Guy」英譯,裹了紅布送給他。
有的早就洗白身家,骨子裡的匪氣卻如何都洗不乾淨,一見老相識,登時原形畢露。
只見一位看起來文縐縐的七旬老翁雙眼精光一閃,「啊──哈!」大喝一聲,一掀上身中山裝,秀出左青龍右白虎紋身,撚著花白長鬚紮著馬步,即席揮毫,送前手下一幅「百然好合,連山貴子」親筆大字書法。
齊連山差點沒忍住當場賞那位18K前老大一拳:「你老糊塗了是嗎?老子是男人,娶的也是男人,生什麼貴子!」
「明明就是娶老婆!」老人不服氣地大叫。「那邊剛出來的不就是你老婆嘛!那個『高妹』!(高個子女生)」
齊連山回頭一看,饒他見慣大風大浪,也不禁張口結舌:「呃……」
沒人知道這對夫夫從相識到結婚短短一個月內到底嗑了什麼。
陶安然似乎不打算藏著他的女裝癖了,穿著一襲高衩刺繡旗袍,露著一雙裹了絲襪白白滑滑的大長腿,翹臀配36E假胸,梳著假髮髮髻,修了柳葉眉,再化了個復古紅唇妝,五個蔻丹慵懶地拈著長長的煙桿,吐了個煙圈,衝著「大帥」拋媚眼。
「你竟然猜到我喜歡36E!」
「你竟然一眼看出來是36E!」
兩人什麼預先練好的結婚台詞都拋諸腦後,在眾人怪叫聲中先瘋狂熱吻一輪,再開了香檳大玩濕身雙人鋼管舞,火辣地貼身交纏廝磨,差點變成活春宮。
邵毅覺得有點辣眼睛,低頭一個勁兒地扒飯,並且不忘叨嘮杜衡別再喝太多酒。
「知道了。純屬意外,意外,我自制力一向很好。」
杜衡一句沒一句地敷衍著他,掏出手機打開了社交帳號。
他下意識就想來一張手持高腳酒杯耍帥的自拍照,分享一下新買的西裝。
可是他一看到手中的酒杯,就想到了那天在藍桂坊買醉的因由,忍不住摸了摸臉頰上小小的疤痕,再想想被劃花的愛車,有點別扭,還有點記仇。
累了累了,不想寵粉了。要愛就愛,不愛拉倒!
於是,他索性在網上找了張「藍桂坊墨鏡型男舞王」的路拍照片,也找了張在法院外被雞蛋擲中的醜照,圈著兩張照片中臉頰受傷的部分,並排發了出去,特地再懟了一句──「愚蠢膚淺至極!」,安心地等著關注數刷刷往下掉。
結果出乎意料之外,他不光沒有掉粉,還炸出了滿滿的爾康表情包。
【爾康自暴自棄扶額表情包:我是世界上第一大糊塗蛋吶~】
【爾康震驚招手表情包:杜法醫別走啊啊啊!!!】
【爾康抓住自己的手崩潰哭訴的動態表情包:法醫官先生你看到我的手了嗎,我的手他不聽使喚,你快去拿電鋸……】
還有一堆女網民鬼哭狼嚎,在留言區裡「懺悔」。
【草民有罪,愚蠢膚淺,就饞法醫官大人的身子QAQ】
【臉上掛著雞蛋清也太澀了吧PRPRPR我有罪,突然覺得幻肢一硬……】
【我有罪,現在特別想畫 @Francis To @東區重案組隊長邵毅 一起做♂愛……心蛋糕,握著對方的打♂蛋♂勺,一起拌奶♂油♂蛋♂漿……】
看著逐漸增加的虎狼之詞,杜衡有點懵,乾脆放棄理解這群瞬息萬變的「刁民」,關掉社交帳號,改看新聞。
H城人各執己見,下至販夫走卒,上至立法會,都鬧得不可開交。
這個強烈要求立法嚴懲碰瓷,那個強烈質疑立法只會進一步剝奪弱勢社群的話語權;這個罵冷血謀殺犯,那個罵無恥網妓,也有罵地產霸權逼上梁山的,像一群炸毛的鬥雞瘋狂互啄。
立法會直播著恆范企業代表矢口否認收地惡行,只願意加大賠償金額。
有議員憤怒地起身指罵。
「X,逼到老的自殺變痴呆,小的鋌而走險得蹲大半輩子的牢,現在有錢都『無命使』(無福消受)啦,吔蕉啦你(吃屎/吃屌吧你)!」
「呼」的一下,一隻熟到腐爛出現黑斑的香蕉不偏不倚地砸到代表臉上。
直到被保安請(拖)離現場,議員的髒話依然源源不絕:「我不只擲你這條XX,我擲的還是為富不仁的奸商、地產霸權!H城什麼時候才可以有真正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現在分明是『法律面前,窮人含撚(陽具)』!范克誠我X你老母十八代……」
那代表被丟完蕉,踏出立法會大門的那一刻還被憤怒的民眾淋了一身紅漆,撒了滿臉冥鏹,只能急急地躲進私家車裡,趕回總部匯報。
杜衡覺得很新奇:「邵毅,別顧著吃,快來看!H城人都這麼……這麼像炮仗,一點就炸的嗎?在英國,議員真要表達強烈不滿,最多喝倒采敲桌子。你們不也有一句『君子動口不動手』嗎?」
「一直都這樣,H城民風以火爆聞名,很不紳士也很不君子。」邵毅失笑。「你知道嗎?H城的位置,古時叫南蠻,意思就是南邊窮山惡水裡出來的刁民。H城話音調多、語速快、發音響亮,從來不捲舌頭,還容易噴口水,你英國的友人要是提起H城人,是不是都覺得我們無時無刻在飇髒話?」
「欸,真的。話說回來,這民怨看著有點厲害啊。竟然還有人喊出了『法律已死』的口號,看著有點糟心。」
「是啊。不過嘛,雖說民怨沸騰代表社會有問題,不過至少代表他們心裡著緊這個城市不是嗎?要是大眾選擇不聞不問,沉默妥協,甚至粉飾太平,H城就真的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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