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玟,你來匯報問話的收穫。」
颯爽女警阿玟俐落地站起來,接著報告。
「屍體發現人,苗美蘭,女性,28歲,和王娟娟一樣,南下來H城非法賣淫博取居留權,和死者王娟娟是同鄉,住在隔壁劏房。」
苗美蘭起初一直在現場樓下嘔吐,但阿玟正要向她問話時,她一度慌張逃走,被阿玟和細D坐一趟順風車截住了,列為嫌疑人重點盤查。
她在拘留室裡多次情緒激動,矢口否認跟案件有關,聲稱不清楚什麼時間最後看到活著的王娟娟,也交不出不在場證據。
左鄰右里更作證,王娟娟初來乍到的時候,苗美蘭曾經多次與之搶奪皮肉生意,言行中很是妒忌王娟娟比她年輕貌美,兩人為此掐過架,扯頭髮,還試圖抓花對方的臉。
「另外三個劏房的住客也都是性工作者,兩個是本地人,一個是外籍。兩個本地人是一對姊妹,姊姊叫尤招娣,33歲,專做中老年人生意希望釣到大魚。」
尤招娣前兩天被一個已屆花甲之齡的喪妻老總看上,接走了。重案組查到她手機號碼,打去查詢,可是她態度極差,一開始不願承認在彩鳳樓當過性工作者,後來承認了,卻一個勁兒地說和死者不熟,不願配合調查。
尤招娣的妹妹,尤引娣,小一歲,不是一樓一鳳,在夜店裡當女公關,也說和死者不熟。
她只說,前陣子,自己深夜從夜店下班回到劏房,聽到王娟娟和拉皮條的房東吵架,說不想接客了,又看過王娟娟在晚上拉著一整個行李箱的情色服裝,獨自坐的士出門,再在早上坐同一輛的士回到劏房。
尤引娣覺得奇怪,不知道她哪來這麼多錢坐的士,可每次一問起,王娟娟就笑而不語,所以尤引娣懷疑她和姊姊尤招娣一樣,傍上了有錢人,錄口供時語氣很是羨慕。
最後一個女租客,25歲,南亞裔,本名叫Wulandari Sulistyo,取了個中文名字,陳娜。據房東和房客所說,不時有人上門向她追債,而她兩個月前精神就出了問題,整天咆哮砸東西,還掌摑過嫖客,房東忍無可忍把她趕走了,重案組至今無法聯絡她。
但是,鄰居說她沒襲擊過王娟娟,因為王娟娟曾經借二十塊給她當飯錢。
而彩鳳樓7C單位的男房東黃國璟,40歲,本地人,態度閃縮,多次盤問後才承認自己是拉皮條的,以替非法移民和窮困女性介紹工作為由,扣住她們的身份證或旅遊證件,強迫賣淫。
他會收取皮肉買賣裡七成的錢,而且多次以加租為由,威脅各個租客與之發生性關係,過程中會粗暴地咬傷對方,所以7C單位裡的妓女私下都叫他「吸血鬼」。
黃國璟提供了不在場證據,說15-20天前住在隔壁彩雲樓的3E單位,一直和一個新歡待在一起,彩鳳樓7C單位十二月的租金已經收過了,沒去過那邊。
那位新歡卻承認,無法得知黃國璟曾否獨自出門;彩雲樓和彩鳳樓的保安被問到十多天前黃國璟的行蹤,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邵毅想了想,覺得目前不能排除兇徒入屋殺人的可能性:「阿玟,有沒有問過在場人士,有什麼可疑的人出入?或者疑似打鬥的聲音和叫聲?」
阿玟無奈地搖頭:「邵隊,算了吧!彩鳳樓每晚群魔亂舞,哪能沒有聲音?我有問,結果那個保安員和租客都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我!問話時態度也都很X不合作!」
那一帶社區龍蛇混雜,當值的保安員比起正經保安員,更像是「睇水」(放哨把風)的。
那時,重案組一到達,還沒推開大廈大門,保安員看到清一色的警察制服,以為是突擊掃黃行動,大為緊張,抄起一隻手機,呱呱大叫。
「樓上散水(快走)啊喂!」
至於嫖客和性工作者,在苗美蘭發現屍體而大叫那會兒,大半都跑了。
沒跑的,個個都閃爍其詞,這個說自己只是在遠房親戚這裡借住一晚,那個說不小心走錯地方,還有人謊稱自家老母病危要立即去醫院,總之就是不想跟警方扯上任何關係。
重案組隊員想起那群人明晃晃地阻差辦公的場面,皆是一陣無語。
阿玟補充:「對了,我感覺王娟娟的嫖客也有嫌疑,讓黃國璟交出了嫖客名單。名字旁沒打勾的,是只光顧過王娟娟生意一兩次的『散客』,打勾的,則是固定光顧王娟娟生意的『老闆』。」
邵毅接過名單看了一遍,讓技術員Vincent登入H城身份證資料庫,調出同名市民的資料,再分派任務。
「細D,帶兩位普通探員,按勾選和圈選的名單逐個上門查問,有什麼可疑的地方都不可放過。」
細D不禁長長地哀嚎一聲。
「這裡快二十個名字,算上重名的,直接翻倍啊邵隊!他們住的地方還遍佈H城各區,瞧瞧──還有一個報稱住在半山區──可不是豪宅半山區啊,是寮屋區,偏僻得必須步行上山才能到達!」
「別廢話,讓你去查就查,盡量快點。」邵毅拍拍細D肩膀,又轉向細D的雙胞胎哥哥。「大D,你聯絡過鑑證科了吧?那邊有沒有發現死者以外的可疑指紋?」
「指紋太多了……鑑證科說,只能判斷有誰去過7C單位,根本判斷不了兇手是誰!」大D歎氣。「另外,鑑證科也通知我,現場沒有任何激烈的打鬥痕跡,牆沒刮花,也沒打碎什麼東西。」
「現場的財物有遭搶掠痕跡嗎?」
「有,錢包是空的,只剩下半張撕爛了的十元紙幣,除了死者自己的指紋以外採集不到其他有效指紋。櫃子也被粗暴翻動過,只剩下一條完全不值錢的地攤貨項鏈。」
邵毅在白板上畫了人物關係圖,看著覺得有點頭疼。
一上任就是這麼一件一屍兩命的血案,嫌疑人特別多。
與王娟娟搶奪過生意的鄰居苗美蘭、態度惡劣不合作的尤招娣、可能因羨慕生出妒忌的尤引娣、性格貪婪又和死者吵過架的拉皮條房東黃國璟、十多個嫖客,全都有可能行兇。就算是受過王娟娟恩惠的陳娜,她欠債失蹤、精神不穩定、有暴力傾向,也有可能不顧當初的一丁點交情,幹出殺人搶劫的事來。
彩鳳樓保安如此鬆懈,閒雜人等進出自如,也可能是陌生兇徒隨機入屋殺人。
而且兇手手法兇殘,是個危險人物。
此時,電話響起,邵毅一看號碼,是東區警區總督察打來的。
東區總督察嚴明,本人和名字迥然不同,一點也不嚴明,總想把絕大部分案件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糊弄過去,草草結案。
嚴明只熱衷於兩件事。
一是搞PR(公關活動),大張旗鼓舉辦「東區零罪案嘉年華」、「東區警務大樓親子開放日」、「警民一家親:警員裝備展覽」等活動,廣邀媒體前來採訪。
二是出席各種交際場合,在政商界酒會裡蹭吃蹭喝,當學校講座和頒獎禮的特邀嘉賓,一上台就演講當年英勇史,搖頭晃腦口沫橫飛,事實上只不過抓過幾個小賊。
要是身在警民關係科,嚴明絕對是個極品人才,可他偏偏靠和某政界高官的表親關係,扶搖直上,當了東區總督察。
這樣的上司,對認真查案的重案組來說,簡直是天大的災難。
「嚴總督察。」邵毅不亢不卑地打了招呼。
年資比較老的隊員一聽是這位「極品」上司,紛紛擺出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這個唸往生咒,那個背主禱文,為他們家邵隊長預先哀悼一番。
大D還伸出手,按了外放鍵,用手勢和口型招呼鄧仔靠近一點:「來長長見識!」
只聽得嚴明在電話那邊說:「噯,邵毅啊,你這什麼語氣?周白通死活要推薦你當隊長,我可是在中間幫上了大忙的。你怎麼連一句多謝都沒有?」
放屁!眾人在心裡吐槽。
邵毅做事認真,一絲不苟,作風又低調,不太愛大肆宣傳,根本不合嚴明的心意,還阻礙了嚴明的親信空降重案組當隊長。
當初周白通退休時,就明明白白地告訴隊員,他將邵毅推上這個位置,得罪了嚴明,以後重案組在這個小器的小人手下一定不得安生,可好歹比嚴明派親信接管重案組好。
邵毅不擅長跟嚴明做口舌之爭,還沒回答,就聽到那邊又說話了。
「那個彩鳳樓裸屍案是重案組接手的對吧?邵毅,15分鐘內,下來18樓警民關係科和我會合。快要開記者會了,到時候你打算怎麼說?」
「報出死者身份,兇手未知,案件屬於謀殺,法醫屍檢證明受害者被勒至窒息死亡後,屍體被毀。重案組正在全力偵查,如果市民有任何相關線索,可以致電熱線提供。」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你想造成公眾恐慌嗎?」
嚴明在那邊大聲斥責。
「也不許公開死者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死者是個『北姑』(指南下賣淫的女性),那彩鳳樓還搞一樓一鳳呢,一公開,不但我們東區形象大大受損,還分分鐘變成辱那個國的公關災難!你只可以這樣說──『屍體高度腐爛,無從得知死者身份,死因是自殘加吊頸自殺,對此深表同情』!」
「不行。這是一起謀殺案,毫無疑問。要是欺騙公眾,被媒體挖掘出來的話,你擔當得起?」
「算了算了,那犯人是誰?抓捕行動開始了沒?什麼時候能結案?」
眾人又是一陣無語。
他以為破案跟吃個泡麵一樣,三分鐘速速搞定嗎?
邵毅皺著眉頭,捺著性子回答:「嫌疑人太多了,還在排查。嚴總督察,我們當然會全力查案,可您也要給我們時間。」
嚴明勃然大怒:「嫌疑人太多了?你們竟然跟我討價還價?你們怎麼做事的?一群廢物啊,不肯趕緊結案,又不能馬上破案!」
「我們一定會儘快……」
「我不管!邵毅,你,現在給我過來18樓記者會,什麼都不許亂說,一切聽我指揮!不然我馬上把你們組的經費裁一半,聽到沒有?裁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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