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逐漸隱去,但天空中仍佈滿了陰雲,黑沉沉陰森森的。陰雲在天空中就像翻起的波浪,滾動著,互相糾纏。那雲層越來越厚,顏色也越來越深,沉默地蘊釀著一場暴風雨。
一大清早,就在警務大樓門對面的街上,巴士站的候車長椅上,擱著一個睡袋,拉鍊拉得嚴嚴實實,裡面是一團人型的東西,一動不動。
巴士站裡,上班族逐漸排起隊來了,個個都捏著鼻子,對睡袋投以厭惡的眼神。
入夏了,天氣本來就潮濕炎熱,一大早就攝氏三十多度,又沒有風,噴再多止汗劑的OL都被悶出了一層薄汗,人擠人地排著隊候車,味道已經很糟糕了,怎麼還要加上一股更臭的味道?
到底是哪個沒公德心的流浪漢?佔著候車椅睡覺也就算了,還這麼臭,招來一群蒼蠅嗡嗡打轉……到底多少天沒洗澡了?
一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OL個個心有怨氣,卻都不敢吱聲,只一邊用面紙印著臉上的汗,一邊小聲地尖叫著揮手跺腳趕著蒼蠅,一邊在心中祈求巴士快來。
「這到底什麼味道啊?好刺鼻。」一個OL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問排在她面前的另一個OL。「有沒有人去拍醒他,叫他走遠點睡?」
「啊……我也想叫他走開啊,可是天知道那睡袋上有多少細菌寄生蟲?裡面的人……會不會有精神病,一接近他,就會暴起襲擊我們啊?」
她們探頭探腦的,視線鎖定了後方一個長得最高的西裝男,眼睛一亮。
廣大女性同胞眼中射出恐怖的「高能量激光」,仿佛要將目標射個對穿,被盯著的高個子西裝男心裡有點忐忑,咕嘟地吞了口唾沫,卻又不願意在大庭廣眾下失了面子,不情不願地憋著氣上前,拍了拍睡袋。
「喂喂,能不能挪遠點?」
拍了幾回,喊了好幾聲,睡袋裡一動不動。
人們的眼神頓時多了幾分畏懼忌憚,稍稍散開了點,對著睡袋指指點點。
「啊這……該不會是餓死或悶死,在裡面發臭了吧……」
「要不要報警?」
「那個誰,先拉開看看?大家別大驚小怪,說不定只是惡作劇,裡面盛著雜物垃圾……」
又被cue到的倒霉「高人」一張臉全苦了,此刻只恨不得自己長矮點不那麼起眼,卻也只能頂著群眾壓力,硬著頭皮伸手一拉睡袋拉鍊。
下一刻他就發出和偉岸身形完全不相符的高亢尖叫雞叫聲,踉蹌往後退。
群眾也一哄而散,尖叫著跑開的跑開,躲到遠處報警的報警。
「喂,999嗎?街上有有有有,有有有有有……」
999報案中心對報案人口吃已經見慣不怪,很冷靜地問:「哪條街?有什麼?說清楚點。」
「你們直接派人出來看吧!」報案人都快哭出來了。「就在警務大樓對面巴士站,有異形死屍!!!」
報案中心按慣例先派普通警員去看。
兩名普通警員不以為意地說說笑笑走出警務大樓。
「真好欸這差事,就在警務大樓對面。咱們快點通知公眾殮房來收屍就完事了,趕緊回去吹冷氣。每逢要下大雨前天氣都有夠熱,路上快能煎雞蛋了……」
「報案人也真是的,發現屍體就發現屍體了,異形死屍是什麼鬼?可能只是中暑暴斃的露宿者瘦成排骨而已吧?是不是昨晚看太多恐怖電影……」
兩人過了馬路就到了巴士站,捂著口鼻往睡袋裡一瞧,說笑的話一下子就吞回肚子裡了,嚇得夠嗆,連呼喚總部匯報情況都忘了,直接掉頭,往警務大樓沒命狂奔,一路連滾帶爬衝上19樓的法醫科。
他們一迎面看到一個人,幾乎像看到救星一樣,死死抓住了,就開始聲淚俱下地訴說。
「救命啊,你們快去調查對面街上的異形死屍啊,根本就像……就像科學怪人那樣的縫合怪……!」
「呃……」被抓個正著的正是杜衡,不明所以地望著巴著他不放的兩個警察。「上一層才是重案組,這裡是法醫科,沒接到部門層級的通知我們是不能擅自出現場的。」
「不是不是,絕對沒走錯,就是來找你的啦杜法醫!」兩人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太邪門了,肯定是杜法醫你的變態好夥伴做的,那屍體上的怨氣撲面而來啊,感覺警方的什麼天罡正氣都鎮不住了,這種時候就得靠殺氣更重的雨夜屠夫去鎮住!」
「……」
跟在杜衡背後的Elaine「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杜衡卻少有地沒有打趣,一雙藍眼睛暗了暗,不快地拉下了臉。
「搞清楚,我不是雨夜屠夫,我的原人格才是;另外那個反社會人格喜歡變態同類,我可沒有什麼變態夥伴。」
「呃……啊,對不起,對不起。」兩個警員訕訕地放開手,完全搞不懂為什麼向來幽默風趣的杜大法醫會像變了個人似的,開不起玩笑。
氣氛一時僵住,Elaine只好打圓場:「好啦好啦,你們快去找重案組吧,我們也會準備好出現場的。」
重案組和法醫科先後到了現場,馬上懂了這起案件的駭人之處。
「馬上封鎖現場,完全封鎖,除了警方人員誰都不能踏進半步,知道沒?」負責管理現場的KK一邊點煙狂抽,一邊緊張地指揮手下的普通探員拉封鎖線。「記者採訪區划遠點,再往後兩三米!情況未明,等下法醫檢驗時絕對不能讓鏡頭懟過來亂拍!」
睡袋裡是一具裸屍──卻也不能真說「一具」,因為屍體由頭、胸腹、雙手、雙腳縫合而成,外形和比例都很吊詭,明顯混進了不屬於同一個人的屍塊,淡淡的屍臭味混合著刺鼻的福馬林味道,味道極其難聞。
「啊X……這到底死了多少人啊?至少兩個吧?但總感覺不止啊……」阿玟低聲罵了一句。Mandy則直接躲在她背後,完全不敢用正眼看,嘴裡喃喃唸完往生咒唸主禱文。
「像個變態連環殺手在向警方示威。」大D細D一看就說。「集夠了人體拼圖的部件,放在警務大樓對面炫耀……」
「大D細D,猜歸猜,別被媒體聽到大做文章,引起公眾恐慌。」邵毅提醒他們。
大D細D急忙環視了一圈,看媒體都好好的待在封鎖線外,才聳了聳肩,背對著採訪區方向對望一眼,吐了吐舌頭,各自忙活去了。
經過上次的分屍案以後,Elaine的心理耐受度大幅UP,但也懨懨地提不起精神,出現場時忍不住抱怨了兩句。
「天啊,才剛剛處理過弒親分屍案不久……最近H城怎麼回事?看新聞,還有陳年滅門血案殺人犯趁著火災越獄……鄧仔竟然也逃出去……」
「鄧子軒他沒聯絡你吧?」杜衡皺了皺眉頭。「他到底在想什麼?明明就一年半的刑期,現在好了,變成在逃通緝犯……要是他聯絡你了,可別心軟,趕緊通知警方。就算沒跟著那個重刑犯作奸犯科,在逃愈久,抓回去關時,刑期就延得愈長。」
Elaine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收拾心情投入工作,跟在杜衡背後,掀起封鎖線進入現場。
杜衡穿著防護服,戴著醫用乳膠手套,縱然在暑氣逼人的太陽下熱得發了一身汗,也完全沒有抱怨,讓鑑證人員拍過了遠近照片以後,上前伸手摸了摸屍體。
他輕輕一按屍體肚子,馬上凹了下去,像海綿受壓一樣滲出了不少冰涼的液體,再摸了摸手和腳,稍稍用力捏了捏,觸感半硬不軟的,像解凍到一半的冰鮮肉類般,二話不說,馬上喚過兩名仵工,將縫合屍塊轉移到屍袋裡,再放進裝滿乾冰的金屬箱裡,馬上舁送法醫科。
「欸欸欸,杜法醫你不先給點初步線索嗎?」大D細D見狀急道。「走得這麼急?這味道不是福馬林嗎,防腐過不怕爛得快吧?」
「剛好相反,這些屍塊經過防腐和急凍處理,在濕熱天氣下一曝屍,只會腐爛得比一般屍體更快。老實說,這堆屍塊的性別、年齡都不一致,沒有明顯一致的死因,卻被縫合在一起……資訊太多太雜了,在現場一時三刻也是理不清楚的。」
「嗯,我們不能因小失大,為了初步檢驗而失掉更多寶貴的線索就不好了。杜衡你快回去吧,我們先收集其他現場證據。」邵毅理解地點點頭,通知KK派人護送開路,務求盡快擺脫外圍傳媒的纏擾。
邵毅看了一圈,很快一通電話召喚技術員Vincent下來了,讓他去巴士站後方兩旁的店鋪收集閉路電視片段。
「這巴士站在上下班時人流很多,犯人不可能有機會放下這麼一大個睡袋而不惹他人留意,必定是半夜擺放的。Vincent,麻煩留意一下片段裡有沒有攜著大型行李的可疑人士,或是有沒有車子在夜晚時段停在這裡超過一分鐘。」
「好。」Vincent挑了挑眉。「警務大樓附近的閉路電視我也會查。就左、右、迎面過馬路走來這三個方向,怎麼都能拍到兇手。總不可能是坐直升機從天而降拋屍吧?」
Vincent效率快得驚人,不消一會,走回來匯報,臭著一張臉。
「FXXK……不好意思邵隊,我收回剛剛的話。」
「怎麼?」
Vincent一指巴士站馬路的坑渠鐵蓋。
留意到Vincent動作的重案組齊齊倒抽一口涼氣,又齊齊向他投以求救的眼神。
Vincent臉色活像被Mandy塞了一嘴的BL小黃漫:「先說好了,這次用地圖定位的機會渺茫。上次的人體內臟不會自己找路,不會自己打開下水道閘口,但是活人會啊,要是再留個心眼,通過後隨手帶上,就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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