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來,杜衡絕對是個神奇的人,在工作上總是精力滿滿,從來沒有聽過他抱怨或者喊累。他雖然在現場出了點小意外,但很快又恢復了,在宿舍裡休息了三小時,又爬起來,趕往法醫科工作,再往上一層到重案組匯報。
照片投映出來,屍塊頭部、胸腹和四肢都拚好了,一男一女,都是六十多歲的老人,面相和指紋與現場撿獲的身份證符合,一個叫鄒融基,一個叫蕭月虹,是對老夫老妻。
「兩名死者的頭、胸腹與四肢分離,都是死後傷,胸腹軀幹被分成多段,先前發現的消化系統內臟DNA與屍塊吻合,另外部分內臟在攪拌機裡絞碎。」
眾人記憶猶新,他們按著杜衡的話,一打開冰箱,就嚇得砰地關上了,誰也不敢再上前,只能由杜衡拿出來。
那兩顆人頭從裡面拿出來時,驟眼看就像兩個用保鮮膜包著的瓜果。一個圓滾滾,隱約能看到保鮮膜下的頭髮,像個發黑的西瓜;另一個雖也是圓腦殼、卻有尖下巴,看著是謝了頂的,活像個倒掛的葫蘆瓜。
那時杜衡看了看,先放下圓圓的一個,將形狀不那麼圓的另一個遞給Elaine:「幫我捧著,我剝開保鮮膜看一看,拿手電筒跟放大鏡看看口腔,有沒有生前與兇手搏鬥時咬下的物料或肉屑。」
Elaine深吸一口氣,伸手去接,但當那人頭一到手上,微微一沉,眼窩裡一雙眼睛是張開的,瞪得大大,空洞無神地「望」著她,隔著一層手套和保鮮膜摸到的就是脖子的斷口,橫切面一大團暗紅色……
明明見過不少全屍的腦袋了,明明知道斷頭絕對不會動起來,但就是有種難以名狀的驚悚感,寫實的衝擊力比起藝術化的恐怖電影可怕百倍,使她還是忍不住尖叫一聲,下意識鬆了手。
「Hey!」杜衡來不及拿回來,那人頭就滾到地上,骨碌地滾到Mandy腳邊。
「不要過來啊啊啊!」Mandy尖叫聲更淒厲,抱著Elaine不撒手,幾乎整個人都攀上去了。
那人頭又滾到阿玟那邊,阿玟也炸了一身疙瘩,一聲「X」衝口而出,下意識就想伸腳挑開。
杜衡無奈地阻止,彎腰撿起:「Please treat dead bodies with respect, no matter how broken or ill-looking they are.(死者遺體多破碎多難看,都要尊重對待。)還好用保鮮膜裹著……不然就污染了。」
向來以敬業著稱的鑑證科上下也忍不住見之色變,派來現場蒐證的鑑證人員人人臉色宛如集體便秘。
大D在現場初步看過裹人頭的保鮮膜和一堆分屍用具,都是通用的東西,沒什麼頭緒,送到鑑證科化驗,在證物清單上蓋了足足三個「URGENT!!(急!!)」蓋章。
鑑證科主任光明頂一接到,幾乎抓狂,鋥亮的禿頭上冒著汗,源源不絕地射出萬丈怨氣,將證物清單擲到大D臉上,再戳住那三行歪歪斜斜的紅蓋章,手指仿佛要化成圖釘將那長長的清單釘在大D鼻子上。
「What's the point of this? Is there anything from RCU non-urgent?!(這有意義嗎?你們重案組送來的東西有什麼不急?!)
大D一時語塞,只能陪笑:「是是是,Dr. Law你說的都對。但這是真的急,超急,急得不能再急……」
光明頂:「……」
正所謂打不過就加入,光明頂最後再瞪大D一眼,抓著證物清單丟給秘書Susan,邊走回老闆辦公房邊大吼。
「整天就只會喊急急急,說得我們好像不懂加急不願加急沒人加急似的!我告訴你,加急對我們鑑證科來說沒難度!完全沒、難、度!」
這話就是一如既往要下屬瘋狂加班的節奏,鑑證科眾人才剛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秘書Susan就發威了,幫老闆巡視督工,叉著小蠻腰,蹬著高跟鞋,就差手裡沒拿根小皮鞭揮得啪啪響。
「加急,急急急,聽到沒~?」
高頻的音波攻擊下,鑑證科上下兩層的玻璃窗仿佛也為之一震,所有人也為之一震,尤其是男同事們,個個露出痛並快樂著的神秘抖M表情,爭先恐後地回答。
「知道了Susan姐!」
至於總督察嚴明,甚至沒看到實物,只看重案組發過來的照片,已經嚇得把自己反鎖在辦公室裡,一邊狂吃速效救心丸一邊指揮警方發言人盡力淡化事件,還找來一堆保安守在他的辦公室外,提防那來歷不明的「碎屍狂魔」下一刻殺上警務大樓將他大卸八塊。
會議室裡,為了掩蓋噁心的感覺,KK直接就靠在窗邊抽起煙來了,阿玟平常不怎麼抽煙也要了一根,Mandy抽出超強薄荷口香糖,放進嘴裡一嚼,才發現是西瓜味的,這西瓜味在當下一點都不香了,她在心中暗暗發誓今年夏天不吃西瓜。
大D細D更誇張,往對方嘴裡狂擠芥末,直吃到眼淚汪注、鼻孔快冒煙、吐著麻木的舌頭直哈氣,才感覺舒服了點。
邵毅臉色也很不好看,抿了抿嘴,卻仍堅持危襟正坐,仔細地聽著杜衡匯報。
杜衡也顧不得眾人心情複雜,說了下去:「因為胸腹肌肉缺失不少,為了保險起見,我初步拚好以後,照了一次X光,以骨骼再確認一次屍塊位於正確位置,結果發現了這個。」
杜衡執著雷射筆按了按,切成X光片,放大,在左胸靠中的位置虛虛畫了一個紅圈。
「肋骨是一條一條分出來之後再有系統地剁開的,偏偏兩名死者的胸骨這裡都多剁了一刀,我就留了個心眼,仔細再看,刀痕疊刀痕,內情不簡單。」
眾人定睛一看,兩小段胸骨的斷口處旁不足2mm處還有上下兩個淺淺的豁口,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這起分屍案裡,每一道剁下來都是垂直使力,斷口都是平的。但胸骨本身之間是有弧度的……所以,即使在差不多的位置垂直下刀,也無法完全覆蓋住先前的刀痕。」
「掩蓋傷痕?」邵毅挑了挑眉。「奇怪了,要不是我們發現得早,分屍棄屍本身就足以掩蓋一切了。」
換言之,怎麼會在分屍過程中起意多剁一刀?
要是事敗逃跑前砍的,也不怎麼合理──屍體都要被發現了,掩蓋傷痕重要嗎?多砍一刀是為了什麼?
杜衡搖搖頭,不打算越俎代庖推測原因,只把攜來的一個胸腹模型放到會議桌上。
「這掩蓋不住的痕跡位於第四及第五根左側胸骨上,為兩處相對呼應的劃痕──典型的雙刃凶器刺創。如果兇器夠長,刺入心臟,死者會在幾分鍾內斃命。」
他拿著雷射筆,作執刀狀,對準那模型的肋骨空隙直直地「刺」進去,穿過胸腔,直抵心臟。
眾人腦海裡浮現出捅刺的畫面,都不禁低低「嘶」了一聲。
直奔心臟而去,半點不歪,這絕對是鐵了心要對方的命啊!
杜衡收回筆,謹慎地補充:「但是,消化系統以外的臟器嚴重缺失,我無法靠心臟破口確認,僅憑骨骼上的痕跡,我也不能確定這當胸刺傷就是兩名死者活著的時候被刺的。胸腹肌肉殘缺不全,我不能排除其他死因,像是腹腔受創造成內外出血休克之類,目前僅能由驗血排除兩名死者遭到下藥、毒殺及吸入過量一氧化碳等可能。」
「那能不能推斷出兇手的一些特質?該不會是連環殺手吧?」
「有條理地剁碎屍體胸腹,掩藏胸口傷勢,卻用上多餘的方法毀屍──拋入下水道、絞碎、烹煮、藏入冰箱……連環殺手的簽名不會這麼不一致。可能是多人合作分屍,也可能有洩憤的意味在。」
杜衡最後指了指冰箱人頭的照片:「判斷的關鍵在於這裡。」
兩顆人頭上,嘴巴處都血肉模糊,又被針線縫了起來,都是死後傷。
「亂刀戳爛嘴巴,代表很大機會和死者有過口角之爭,或者單方面被言語欺凌過,以此宣洩怒火;縫嘴的儀式感更濃重,象徵奪得控制權,要死者『永遠不能再開口』。」
一位冷靜淡定、邏輯清晰、沒有廢話的顧問,讓破案能夠事半功倍。分析一番後,眾人對案子都有了一些新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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