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杜法醫一早醒來,茫茫然地盯著天花板整整十五分鐘,才回過神來自己身在何處,宿醉頭痛之餘,昨晚發酒瘋的蠢樣隨之涌上腦海,不禁感到一陣窒息。
酒品之差,顏射場面之慘烈,令他很想選擇撞牆死亡。
他完全記不起來,自己爽到失神以後發生了什麼。
因為Mortis忍不住出來一趟,狠狠地恥笑了一頓邵毅的臉,再望著下體嫌棄地罵了句「Ugh, FXXK, nothing is more disgusting than ejaculation(沒什麼比射精更噁心了)」,叫邵毅別再搞事,趕緊處理,因為他給衡衡播的海綿寶寶卡(馬)通(賽)片(克)快播完了。
杜衡看到巴打很有耐性地瞪圓了濕漉漉的狗眼,蹲在床邊等他起床,腦袋裡就鮮明地浮現了邵毅昨晚同樣瞪圓了眼,臉上很「精彩」,還有那宛如發現新世界的一句。
「杜衡,你射好多……」
「Arghhhh!Dxmn it!!! (啊!該死的!)」
邵毅正在廚房煮早餐,聞聲匆匆關了煤氣爐,盛了早餐進來看他。
杜衡一看早餐,牛奶燕麥片,白白的、熱騰騰的、黏黏稠稠的一碗,差點又背過氣去。
他一邊吃,一邊氣勢洶洶地逼供:「那什麼按摩,你哪學來的?該不會是齊隊『手把手』教你的吧?還是你自己試過?」
「沒,當然沒有!」
邵毅趕緊拿出手機,給他看那據齊連山所說只是入門教學的《按摩師男友的專屬愛意♡前列腺連續高潮!》小黃片,以示清白。
杜衡點開來,隨便拉到前中後段各一小段。
只見到兩個裸男親吻完,正經按摩五分鐘不到,迅速升級成色情按摩,再升級到負距離的肉體按♂摩,跟著電動圓床的震動節奏狂野地啪啪啪,伴隨著俗氣的叫床台詞。
「Oh baby~好大,好棒,太爽了要壞掉了~啊啊啊又要射了!」
「寶貝兒你裡面比恆溫床還燙~好會吸~啊嘶~」
邵毅尷尬到不行,趕緊把手機搶回來,扒拉兩下刪掉片片。
杜衡深呼吸幾下:意外,都是意外,喝醉壞事而已,就當被巴打咬了一口,下次扳回去就是了!絕對不會再讓男友胡來!
「杜衡,抱歉啊,昨天你明明不開心,我還把你弄哭了…..」
杜衡差點嗆到:「沒有哭,你看錯了!」
「哦……」邵毅很識趣地閉上了嘴。
昨天法院外的那點不痛快,隔了一晚的狂歡與胡鬧,這才徐徐浮上了水面。杜衡有點食不下咽了,放下吃剩的半碗早餐。
「邵毅,在H城,大家都愛叫法醫『驗屍官』或『法醫官』,覺得我們能夠像包青天那樣洗冤懲奸。可法醫真不是官……」
邵毅歎了口氣,點頭:「我知道。不光法醫,刑警辦案的時候,也要淡化情感,要持平,不能因為疑兇面目可憎就認定他有問題,也不能引導受害者加上事實以外的指控──就算嫌犯罪證確鑿,一定會判最重的終身監禁,也不可以這樣做。這才是公義,也是自我保護,你沒有錯。」
「可我看著反應那麼激烈的控辯雙方家屬,還是忍不住想,我驗屍的時候,有沒有錯過什麼?萬一……萬一我錯失了什麼屍表證據呢?或者現場裡留下來的人體痕跡……?要是我因此放過了罪犯或者冤枉了人,我會後悔一輩子。」
「這個放心。鄧仔和Elaine不是在酒店發現屍體後搞直播嗎?雖然很不符合規矩,也很危險,但是直播的確有實時優勢,我看過,沒什麼異常。你不也親自重新量過所有數據了嗎?」
杜衡卻堅持要去重案組辦公室裡看重播,否則這心結解不開。
邵毅就陪他走了一趟,叫上Vincent幫忙在大屏幕上投映出當天直播的回播,用0.5倍速播放。
邵毅為了查案和寫紀律處分報告,不知道來來回回看了多少次,幾乎覺得自己被洗腦了,沒打算再看,自顧自出入茶水間,給杜衡泡了一杯紅茶,自己泡了一杯熱可可,坐在後排慢慢喝,很快地抱著馬克杯打起了瞌睡。
畫面首先展現出酒店房間的全景,顯然是鄧仔站在房門口,拿著手機伸手進去轉動著拍攝,拍了好一會,切回前置鏡頭。
「各~位~觀~眾~朋~友~~~我是東區重案組的隊員鄧子軒,我的目標是要成為下一任隊長,從鄧仔變成鄧隊!我身邊這位,是未來第一位H城出身的女法醫,林依菱林法醫,Elaine!」
畫面上的Elaine俏臉通紅,輕輕用手肘撞他一下:「別亂說,我跟正式法醫差得遠了,只是助手而已!」
「沒關係,遲早的事!」鄧仔拍胸膛保證。「等下讓大家看看你學以致用的成果,肯定當得起一句準法醫!」
「這小子,毛都沒長齊就想當隊長,還借直播撩女生……」Vincent忍了又忍,總算沒有對著大屏幕上笑出十六顆牙齒的臉豎中指。
鄧仔為了展示自己男子漢氣概,就在Elaine準備進去的時候,伸手一攔。
「查案第一條:要注意自己和同袍安全!」他嗅了嗅空氣,又側耳聽了聽。「大家,現場有點焦味兒,還有『噝噝』的可疑聲音,大概因為裡面流得一地都是血,滲進電器裡了!萬一有什麼電器漏電起火就不好了,雖說我們要爭分奪秒調查,但也不能忽視任何可能毀壞現場甚至危及調查人員安全的細節!」
他很有氣勢地招手叫過酒店經理:「這一層沒別的住客了對吧?先去電錶房關一關供電總掣,我們打手電筒進去關掉所有地上的電器……」
他將手機交給Elaine拿著,為了炫耀靈活身手,手上拿著手電筒照著地面,有點誇張地踮著腳,繞過了所有血泊,繞了房間一圈,「啪啪」幾下地將凡有電線拖在地上的電器,像是落地燈、小雪櫃、小檯燈、電動床、甚至地上的Type-C充電器等的插頭都拔了。
杜衡皺了皺眉:「鄧仔這樣做有點冒險。他一關供電掣,後來的調查人員根本無從得知房間裡有沒有開過空調或暖氣,開到多少度,這會影響法醫判斷死亡時間的。」
Vincent意見不太一樣:「你說得對,但是從刑警角度看,在漏電源頭不明的情況下,關供電掣的確是最有效的辦法。逐部電器檢查過去很耗時間,要是半路起火甚至爆炸的話更不妙。」
片段中的鄧仔完成任務,滿意地打了個響指。
「好了,不用三分鐘就搞定,供電掣可以重新開起來了,light please!(開燈謝謝!)Ladies first (女士優先),Elaine你先來驗屍吧!」
燈亮了,鏡頭晃動了好幾下,交回到鄧仔手上。
Elaine出場了,鄧仔很狗腿地給了女神一個全身鏡頭,再來了個美顏大特寫,才移到了屍體上。
屍體還是那具屍體,傷勢也是一樣的傷勢。
屍體的兩個眼眶裡盛滿了血,Elaine為了看角膜的混濁度,取了乾淨的棉花棒,往屍體的眼角輕輕一沾。
那些血一遭到攪動,一小部分被棉棒吸收,其餘的全溢了出來,露出眼睛原貌,兩行血像淚水一樣流下來,暈開脂粉,形成了兩道污濁的淚溝。
眼球濕潤,角膜透明,可直視瞳孔,和杜衡來驗的時候相差不遠。
「老實說,這一下很有恐怖片的feel(感覺)……不過杜法醫,這一點點面容上血跡的改變,應該不會影響屍檢結果吧?」Vincent邊播邊笑。「我一開始和邵隊都覺得死者神情不對,還認真考慮過是不是什麼密室殺人案,但怎麼都說不通嘛……」
「Bollocks! We’ve got it all wrong! (該死,我們都弄錯了!) 」
杜衡本來只是驚疑不定地看著影片,一看到屍體的眼卻大驚失色,霍地起身。
「要是我們那時先到現場,肯定不會走這麼多的彎路!這幾乎變成了最完美的密室殺人!」
「啊?」Vincent愕然。「還真是密室殺人?怎麼回事?別的我不敢說,但我很肯定走廊上的閉路電視系統沒有死角,也沒有被黑客入侵!絕對沒有人在死亡時間裡靠近死者啊!總不會是千里飛刀割喉吧?」
最後接觸死者的人明明在4:16AM就離開了1616房間了!
跟死亡時間早上10點-中午12點差五、六個小時這麼多!
杜衡一個箭步衝到邵毅面前,顧不上讓他再休息一會,用力地把他晃醒。「邵毅!邵毅,案子不能結!絕對不能結!我等下就要修正我的屍檢報告,出大問題了!Elaine,你也過來!」
Elaine聽他語氣不對,趕緊鑽進會議室。「師父?」
「你為什麼沒跟我報告過角膜本來的情況?」杜衡拿了遙控器,將畫面定格在棉棒沾血的部分。
「因為,因為血完全覆蓋了兩隻眼睛,要看角膜,不是要清理表面的血嗎……那棉棒是乾淨的,沒有污染……」
「This IS contamination!(這就是污染!) 血液浸泡下,角膜濁化會大幅放緩,實際死亡時間有可能比兩小時長得多!死者臉上沾了血,不過還不至於糊滿臉,兩隻眼睛卻偏偏浸滿了血,很可能是人為的!」
「可,可其他幾項判斷死亡時間的指標……沒有屍斑、沒有屍僵、屍溫35.9℃……都是很標準的1-2小時內死亡特徵啊……不是沒人在場嗎……」
「初步檢驗是這樣沒錯,可這些死後現象都會受環境和個人因素影響的,要綜合情況判斷……」
人死時失血過多,形成的屍斑也自然沉積得不多,不能列入判斷死亡時間的因素。
杜衡曾跟重案組索取口供參考,死者死前進行過劇烈性交,必定大量消耗肌肉裡的能量來源三磷酸腺苷(Adenosine Triphosphate,簡稱ATP),屍僵便會較快形成,也較快消退,所以即使沒觀察到屍僵現象,也不代表沒有發生過。
「當時,我是以角膜未濁化為主要證據,以屍溫輔證,確定死亡時間。可是現在角膜判斷不準了,我很懷疑,更容易被環境影響的屍溫,也出了問題。現場是不是開暖氣了?」
「杜衡,別緊張。」邵毅說。「空調是中央調節的……現場也沒有暖爐和暖風機……」
他忽地就頓住了,從杜衡眼中看到了同樣狐疑的神情。
1616房間裡的電動圓床,是不是開啟過恆溫功能?
雖說電子圓床上的功能顯示屏早就被血浸壞了,但指紋報告可見電動圓床的定時恆溫功能按鈕上有余子良的孖指指紋,加上Vincent趕緊驗了1616房裡所有被鄧仔關掉的電器,只有電動床有短路跡象,一開就是一陣焦味和噝噝的聲音……
無不證明,死者死前很可能躺在了恆溫保暖的床上,直到倒計時結束或者血滲進了機件內部引起故障,屍體才開始冷下去!
雖然法醫的死亡時間判斷因此失去了大部分作用,可是反而成就了一次徹底的翻案。
不光是死亡時間範圍擴大了這麼簡單──人不在10-12點間死亡的話,也就意味著,不能排除他殺偽裝成自殺!
之前一直透著一絲古怪但又似乎不影響結果的線索,逐漸浮現出不對勁之處。
為什麼她有心情佈置自殺場面,死時神情卻那麼驚恐?
她要是自殺的話,一定是先割手腳再割頸致死。在傷到手腳動脈、流了不少血的情況下,還留有餘力使勁割頸?
她頸動脈傷口裡的魚鱗,又是怎麼一回事?
光明頂正在鑑證科老闆辦公室裡享受美女秘書沖的多奶多糖Cafe Latte(拿鐵咖啡),接到電話,噗地噴出了整口咖啡,一秒破口大罵。
「酒店客房裡的指紋有夠多的,血又噴到天花板,我科裡的人要不蹲著低頭採樣要不仰著脖子拍照,搞了半天,結果被閉路電視『截胡』,白忙一場!現在居然說要翻案?加一項檢驗?你們重案組煩不煩!」
他愈說愈氣:「你們該不會突然發現外星人從天而降,手持高科技伽馬射線槍打死了人,要我下頭的槍械科驗彈道軌跡?Stop taking the piss!(別開玩笑了!)」
大D苦著臉,用杜衡教的方法,喊人「Dr. Law」:「呃……Dr. Law,拜託你了,就派幾個人,做一下那個小小的,驗明血跡的測試,行不行?只要驗床到浴室的那段,還有浴室就好……」
「什麼驗明血跡的測試,多不專業,那叫『魯米諾測試』!算了算了,驗都驗,便宜你們了!」
光明頂嘴裡仍在抱怨,身體卻很誠實地行動了,遣鑑證人員再去現場一趟。
重案組眾人看著鑑證人員用黑色塑料布封住了1616房間採光的落地玻璃窗,到處噴灑試劑。
關燈以後,整個客房都暗了下來。
在黑暗中,由床邊到浴室的地板上赫然有兩團藍色光團,像地獄裡引路的兩盞燈,幽幽地發亮,一路通往浴室,在浴缸和洗手盆裡綻放成斑斑駁駁的藍色螢光花。
魯米諾(Luminol),或稱發光胺、光敏靈、流明諾,鑑證科學上常使用魯米諾來檢驗犯罪現場含有的痕量血跡,在調查區域內噴灑魯米諾和激發劑溶液,血中的鐵會立即催化魯米諾的發光反應,使其產生藍色光芒。
即使犯罪現場的血跡已經被擦過或清除過,哪怕是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鑑證人員依舊可以使用魯米諾找出來。
眾人腦中將那些藍光換成原來的血跡,不寒而悚。
「你小子踩狗屎運,還真讓你隨口蒙中是他殺偽裝成自殺!」Vincent用力一拍鄧仔的背脊。「只是有兩點說得不對,是謀殺不是姦殺,而且兇手偽裝的手法一點都不拙劣,幾乎把法醫、鑑證、警方都瞞過了,是個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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