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
杜衡,準確來說,人格Mortis,全身赤裸,身上血跡髒亂,左腳腳踝上繫了鐵鍊,和椅腳銬在一起,右腳岔開,抬高,屈起來踩著扶手,歪著柔韌的腰身,支著頤,以極其不雅的姿勢「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喂,Mortis。」有人不耐煩地喊他。「休息夠了沒?」
「Sod off, filthy little thing. (滾開,臭小鬼。)」Mortis半睜了眼,懶洋洋地說。「I had barely escaped death. (我才剛逃過一劫。)」
和Francis介乎男中音與男高音的清亮聲線相比,Mortis是沉厚的男低音,雖然仍是英式用語,卻有點法式的鼻音和捲舌味道,餘韻像大提琴琴弦般顫動不休。
「You’ve been worshipping my cock for more than ten hours. Just let HIM out so we can have a little bit of fun. (你祟拜我的陽具超過十個小時了。趕緊讓『他』出來,我們還能做點有趣的事情。)」
陶安然戴著個很不符合臉型和年齡的粉色兒童口罩,神情陰鷙地偏頭示意旁邊的通電吊環和鞭子:「我不是『他』,說中文。」
從他嘴裡發出的聲音竟是把童聲,又尖又細,在1米90的身體裡顯得格外詭異。
「小然,開個玩笑也不行?我知道,你在觀察我,看是真貨還是冒牌貨。」Mortis一撇嘴,伸手討要毛巾,慢條斯理地揩著身上的血跡,破損的地方照樣擦了下去,仿佛不知疼痛。
「證明給我看。」
「我避開閉路電視來這裡和你會合,喝了半管曼陀羅花汁萃取液叫出所有人格,濃度高到必須催吐洗胃注射解毒劑Diazepam和Physostigmine來保命。幻覺、催眠、酷刑,他們能不崩潰?我這種反社會人格才活得下來。你還想怎的?」
「證明給我看。」
「小然」堅持,拎來一隻小白鼠和一把手術刀,那毛茸茸的小動物在他手裡徒然掙扎。
「果然還是小孩子,有種給我來個真人。」Mortis丟掉沾滿血污的毛巾,接過來,眼也不眨把小白鼠扔了出去,再馬上擲出了手術刀,「啪」地釘在牆上,那小白鼠悲鳴一聲,在牆上一抽一抽地掙扎,愈掙扎愈痛苦,肚子溢出來的血流得滿牆滿地都是。
「Perfect。」Mortis愉悅地吹了一下口哨。「再來一隻嗎?喜歡放血,還是剝皮?」
小然顯得放鬆多了,露出了笑容,說:「真噁心。不過也只有你這種人,夠聰明,夠變態,才值得成為我的夥伴。」
「說吧,多久以前盯上我?用這麼迂迴曲折的方法來找同類?」
「就在我第一次看到雨夜屠夫的新聞報導那會兒。」小然舔舔嘴唇。「本來我想去政府福利院找你交個朋友,怎知道你已經不在了,後來還被人收養了。」
小然說,他這些年來顧著跟人格Raymond打架,五年前才終於讓他服服帖帖聽話,去找退休的同行打探消息。那老糊塗同行八十多歲,當初曾經參與評估杜衡心理和精神狀態,問幾句就全說出來了。
「哈,我幫你掃除了那兩個礙眼的人格,你打算怎麼謝我?」
「你手段這麼厲害,幹嘛不消滅Raymond?」Mortis笑瞇瞇地問。
「TA一直都偏心Raymond,殺掉Raymond,TA會不高興……」小然驀地住了嘴,惡狠狠地盯著Mortis。「想套我的話?」
「小然,你真不厚道。不開誠佈公,我可不會當你的導師哦。」
「誰要你當導師!」小然心思被戳破,惱羞成怒。「你是我的人質!」
「人質?只是人質的話,就該讓Francis那個『大花瓶』在鏡頭面前一直哀聲求救。」Mortis嗤之以鼻。「Come on,如果不是想要導師,你幹嘛要大費周章,脅持Francis進機場廁所,戳一針鎮靜劑叫我出來謀殺另外兩個人格,提純反社會人格?」
小然氣急敗壞地跺腳,又抄起鞭子,作勢抽人。
Mortis攤了攤手,嘻皮笑臉地妥協。
「好好好,人質,我是你人質,滿意了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
「別忘記,我是你同類,更是個犯罪心理學博士,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稍稍猜到你的秘密──你有個變態的老媽,是個性欲旺盛的控制狂、猥褻親生兒子的獸母……」
「閉嘴!」小然遽然色變。「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不許你說她壞話!」
「啊,這個反應就對了,證實了我第二個猜測:你有戀母情結和反社會傾向,Raymond有各種性癖和受虐傾向。」
重案組派對裡,Mortis出現的時候,一拿陶安然的母親開無關痛癢的玩笑,就看到陶安然神色劇變,充滿陌生的敵意,像徹底換了個人似的,就知道陶安然多半也是個多重人格。
「後來我還透過Francis觀察到你在廁所裡大鬧一場。嘖嘖嘖,你的變態小腦袋瓜裡怎麼想的,竟然強姦自己?」Mortis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什麼強姦自己?我在替媽媽教訓Raymond。我准他日常使用身體,他竟然敢趁我不備,背著媽媽『偷食』!」
小然氣上心頭,又想起那一晚的事,警惕地盯著Mortis,尖銳地質問他:「你,那晚上到底有沒有和Raymond做?」
「我是純正的1、純正的S,他是個純正的0、純正的M,你說呢?」Mortis冷笑一聲。
「你──」
「算了,為了相處愉快,我再透露一個秘密。」
Mortis像在說著最稀鬆平常的事一樣,一手抵著下巴,姆指不經意地摩娑著下唇。
「我才不會真槍實彈上了Raymond,因為我有性慾倒錯──性交有夠低俗的,SM勉勉強強,戀屍才是我終極愛好──內臟、爛肉、骨頭、切下來的五官、性器官,只要攥在手裡,我就覺得自己像個神。要不是人肉對腦子有害,我還想嚐嚐味道呢。」
「哇,不愧是你!」小然嚥了嚥唾液,眼神狂熱。「瞧在你是我第一個夥伴的份上,給你看看我的珍藏。」
暗室天花板垂吊著的一個電燈泡,小然撳了撳開關,走到一重厚布簾前,像個虔誠的教徒似的,閉目合掌祈禱了一會,然後徐徐拉開簾子。
簾子後有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琴凳上坐著個濃妝豔抹的女性蠟像,背向琴身,身披一襲純白的蕾絲鏤空婚紗,閉目含笑,雙手交疊在胸前,握著一束白玫瑰,左手無名指上戴著鑽戒,在昏黃的燈光下恍若教堂裡的聖母像。
可婚紗又偏偏設計得極其大膽,遮不住豐腴的乳房,前擺也是僅僅遮著下體,露出兩條裸腿,透出一種靡爛的情色意味。
「這是我媽媽,我唯一的愛人,韓思純。她36歲的時候,給自己注射了一管氯化鉀溶液,永遠定格在最完美高貴的一刻。」
小然伸手介紹的同時,他與蠟像手指上各自的那枚鑽戒像和應似的,閃著零碎的光。
「她怎麼能埋在骯髒的泥土裡?我把她從墳墓裡起出來,摘出內臟,用碳酸鈉和碳酸氫鈉混合劑處理後,放進這個蠟像裡,其他的燒成骨灰,送到美國做成了這對鑽戒,各一卡的白鑽,刻了EL──Eternal Love和那一天,我們永遠相伴彼此。」
陶安然的這位母親韓思純,世界上著名的鋼琴家,十八歲嫁了藝術鑑賞家,生了兒子,往後十多年的風姿和才氣卻絲毫不減,每一場巡迴演奏會都被譽為「天使的音樂」。
這一位天使,將美麗的一面全然奉獻給藝術,剩下不堪入目的齷齪欲望,全傾注在兒子身上。
她結婚是男女雙方長輩的包辦婚姻,是以和丈夫一點也不親近,每月一次例行房事,生了兒子後,更是不再同房,直接跟兒子睡在一起。
丈夫畏妻,雖然發現妻子虐兒還亂倫,卻竟然完全不敢吱聲,只在物質生活上不斷補償兒子。
小然回憶著那段畸形的過往。
「媽媽有時很兇,看我下體發育不良,就當女兒養,逼我穿裙子上學,還逼我學琴,彈不好就會用尺子打屁股,關在黑房間裡,甚至扒光衣服罰站,讓傭人圍觀。」
就是在那時候,他分裂出Raymond,把身體交給他控制。穿裙子的是他,受罰的是他,羞恥的是他,這樣原人格就不用痛不用怕了。
「怕歸怕,我其實很喜歡這麼強勢的媽媽,可媽媽根本就不知道我存在,只和Raymond親熱……」
某一晚,韓思純在發洩過控制慾以後,將年幼的兒子抱在懷裡,仔細地摩娑著兒子身上一道道掐痕和瘀青。
「Raymond,你愛媽媽嗎?」她柔聲問。
Raymond身上傷痕累累,縮在她懷裡一動不敢動,每被摸到疼痛處,就如驚弓之鳥顫慄一下,斷斷續續地低聲飲泣,不敢謊稱愛,更不敢如實回答不愛。
「所有的觀眾都愛我,Raymond你是我的親生兒子,更必須全心全意地愛我。」
「嗚……媽媽……我會乖,我會聽話的……真的……」Raymond以為自己哪裡又違逆了母親的意思,一如既往地哭著求饒。
「我要的不是害怕和聽話。我要的是愛。」
「我不懂……媽媽,你……你要我怎麼愛你?」
「血脈之愛,是世上最完美的藝術與愛情。我們肉體合二為一,心靈也永不分離。」
韓思純側臥在貴妃椅上,袒露著白膩的肌膚,讓兒子跪在她面前。
「家裡那隻虎斑貓不是剛生了一窩貓咪嗎?看過小貓咪吃奶吧?Raymond,你要像貓咪愛貓媽媽那樣愛我。知道怎麼做了嗎?」
Raymond湊近,伸出舌頭,戰戰兢兢、懵懵懂懂,舔了一口胸脯上那嬌嫩的一點。
「嗯啊……就是這樣……Raymond,真乖……」韓思純愉悅地呻吟了一聲,破天荒地誇了兒子一句,按著兒子的後腦勺,催促他繼續。
Raymond看母親樣子甚為滿意,樂得不用遭受責罰,舔舐得更賣力了,一邊舔,一邊乖乖地重覆著母親要他說的話。
「唔……我永遠都愛媽媽……只愛媽媽一個……」
在韓思純的引導下,動作逐漸往下。
原人格小然一想到母親和分裂出來的人格之間那些親密的舉止,滿臉火燒似的嫉妒,不過一想到後來的事,又不禁幸災樂禍起來。
「Raymond讀中學,開始長個子,發育第二性徵,不能再裝成女孩子,也就罷了,卻竟然偷看黃色雜誌,有男有女,被媽媽發現。她很生氣,逼著Raymond吃了一堆威O鋼,騎著破了處男身,然後──」
「然後?」Mortis順著他的話隨口問。
「媽媽鎖著Raymond下面,一整天不給他上廁所,他下面就徹底廢掉囉,活活痛痿的。哈,那小婊子竟敢對媽媽不貞,活該!」
小然藏匿多年,憋屈無比,又病態地迷戀母親,看見Raymond出現失寵徵兆,竟想出了方法「爭寵」──在人格Raymond清醒時強行出現,並加入施虐過程。
韓思純發現兒子分裂成雙重人格,第一個想法居然不是反思自己的錯,也不是帶兒子去看醫生,而是興奮。
一個兒子變成了「兩個」,韓思純直接玩起了精神上的3P。
看著自己站在食物鏈頂端,下令兒子自己打自己巴掌,甚至用手和玩具「強姦」自己,或者指揮著兩個人格輪流出現服侍她,當女王的無上快感使她為之瘋狂。
「可是Raymond還是不聽話,他害死了媽媽,又要害我!」
「怎麼個害法?」Mortis興趣盎然地問。
Raymond表面順從母親,內裡卻不笨,總想著從這段不倫的關係中脫身。他拼命壓著小然,不讓他出來,天天彈憂鬱的鋼琴曲,很「憂傷深情」地望著韓思純。
「媽媽,我很害怕。再過一年、五年、十年……媽媽你年老色衰的時候怎麼辦?手退化後引以為傲的琴技怎麼辦?那些觀眾的愛都那麼短暫、膚淺,鋼琴界一出現新秀,他們就會遺忘你的。」
他提了一次,韓思純不以為意;多提幾次,韓思純就不得不思考時光無情的問題,一天比一天深陷於憂懼之中。
「不會的,不會的,我的鋼琴一直彈得這麼好,我一直這麼美……Raymond你別再說了。」
「媽媽,我是愛你為你好才說的。那些都會過去的,不是嗎?最後只剩下我永遠無條件地愛著你,陪你變老……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媽媽?」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我要所有人都永遠愛著我,永遠記著我!」
小然憤憤地說:「Raymond從來沒說過自殺兩個字,可媽媽36歲就抑鬱到自殺丟下我,都是因為他鬼話連篇!」
受到母親嚴格控制的Raymond一朝自由,又恃著自己剛好18歲的成年勁兒,突然強勢了很多,想擠走小然。
小然不甘示弱,強行控制著身體前往墓園,掘墳盜屍,製成蠟像和骨灰鑽石以後,Raymond忍無可忍,多次和原人格劇烈爭奪控制權,佔了一段長時間的上風。
小然的面目扭曲起來。
「他竟然敢背叛媽媽,篡我的位!要不是有我,怎會有他Raymond活在世上?他竟然要在媽媽住的H城裡結婚!把媽媽那隻對戒剝下來送給未婚妻!除了媽媽以外他怎麼可以有別的女人?他怎麼可以撇下我,他怎麼配──怎麼配獲得正常人的幸福生活?」
Raymond小瞧了原人格滿腔妒火與仇恨。
結婚前的一晚,小然搶到了控制權,把Raymond未婚妻給自己設計的情趣婚紗偷出來給母親的蠟像穿,然後打電話叫未婚妻到暗室,說要送她一個驚喜。
那位可憐的女孩看到了未婚夫像變了個人似的,在她面前掀開布幕,痴迷地褪下蠟像的婚紗,吸吮乳頭和手指腳趾、甚至還埋首在兩腿之間舔舐下陰,又知道了裡面藏著他母親的內臟,知道了手上的訂婚戒指是隻骨灰對戒。
她當場精神崩潰,衝回家中,在天台上鬧自殺。
擺脫小然控制的Raymond趕過去,看到未婚妻擲了戒指,抱著婚紗設計圖一躍而下。
雖然氣墊成功接著人,可是這對準新人都遭受了極其沉痛的打擊,一個進了精神病院,另一個無力再與小然對抗,雖然仍是管理身體的主人格,卻只能受原人格支配,像個牽線木偶似的活著。
小然最常用的一招,就是下令Raymond到處撩人,撩完以後,換他控制身體,施以「不忠不貞」的懲罰。
小然自顧自說完了長篇大論的故事,吐氣揚眉,卻見Mortis有點心不在焉地四處張望,手指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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