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藝術館被廁所水淹了,館裡充斥著鹹水的味道,地上柔軟的馬賽克地毯泡得更馬賽克了,還有好些放在地上的展品都遭了殃。
為免漏電,藝術館早切斷了供電,只開了天花板上使用乾電的緊急照明燈。重案組也帶備了手電筒,穿著雨靴,一路涉著水進去現場。
燈光忽明忽暗,光束偶爾照到了一個玻璃展櫃,裡面放著一個大理石雕塑,長了兩顆腦袋,一大一小,猙獰地張著嘴朝著彼此咆哮,雙手交叉,各扼著一截脖子。
那兩張人臉顏色蒼白,表情扭曲,嚇得Mandy倒抽一口涼氣。
「這是什麼?!」
陶安然作為藝術館負責人,迎接重案組前往失竊現場,順口給眾人介紹:「我的得意作品Duplex Dolor(註:拉丁語,雙重的痛苦)。怎麼樣?挺有美感的吧?」
眾人藝術細胞無限近乎零,有點懵,胡亂地「啊、哦」了幾聲。
「幸好鄧仔沒來,他最怕鬼了,一定會嚇得夠嗆。」阿玟說。「是了,鄧仔收到通知沒?一來就是『雙蛋黃』(兩起案子),我們缺人。」
「通知了,可是那小子說正在準備『人生頭等大事』,非要繼續休假。一休休三天。」Vincent說。
Mandy一聽,馬上露出了曖昧的笑容:「Awww~怪不得Elaine昨晚給我發了一堆照片,一直緊張兮兮地問我穿哪套衣服好看,原來如此。」
大D則抱怨:「臭小子,有異性沒人性!出案子,一向只有紅白二事才能豁免啊!邵隊,我們再打電話催他歸隊?」
邵毅想了想警隊裡長年引為笑談的「重案組不婚魔咒」,再推己及人,想了想大假泡湯多麼悲慘,就擺了擺手:「由他去吧,他上一次約會已經撞上了網美割脈案,難得再找到時間跟Elaine好好相處。」
眾人到了失竊現場,只見竊賊早有預謀,挖地道到那個廁所下面,趁閉館鋸掉水管撬起馬桶,再用地道將金馬桶偷運出去,水管破口湧出來的水愈來愈多,最終淹了整個藝術館。
藝術家Oscar Richman跟白天笑說不怕被偷的模樣大相逕庭,正在撥保險公司的24小時熱線,在電話裡痛心疾首地訴說損失。
「Oh dear lady, please, would you do me a favor and help me schedule a meeting with the insurance broker in-charge? Tomorrow morning, if possible.(噢親愛的女士,麻煩您,幫我個忙,幫我預約和保險經紀人見面好嗎?可以的話明早就見面。)」
電話那邊還沒回應,Oscar Richman又再接著說了下去。
「That’s an urgent matter, as I’m sure you're aware…I dedicate my entire life to art, and, I-I definitely can’t bear such huge and sudden loss!(情況緊急,我相信你明白……我一輩子都獻給藝術了,我,我絕對承受不了這麼大這麼突然的損失!)」
Oscar Richman一掛電話,陶安然正要上前跟他商量什麼,他就吹鬍子瞪眼,悲憤地衝陶安然吼了一頓,大意不外乎罵他藝術館保安措施有漏洞,害他的心血結晶被偷走,以後一定要向藝術館索賠云云。
陶安然的臉色頓時很不好看。
「Mr. Richman, to us, the biggest concern is where your son…(Richman先生,對我們來說,現在最要緊的是你兒子在……)」
「That little bastard!He’s always been a drag on me!(那個小雜種!他就是個拖油瓶!)」Oscar Richman不耐煩地一翻白眼,再擱下了幾句場面話,摔袖就走。
重案組眾人不禁咋舌。
能打造一個價值100萬英磅的金馬桶,他本人應該很有錢吧?丟了金馬桶竟然急成這樣,比丟了兒子還急,該說是「發錢寒」(吝嗇)還是藝術家脾氣作祟?
直到Vincent在監控室裡一邊調出閉路電視,一邊順手在手機裡搜尋Oscar Richman的資料,重案組這才知道了Oscar Richman對兒子的態度為什麼這麼奇怪。
這位英籍藝術家將屆花甲之年,卻仍然很會倒飭自己,蓄了一把頗具老男人魅力的絡腮鬍,前前後後跟美、澳、韓、阿根廷和埃及的女人結過五次婚,妻子不是成功企業家就是千金大小姐。
但是大概也是風流惹的禍,每場婚姻都以失敗告終,打離婚官司對他來說可能跟吃飯一樣稀鬆平常。
五年前,他來到H城旅居,在H城大學的藝術學院裡當客席教授,跟一個同樣旅居H城的私立中學法籍女校長火速結婚,生了個兒子Claude,最近卻鬧出家暴妻子的醜聞,被妻子告上法庭,正在打第六場離婚官司。
Vincent翻到了H城藝術雜誌Artisan的電子新聞。
裝置藝術All that Glitters is not Gold閃亮登場!
發佈時間 20XX-12-23 16:00
自本月中英國藝術家Oscar Richman發佈新作品All that Glitters is not Gold的完成照片以來,世界各地的裝置藝術迷一直翹首以待。今天起至明年二月底,All that Glitters is not Gold將會在H城私人藝術館419展出……
記者拍了好些日間開幕禮的照片,照片中Oscar Richman除了帶著兒子以外,還攜同新情人出席,一個藝術學院的本地女學生,跟他差了快四十歲。
在報導末頁,記者為了吸睛,特地加了點讀者喜聞樂見的桃色緋聞。
Oscar Richman剛好被鏡頭從後拍到他一剪完綵,回到座位上,手直接往小情人的腰上摸,大有向屁股靠攏的趨勢。那小情人春心蕩漾,半個人靠在他懷裡。
結合邵毅和杜衡在咖啡館碰到Claude的一幕,不難想像,開幕禮一完,Oscar Richman跟小情人不知道跑哪兒親熱去了,將五歲不到的兒子丟在咖啡館裡不管,結果出了意外。
其人甚為「國際化」的情史和不負責任的性格實在一言難盡,讓杜衡想起了他那位姓名不詳的死鬼水手老爸。
Vincent招了招手,叫眾人兵分兩路,看兩起案子的閉路電視片段。
從閉路電視片段可見,17:50分,還有10分鐘即將閉館。靠近出口的咖啡館裡已經沒有其他顧客,正要打烊。
幾個店員圍著還坐在角落裡的小孩Claude,嘗試跟他對話,不得要領,摸了摸Claude的口袋,也沒有身份證、手機或任何聯絡父母的資訊,顯得很是煩惱。
店務長作了決定,繞回點餐櫃檯,拿起座機話筒,大概想報警處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戴著口罩、「長髮金毛」(染金髮)的男人突然從街外衝進了咖啡館,店員只來得及上前問了一句,那人就已經將Claude抱走,騎上店門十多米外的一輛電單車絕塵而去。
整個過程不到半分鐘。
「我一聽Richman先生問兒子下落就知道不妙了,馬上吩咐常務經理打電話問清楚店員當時情況。」陶安然煩惱地捏了捏鼻樑,說。「當時,那男人喊了一句『來接孩子』,小孩也很安靜,沒掙扎沒哭叫,店員信以為真,沒追出去。」
另一邊是展區內的閉路電視畫面,時間18:00分。
一般職員逐漸下班了,特聘回來24小時輪班的其中五個保安正在好端端地巡邏。
直到21:57分,水開始從廁所裡漏出來,保安開門視察,發現金馬桶失竊,拉響警報通知館方。
「奇怪了,這怎麼偷的?」大D盯著屏幕,大惑不解。「這些保安是聾子嗎?挖地道尚且可以花三天半月不動聲息地挖,可鋸水管撬馬桶時怎麼可能沒噪音?」
那些歐洲特聘來的保安特別盡責,水浸了,個個還杆在原地,莫名令人忍酸不禁。
細D忍不住出了監控室,在其中一個保安面前做了個鬼臉。
保安不為所動。
「嘿,老兄你這是真聾了?點穴了嗎?這是在演恐怖蠟像館還是變成哈利某特裡的西洋棋雕像了?回應我一下?」
誰都聽得出來不是什麼正經話,保安仍然一動不動,但臉已經黑了。
「That's chess! You've got to make some sacrifices!」
細D玩心大起,反手指著保安,回頭對哥哥大D大喊。
「I take one step forward and she'll take me──that leaves you free to checkmate the king, 大D! (註:惡搞哈利波特角色榮恩的台詞:下棋就是這樣!要犧牲!我上前一步,她(白色皇后)會吃了我,然後你就可以順利將軍了,哈利!)」
「Fxxking “she”!(去你X的「她」!)」那保安聽懂了,終於忍無可忍,操著一口有歐洲口音的蹩腳英語,出手拍開了他。
噢,不是聾的。
那到底是怎麼失竊的?
「哦,我知道了,裡應外合、監守自盜,是不是?裝作聽不見就不用負責任了?」細D哼了一聲。
「裝聾作啞這招也太低級了吧?」Vincent說。「陶先生,藝術館的網站上寫這單格廁所使用了高度隔光隔音的物料搭建,是這樣嗎?」
陶安然點點頭:「Richman先生和我商量過,希望入場人士享受體驗,不用擔心私隱問題。無論掀開馬桶水箱蓋子看是不是全18K金、故意喝三大杯水充分運用體驗的三分鐘限時、還是在裡面親一口那個金馬桶喊darling(親愛的),通通沒問題。」
Vincent點點頭,說:「藝術館很大,保安換更時,從上一手離開廁所崗位,到另一人過來接手,中間存在約一分鐘的空隙。我懷疑竊賊摸清了規律,規避了最終鑽挖到地面發出的異響,鑽空子起出馬桶,從地道運出去。」
這樣看來,竊賊竟然連換更時間都計算好了?
「竊賊不是內部人員,就一定曾經入場踩點。陶醫……陶館長,麻煩你稍後整理一份職員名單交給警方。」邵毅說。「Vincent,拜託你篩查一下閉路電視錄影了。」
「上千入場人次,個個在館裡四處趴趴走……」Vincent露出了肝疼的表情。「行,我盡力。」
KK出去了一趟,在藝術館四周找地道的出口,發現竊賊使用了藝術館數百米外一家丟空己久的地舖,明面上圍封起來進行裝修工程,暗地裡挖了一條長長的地道。
邵毅聽了報告,只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這些竊賊準備周全,挖了這麼長的一條地道,絕對是有預謀作案。
「待會查一下舖位是租的還是非法佔用。大D,通知鑑證科過來。Mandy,通知水警和出入境事務處,重點攔截可疑船隻或攜帶重型行李的旅客,陸路邊境關卡加強截查,聯絡金舖和當舖商會,一發現有人變賣賊贓,請他們盡力留著人,立即報警。」
邵毅心忖:他還真看不出這金馬桶有什麼藝術收藏價值,賊最有可能就是覬覦那價值100萬英磅的黃金。
只要金馬桶一天在H城裡,運不走也賣不掉,破案尋回贓物理應是遲早的事,接下來應該重點調查擄走兒童一案。
Oscar Richman那個才五歲不到的兒子Claude竟然也在同一天被賊人擄走了,生死未卜……
抱走Claude的人是誰?
又有什麼意圖?拐賣?勒索?報復?
這到底是巧合的「雙蛋黃」,還是互有關聯的「雙蛋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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