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始末遠比胡正勳反應過來的時候要早,得從揭發退休警察宿舍鉛水事件後說起,重案組及三合會罪案調查科聯手行動,由邵毅統籌,而齊連山二話不說就將行動代號命名為「胡正勳仆街了」。
某天,H城東區頻頻發生怪事。
商業大廈門外、公園裡、旅遊景點入口等等,先後有蒙面的「鐵騎士」出現,騎著機車疾馳而過,揚出一堆照片後就逃之夭夭。
每張照片上都是各式各樣的殘缺屍塊!
大D和細D穿著外賣員制服,駕著電單車在大街小巷裡穿梭,把油門催到最底,電單車的引擎轟鳴聲中,人與車都像閃電一樣掠過,左右兩旁的景物在視野中極速後退,化成一片虛影。
「呼嚨──」
自然的,不消一會就惹來了交警,警笛聲大作。
「嗶嗚嗶嗚──」
「停下!前面的電單車馬上停止危險駕駛!警察,停下!」
兩兄弟一擊掌,兵分兩路,邊左衝右突躲避著交通警察的追截,邊播著迪斯科音樂,興奮地怪叫。
「頭搖又尾擺,飄移境界~不想醒覺只想感覺被放大~」
「頭搖又尾擺,飛翔境界~不想一世只想一秒被放大~」
兩兄弟的歌詞不一,一言不合在耳機裡吵鬧。
「明明『不想醒覺只想感覺被放大』唱起來比較順口!」
「明明『不想一世只想一秒被放大』聽起來比較帥氣!」
兩兄弟嘰裡呱啦地吼了一會,最後愉快地達成共識,扯著嗓子合唱,將歌詞魔改成「不想放大只想放大被放大」。
也在駕車的KK在通訊耳機裡忍無可忍大叫:「你們好吵!」
「不懂駕機車只能駕我們組老爺車的,不會懂飆車的爽~」兩兄弟笑嘻嘻地回應。「我們在幫你打掩護呢,還嫌?小心別拋錨哦。」
「X!不要烏鴉嘴啊!還有,分明是我來接你們好吧?你們到哪了?要不要叫支援?」
「叫叫叫!追得超緊的!」他們異口同聲地大喊,背景裡充滿輪胎的尖銳摩擦聲。「電廠道,急call幫手!」
不消一會,路上就出現了兩個同樣穿著山寨版FOOD XANDA外賣制服的騎手!
只見一馬當先的是個穿制服加短牛仔褲的鐵騎士,頭盔下一副倒三角健美身材,加上肩膀上一大個咆哮虎頭紋身,大姐頭風範十足,想忽視都難,正是阿玟。
「大D細D往右,我往前,Mandy往左!」她在通訊器裡指揮。「KK,在東盛里等!」
另一個鐵騎士正是Mandy,騎的還是重型機車,俏生生地應了一聲。
「收到!你們三個上KK的車,我搞得定!」
只見她狂催油門將馬力加到最大,超車大D細D,一扭軚,壓著車身,在轉紅燈前的瀟灑俐落地拐了個大彎,呼嘯而去。
「啊等等,男人婆你會騎車我知道,Mandy怎麼也會???」大D細D一看,眼珠子幾乎掉出來,玻璃心碎一地。
這妹子怎麼回事???
體能和槍試都僅僅及格,一時幫著問話,一時幫著做點文書工作,缺人就跟著出現場,除了偷空看BL劇、在群組裡男男自語飆♂車以外,什麼存在感都沒有,卻原來真會飆車,車技比他們還好???
阿玟冷靜回應:「周老隊長缺經費嘛,招人跟撿破爛差不多。Vincent是拐來的童工,我有紋身警校差點不收,你們倆太醜,別說儀仗隊了,其他部門都不收。Mandy她本來是交警,據說抄牌(發告票)時錯手拿出了男男無碼H漫,就被丟來重案組了。」
聽起來就很不靠譜。
KK將車停在偏僻處,等他們甩掉追兵過來會合,在頻道裡聽到這一串,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全組裡唯一一個正常人,神色微妙,默默抽起了煙。
東區到處驚現屍塊照片,人心惶惶:怎麼回事?是連環殺手在表演嗎?還是犯罪團夥所為?
網絡上浮現出不少「鍵盤偵探」,開始按照照片分析屍體來源。
【這頭顱我有印象……是我中學舊同學某某某,他以前在重案組裡當探員,在二十多年快三十年前一場大爆炸裡殉職了。唉,時間過得真快……】
一開始不少網民質疑事情是真是假,懷疑那網民捏造故事;可是那網民信誓旦旦說真有其事,打碼自己樣子後貼出陳舊的合照,一對照,果然是那人。
【為什麼殉職警員的遺體會被這樣拍照展示出來?是烈士園被戀屍癖挖了嗎???】
【並沒有,查了一下,上面那警員根本沒被葬進去】
【我爸爸以前是O記的人,當年那場意外裡落下終身傷殘,他說他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但是不肯告訴我,說會惹禍上身。求問有沒有人知道內情?@@】
【我婆婆是那時的東區醫院急症室護士,整天翻來覆去告訴我們這些小輩五個字:「好仔唔當差」(大好男兒別當警察)】
【感覺這裡面有黑幕耶,同求+1】
【同求+2】
網民的八卦之魂愈燃愈烈,開始各種搜索起底當年的重案組與三合會調查科,以及那一場爆炸案,愈發覺得奇怪。
那年代電腦還沒普及,網上沒有紀錄很正常,可是怎麼連去圖書館找舊報紙,也沒看到多少爆炸案的報導?就好像被故意隱藏起來似的?
討論愈演愈烈,某名匿名網民上載了一張照片。
【那時我家在爆炸案現場對面開影樓,疏散的時候,我用初代數碼相機拍了一張照。藏了很多年不敢拿出來,但想來想去,良心很不舒服,剛好現在的重案組在翻查,感覺不能再沉默下去了,我申請了人身保護,放出來大家看看吧,晚點寄給報館。】
那張發黃的照片裡,背景的天空全是黑煙,街上停了好幾輛消防車和救護車,但是一隊警方人馬在街上一字排開,揮動警棍恫嚇攔阻,將消防員和急救員都隔在外圍,無一能靠近災場救人。
還有另一個匿名ID,自稱是當時警方O記的臥底,正在調查內鬼的時候,將一支錄音筆放在了當時O記隊長胡正勳的衣袋裡,錄到了這麼一段,後來又掉包拿了回來。
「喂,我老婆兒子還在裡面啊!不止他們,還有我們警方的人,還有無辜平民,就算裡面有黑社會的人在,也不能這樣……」
「不,給我鎖閘,誰都不要進去,也不要讓任何人出來。」
「攔住他!這裡我胡正勳最大,由我話事,誰敢抗令,通通視作嚴重違紀論處!」
……
「轟──」
另一邊廂,Vincent與所屬的黑客組織出手,黑進警方,不光癱瘓了報案中心的通報系統,使警方對多起屍塊照片案一無所知,各種加密關卡與程式攻擊也如暴風雪襲來,使科技罪案調查科大為緊張,一堆技術員圍在一起嘀嘀咕咕。
解密方式的畫風清奇,卻又非常貼近一眾宅宅技術員的生活。
先是播了一段MMD(註:一款3D動畫製作軟體),裡面一個小蘿莉兩手分別握著啞鈴在無摩擦之轉台上等速旋轉啞鈴,中途將手上的啞鈴放掉,再貼心地附加了一些數據,求問在落下過程中小蘿莉旋轉的角速率以及啞鈴對中心轉軸的角動量。
然後是計算艦隊手遊抽卡機率,於龐大卡池中來個十連抽,求問以無特定次序抽中其中十張卡加上驚喜掉落特典皮膚的機率……
每題在限時裡算不出來,就會將他們電腦裡幾千張AI幼女色圖通通刪掉???
而上司那邊也急壞了:瀏覽紀錄全洩露給公眾看?裡面有一系列重口味男M女S愛情動作片啊!!!
要不要做得這麼絕?!
他們只得上下一心,悲憤地埋頭苦幹,出盡九牛二虎之力解題,這個算力學,那個算微積分,還有算拓樸學的,連解了八題後,解密謎題的畫風又突變得極其正常。
第九題是一張計算子彈彈道的圖,背景有方格圖紙,也有平面圖,上面畫了個在門邊遭受槍擊的人形,標示了中彈和血濺位置,還貼心地提供了公式,需要在限時裡算出答案,卻沒說明逾時或錯誤會觸發什麼。
技術員們算著算著,忽然覺得不對,連連搖頭。
「這不可能!血濺到天花板,子彈也打凹了天花板,計算出來的角度顯示,傷者的手是垂著受傷的,子彈從下而上擦過前臂;槍手身高要不像小孩子一樣矮,要不蹲或臥在傷者面前的地上近距離開槍。可是角度也同時顯示了傷者遭到槍擊時就站在門後,槍手怎麼可能卡在門板裡開槍?」
要不槍枝掉到地上走火,要不就是傷者自己開的槍!
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輸入答案才對,只能眼睜睜看著倒計時一直減少。
他們大多都私下認識Vincent,個別比較熟絡的盯著意義不明的倒計時,臉有點白,跑進辦公室裡跟他們頭兒耳語了兩句。
該不會在警務大樓裡藏炸彈了?天啊,還來得及叫爆炸品處理課搜炸彈嗎?
焦急的議論聲嗡嗡響個不停:「快點找EOD(爆炸品處理課)!」
「來不及了吧快點疏散!」
「只剩30秒是要跑哪兒去,還是解題吧!答案填什麼?傷者坐標?『邏輯出現問題』?『槍落地後走火』?『傷者自己開槍』?」
倒計時華麗地結束了,辦公室裡氣氛驟降到冰點,人人抱在一起,以扭曲的電音齊聲大喊:「芭~比~Q~啦~~~」
還好,Vincent並沒有真.重操舊業,他們的電腦畫面閃了幾閃,換上了一段俯視視角的影片。
那是一段警務大樓頂層局長辦公室外走廊的閉路電視片段,只見邵毅拉開門,奪門而出,門邊根本看不到局長的身影。
然後是幾篇新聞報導,媒體按著警方新聞稿報導案發經過,也去現場拍了照,360度無死角,做得圖文並茂的,正和題目描述的一樣,還附上了那段閉路電視的截圖作為「罪證」。
除了結論是邵毅打傷局長手臂逃逸以外,一切看起來都言之鑿鑿,有理有據……
有理有據個屁!
這TMD分明是在冤枉人!
「欸……怪不得我聽IB(鑑證科)那邊的技術員說,近年來鮮少有槍擊案,每一宗無論有否傷亡,都被警方視為大案,本來該驗彈道的,可是項目直接被勾掉,他們全科上下都納悶得很……」
「原來有內幕,不給IB查喔……」
不滿的嗡嗡聲始起彼落,有些默默抄起手機,跟其他部門的技術員分享發現,有的更直接,撥給Vincent,問他是不是要需要幫忙,向公眾公開這段發現。
調查科主任有點慌,色厲內荏地喝止他們:「別亂來!我們是警方的人,不是黑客!肯定就是那個邵隊長跟局長之間結怨而已,反正我們沒得罪局長,做好自己本份,那些政治鬥爭就不關我們的事!」
他案上的電話響了,是O記打來的,對面說話的正是O記隊長,齊連山。
「現任警務局局長胡正勳涉及有組織罪案和多起謀殺案,麻煩科技罪案調查科配合重案組和O記的聯合行動。」
客氣地打完官腔以後,齊連山不待電話另一端回應,就恢復了流氓本性,痞氣地冷笑一聲,補充:「不配合也得配合,哪個部門主管不配合,O記的夥記就在門口,請他來喝48小時(註:刑事拘留時長)的茶,再不配合就等著入冊(蹲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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