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案以後不久,419藝術館妥善處理「水災」後,竟又向各大媒體發出了一份新聞稿。
本地新聞編輯們的眼睛都亮了。
又展出一個金馬桶?
這次還是永久駐場展覽,逢六、日向100位預訂的公眾開放,免費體驗?
陶安然再次主持開幕禮。這次他不僅是藝術館負責人,還掛著個二次創作行為藝術家的名銜,模仿Oscar Richman,往下巴黏了一把大鬍子。
鎂光燈亂閃之中,他笑瞇瞇地惡搞第一次展覽的宣佈。
「Ladies and Gentlemen, we are glad to present you with Mr. Oscar Richman’s latest installation art── All that Glitters IS Gold!(先生女士,我們很高興展出Oscar Richman先生最新的裝置藝術──「這閃閃亮亮的真是金子!」)。」
綵帶飄揚,那小房間的門在熱烈的掌聲(以及轟然大笑)之中打開,裡面是一個單格廁所。
廁所裡放了個大小形狀一模一樣、金光閃閃的馬桶。
只是很明顯地,馬桶表面塗著一層劣質的金漆,廁所門上還掛了個偌大的牌子,是一張歐洲工藝證書,聲稱馬桶用了103公斤的18K黃金製成,估值100萬英鎊。
下面補上一句:「Do you believe it?(你信嗎?)」
藝術館事先跟藝術雜誌Artisan打過招呼,記者忍著笑上前,換成中文對話,問了和當初一模一樣的問題。
「陶館長,你擔不擔心金馬桶被偷?」
陶安然搖頭晃腦地回答:「怎麼可能擔心?馬桶連著水管很難偷的……再說了,除了我本人以外,誰會想偷一個臭哄哄的馬桶?」
挖苦實在太到位,出席開幕禮的人想到那位自食其果的老騙子,均忍不出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
神奇的是,就算這只是個金漆塗層的馬桶,卻似乎對H城人散發出神秘的吸引力──或者說,只要是限量的東西,有話題性的東西,對H城人來說都特別香。
逢六、日的體驗日場場爆滿,419藝術館的金馬桶變成了熱門打卡點。
某天星期三閉館的時候,藝術館卻迎來了特別的客人。
齊連山。
他是從出口進去的,先在門外輸入了自己三圍當密碼,按確定。
門沒開,密碼鍵盤旁的對講機裡傳出一串錄音:「本館逢周三休息,請擇日再來訪。We are closed on Wednesdays. Please visit again later. 」
齊連山想了想,再按:20,16,15。
不用一秒,門就開了。
裡面放著悠揚的鋼琴聲,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天幕灑落室內,溫暖、明亮、舒緩、漫長,一踏進去,仿佛穿越到另一個時空,連時鐘的指針都走得緩慢了許多。
還飄出一股義大利濃縮咖啡的濃郁香氣。
「這小傢伙,床單都滾了好一段時間了,連密碼都設成了我的長粗久,居然還搞這些有的沒的……」齊連山笑了出聲,正了正領帶,摘下了墨鏡往袋裡一插,往裡面走。
陶安然也穿著正裝,西裝革履,坐在出口的咖啡館裡,桌上擺著兩杯咖啡,冒著嬝嬝熱氣。
正宗的康寶藍(Con Panna),意式濃縮咖啡上加入適量的鮮奶油,像軟綿綿的雲朵一樣飄浮在咖啡表面。
「Buon pomeriggio, signorino discendente di una nobile famiglia.(意大利語:貴族世家的公子,下午好。)」齊連山伸出手去。
陶安然頗為意外地抬頭望向齊連山,微微一笑:「呦,發音挺準的。齊大隊長臥底出身,裝什麼像什麼,西裝一穿,活脫脫一有文化有品味的大老闆。」
「我哪裡裝了?我當老闆好多年了。談生意,少不免要學點外語皮毛,才能賓主盡歡不是?」齊連山再向前伸了伸手。「Piacere di conoscerti.(很高興和你見面)」
「Piacere di conoscervi.」陶安然也微微一笑,伸手握了握。
兩人入座,也不急著聊天,慢慢地品著咖啡。
品完咖啡,才進入正題。
「陶少,你可真大膽啊,把屬於我的東西藏在這裡,還對公眾開放?」
「什麼叫你的東西?」陶安然笑吟吟地反問。「只有1/10是屬於你的。」
「那另外的9/10難道就屬於你了嗎?」齊連山從公事包裡拿出了一張借款單,推到陶安然面前。
上面赫然是Oscar Richman的簽名,以及一個火漆蓋章,小丑圖案,手裡拋著一枚金幣、一副手銬、以及一個骷髏頭。
竟是Oscar Richman向高利貸借了100萬H城幣(約等於10萬英鎊)的貸方借據。
「我旗下財務公司之所以會借出這一大筆錢,是因為這老傢伙出示了歐洲的金馬桶訂單,證明至少可以用這東西抵債。那可是貨真價實的百年工匠金舖,更貴的24K金像都打造過,才不會弄出一個包金的假貨欺騙客人。」
「所以呢?你覺得我陶家貪那100萬英磅的18K金,還故意截胡搶了你的錢?說要約我見面,原來是談判嘛?真不解風情啊齊總。」
「我倒不覺得你陶家會希罕區區100萬英鎊,老實說,我也不希罕。」齊連山抱著手,往椅背一靠。「只是,無論是誰,在H城裡背著我搞小動作,我都會不爽。」
「什麼背著你搞小動作了?我一開始只知道那老傢伙為了金馬桶把房子賣掉,後來重案組公佈調查結果,我才知道他賣房子的錢不夠設下騙局,借了錢,借的還是你的錢。案發後,你不也一直瞞著所有人嗎──齊隊長?」
「好吧,半斤八兩。我先和你說了借款的事,該到你老實交代了吧?」
陶安然瞇了瞇眼,問:「明知故問。」
「你不也一眼看穿了那個火漆章的意思,明知故問?我就要明知故問,聽你親口說出來。」
「好吧。」陶安然聳聳肩。「這得先從我陶家的不怎麼光彩的發家史說起。」
陶安然的爺爺,以前是盜墓團夥的頭兒,看多了各朝名畫,金盆洗手以後變成了國畫大師。
「不過,爺爺一開始什麼名氣都沒有。陶家之所以變成藝術世家,名利雙收,全靠我爸。我爸呢,說得好聽是鑑賞家,其實學位是爺爺買回來的,他充其量是個懂得臨摹名畫和仿造贗品的手藝人……嗯,還有一點生意頭腦。」
他想起他那位爸爸,二話不說接受聯姻,娶了個猥褻親兒的變態妻子,多年來完全不吱聲,妻子死了以後去了美國住著,也不再娶,像反過來守寡似的,也不知道該可憐他還是佩服他。
「我外祖母年輕時是H城明星,她有½荷蘭血統,½意大利血統,嫁到H城,但仍然跟歐洲的黑手黨有聯繫。我爸圖的是擠進她所在的上流社會,銷售我爺爺的畫,還有借助外家勢力,接偽造藝術品的委託,最重要的是倒賣那些被他掉包的真跡。」
陶安然站起身來,伸手一欠身:「要來一趟導賞嗎齊總?館裡有蠻多我爸的作品。」
「你爸的傑作包括那個包金馬桶吧?」
「沒錯。」
陶安然一接到Oscar Richman的合作邀請,就已經想到被盜的風險了──一旦出事,賠是賠得起,但藝術館和陶家的面子問題可就大了。
於是,他讓他爸做了一個包金的,神不知鬼不覺跟真的掉包,將全18K金的馬桶暫時藏在陶家,而包金的仿製品則安放在藝術館裡,想著等展覽結束再偷偷換回去,還給藝術家。
要是很不幸被偷了,還能拿出真貨還給藝術家,商量一下不報警私下處理。
「結果呢,一失竊,我才要跟Oscar Richman提真假展品的事,他居然獅子開大口向館方索賠。一般來說,不是應該先催警方盡快破案找回失物嗎?怎麼一下子就要向保險公司和館方追討損失?我那時就覺得他有問題了,才不會輕易把金馬桶還給他。」
「所以你還是不能解釋你白佔了9/10個金馬桶的事。」齊連山笑了笑。「水淹你家充滿贗品的藝術館,損失了90萬英鎊這麼多?」
「誰讓他有眼無珠惹著咱們了?這就是我們應得的賠償。再說了,才不是我獨佔。我們不是結婚了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就當把你那1/10寄放在我這裡,比哪兒都安全。」
陶安然狡黠地笑了笑。
「你看,厚厚的劣質金漆一髹上去,我做了這麼一場戲,還定期對公眾免費開放,哪有人信油漆下是超過100公斤的18K金?」
「陶家少爺,那你嫁給專門調查有組織犯罪的三合會調查科隊長,還把家底全抖出來,不怕我是臥底?」
「三合會調查科的齊隊長,你不怕我上門騙婚騙財,抓你貪污瀆職的把柄敲詐你?」
兩人相對而視,笑而不語。
「陶家聯姻對象是DragonJ集團神秘的大老闆『Joker』(註:撲克牌裡的小丑牌,也叫鬼牌/王牌),或者,H城的『教父』,雙方都不虧。」
「這話說得真見外。換一句。」
「Alright…(好吧……)騙子世家配流氓帝國,沒毛病。」
「難聽,再換一句。」
「那……先進來逛一逛,讓我想想看……」陶安然笑著,挽了齊連山的手,進了空無一人的展區裡。
「想好了沒有啊陶博士?」齊連山笑著催促。
「我覺得,說話不如行動來得實際。」
只見陶安然開始施施然地脫西裝外套,鬆開領帶,解開一顆一顆襯衫鈕扣,又脫褲子。
他就那樣坦坦蕩蕩地地展露著高挑的裸體,勾著嘴角,淺褐色的眸子裡也含著一抹笑意,瞟著齊連山。
這小妖精。齊連山在心裡笑罵一聲,一下子就把他壓在牆上,親上去了。
「唔嗯……」
陶安然喘息著,也伸手去解齊連山的褲子。
「要不這樣說好了……我們都很有文化很有品味,很懂得鑑賞人體藝術……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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