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毅在家人和男友陪伴下到醫院覆診的時候,滿臉都寫著「鬱悶」兩個大字。
那枚小小的碎片在他腦袋裡作怪了一回,又沒鬧騰了,不過當顧問的馮敬德提醒他萬一碎片再移位風險很大,儘早開顱取出來比較穩妥。
開顱手術有風險,邵毅決定先跟親人商量一下。
邵榮剛和張玉嫦信得過馮敬德的判斷,不反對兒子動手術,但接著說的話卻讓邵毅為之愕然。
「阿毅,你還是別當警察了吧。」邵榮剛滿腹心事,板著一張國字臉,對兒子說。「我不用你步步高昇光宗耀祖,有份安定工作養活自己就行。聽爸的話,別留在警隊裡了,考個教育文憑,像我當個體育老師,或者當私人教練都不錯。」
「爸,你怎麼突然……我之前升職當上重案組隊長,你不是還特別高興的嗎?」
張玉嫦說話沒丈夫那麼硬梆梆的,可是令人更難招架:「兒子,你高中畢業進警校不就是為了找眠眠下落嗎?眠眠找著了,就別再待在刑警這種高危行業裡了吧?你看,常常熬夜費神,氣血不通,又不時要動手抓犯人,說不定就是這樣讓腦袋裡的碎片移位……」
邵毅皺著眉頭,試著講道理:「媽,一開始是為了妹妹沒錯,但是我也喜歡在重案組裡工作。先不說你們不肯告訴我子彈碎片是怎麼來的,我動了手術以後就不就沒事了?為什麼你們突然不再支持我繼續當刑警?」
張玉嫦咬了咬嘴唇,說話一下子提高了聲量:「你也不想想,你當上重案組隊長以後,回過多少次家,一家人吃過多少頓飯?十隻手指都數得完!你根本請不了多少天假陪我們吧?就算請了假,一通電話打來又要匆匆走人!」
邵榮剛有點慌,覷了覷邵毅身旁的杜衡,偷偷拉了妻子的手一把:「老婆,阿毅的……呃,室友,還在呢,算了算了……」
張玉嫦撥開他的手,只緊緊盯著兒子:「你聽著:我們已經沒了眠眠了,就只剩你一個兒子給我們養老送終。整天嘴上說著會孝順我們,結果連陪家人的時間都沒有,工作性質也讓家人擔驚受怕,算什麼孝順?」
「算什麼孝順」五個字的控訴,加上向來樂天的母親在他面前邊說邊哭,邵毅大受打擊,和父母分開後在杜衡的跑車後座裡呆呆坐著,思緒亂成一團。
「杜衡……怎麼辦啊?你口才好,能不能幫我說幾句?」
「這個是你家事,伯母說到那份上,我管不了。」杜衡一邊控著方向盤一邊說。「我只能給你參考一下我親身經歷:我乾爹當年想阻止我唸法醫學,我們一言不合吵了一大架。你別看他整天笑瞇瞇的,罵起人來可兇了,罵我『冚家X』,還好我也不差,告訴他這是把自己也罵進去了……所以你跟你爸媽吵架時千萬別用什麼『生兒子沒XX』的髒話。」
邵毅表示心更累了──誰要參考這種事情?
「咳……扯遠了。」杜衡看到邵毅幽默感依舊欠奉,苦兮兮的板著張臉,決定不再跟他開玩笑,正了正色。「恕我直言,伯父伯母像是有什麼顧慮似的,突然搞一出情緒勒索,根本不像他們會做的事。」
才走出升降機,兩人就聽到他們宿舍單位裡傳來一陣拖拉重物和翻箱倒篋的聲音。
大門虛掩著,從防盜眼和門縫反向看去,裡面的燈是亮的,顯然有人在。
邵毅和杜衡面面相覷。
他們住的是警察宿舍對吧?哪來的小賊,竟然能大搖大擺闖進來?
而且,有什麼好偷的?
杜衡一臉懵,悄聲跟男友耳語:「該不會是個有文化的賊,翻我社交平台的照片,看中了我那架德國訂制大提琴?或者盯上我從乾爹別墅裡拿來的那套英國皇家御用同款tea set(茶具)?」
再走上前,那翻箱倒篋的聲音忽地止住了,整層宿舍頓時陷入異常的死寂。
邵毅直覺覺得不妙,急忙對杜衡說:「快去按其他幾個單位的門鈴,拍門也行,你先過去同僚家躲一──」
話未說完,他們宿舍單位的門砰然打開,危險致命的氣息撲面而來!
兩名蒙面白衣人衝出來,眼睛裡凶光畢露,一人猙獰地撲向了邵毅,另一人撲向杜衡。
杜衡邊逃邊拍打兩戶單位的門,拍得鐵閘「哐哐」震天價響。
「有沒有人?有賊闖進來打人,幫幫忙!」
然而,不知道是剛好其他住戶都外出了還是發生了什麼,杜衡拍了兩家的門都靜悄悄的沒有回應,錯過了從後樓梯門逃跑的機會,眼看撲向杜衡的那個賊就要將他逼到U型樓層結構的一角!
邵毅在拐角處和另一個不速之客纏鬥,見狀,接連飛起兩腳逼退對方,匆匆掃視公共走廊,鎖定了兩部升降機中間的金屬垃圾桶,二話不說,先是解下自己背包擲出去,進一步擊退與自己交手的對手,再一個箭步搶前,舉起金屬桶,用力擲向堵著杜衡的那人!
「杜衡蹲下閃開,快過來!進家門再說!」
杜衡那三腳貓的自衛術在白衣人面前起不了什麼作用,幸好反應算快,在破風聲中低頭一躲,趁那襲擊者也側身躲開,趕緊跑出堵他的範圍,和邵毅一前一後跌跌撞撞衝進家門。
邵毅是晚一步跨進門的那個,正要砰然關門反鎖拒敵,卻晚了一步,與他交手的那人衝上來直接卡住門,和同夥一起擠進來。
說起來也荒謬,住在警察宿舍裡竟然要為了躲賊人入室襲擊而致電報警,不過杜衡沒空多想,知道自己在客廳非但幫不上忙,還會讓邵毅分心,果斷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打電話。
按了999以後,杜衡才聽到手機裡傳來一聲「你好」,不待對方再問是什麼事情,就像倒豆子一樣吧啦吧啦地說了一大串。
「東區翡翠路警察宿舍9樓G室,有兩個白衣人入屋爆竊還動手襲擊住客!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不知道怎麼闖進來的,快派巡警過來……」
電話那一頭靜了一靜。
正當杜衡以為自己誤觸了掛線,正要從耳邊拿下來看屏幕時,手機裡就傳出一陣悠揚的《綠袖子》音樂。
「求助~報警~必須等~一陣,維修~當中,再等~一陣~如有緊急~可以send短訊,或者download呢(這)個~APP試~下。」
???
無論杜衡再怎麼試圖接通,都只剩下轉接的音樂,又氣又急,憤憤然一摔手機。
另一邊廂,宿舍客廳和房間一樣被翻找得亂七八糟,地上雜物滿佈,一個不留神就會絆到。邵毅撐著門口旁的鞋櫃,迅速避開其中一個白衣人,抬腿踹向另一人,可惜沒踹中。
對方顯然不是坐以待斃的弱雞,當即抄起餐桌上的瓷瓶,兜頭砸向邵毅。
與此同時,第二人狠狠握著拳頭,一記鐵拳直奔邵毅腦門而去,那架勢,分明是練家子,凶猛,狠毒,不帶半點花哨架勢,就是索命來的!
邵毅一扭脖子避開瓷瓶,那一擲落空,但是瓷瓶仍帶著一陣勁風自耳旁擦過。他順勢後仰,抬手接住第二人揮來的拳頭,接著一個回身過背摔,將第二人狠狠掄了出去。
「乒乓!」
「砰!」瓷瓶和人相繼砸到地面。
同夥急了,和匆匆跳起的那人對視一眼,衝入廚房,抄起一把刀,不管不顧揮砍過來,刀光霍霍,幾乎晃花了眼。邵毅擒住他右臂,對方就反手將菜刀拋至左手,繼續揮劈。
本來赤手空拳對上持刃對手就吃虧,更何況是在不怎麼空曠的環境中一打二肉搏?邵毅顧著防他,另一人的拳頭眨眼逼了上來,躲閃不及,捱了一拳,吃痛啐出嘴里血沫,又被身後的飯桌椅子絆倒在地。
用拳的敵人顯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趁勢撲了上來,邵毅還不至於絆倒就徹底自亂陣腳,一記鴛鴦掃堂腿掃出,狠狠錘在白衣人脛骨上。
慣性作用下,白衣人腳底踩滑,側身栽進了電視櫃,光纖電線扯得凌亂,插座頭發出「滋」的一聲,迸出一串電光火花。
邵毅深知此時性命攸關,絕不能手軟,大步上前揪住對方衣領,沒跟他客氣,一拳比一拳狠,猛砸腮幫。
拳擊男滿嘴是血,眼裡兇光畢露,吐出血沫和脫落的門牙,咆哮一聲,抄起電視機頂盒揮向他。
邵毅迅速後躲,趔趄了半步,而就在此刻,持刀男趁機三兩步邁到邵毅右後方,掄圓了胳膊!
一剎那,刀光在眼角餘光一閃而逝。
邵毅摒住呼吸,一個旋身抬腿橫掃,持刀男想不到邵毅反應這般快,根本沒留後手,立時被重腿掃翻在地,手也被踩住了,爆發出慘烈嚎叫,手裡那把刀脫手飛出。
但拳擊男已經回過神來,像甩不掉的牛皮一般,再次撲向邵毅,逼得邵毅只能鬆腳,重新與兩人纏鬥在一起。
客廳一片混亂,客廳三人戰況激烈。
杜衡將房門打開了一條小縫隙,在房門口著急地踟躕著,擔心得不得了。
才剛出院就是一場殊死搏鬥,腦內碎片會不會又在震盪之下移位?
他心中無限次想幫忙,但又怕礙著邵毅,就在此時,腦中一把聲音響起,嗤笑一聲。
「果然就是個大花瓶,除了耐看以外根本沒什麼X用,只能眼睜睜看著男朋友被人圍攻。」
「M…Mortis?」杜衡第一次試著與腦海中響起的聲音對話。
「你其實……知道該怎麼辦的吧?」Mortis笑得邪氣。「別裝了,真虛偽。我們共用同一個大腦,我知道你想了什麼。」
杜衡咬了咬嘴唇,一步步走向戰場。
正當邵毅等三人在客廳中拳來拳往,邵毅瞥到杜衡,頓時大驚失色:「杜衡你做什麼?快回去!」
雖不過須臾走神,但在精通武術的人看來就是大大的破綻,兩個敵人見杜衡走過來,不以為意,只瞥了一瞥就專注對付邵毅──拳擊男趁勢將邵毅掃翻在沙發上,同夥也頃刻縱身欺上去,橫著手肘狠狠壓在他脖子上!
「唔……!」
邵毅掙脫不得,臉色由紅轉白,只覺肺部像被火燒一樣,腦袋也因逐漸缺氧而有些迷糊,只隱約聽得兩個敵人喘著氣交換意見。
「東西找不到不要緊,Boss(老闆)交代,碰上了就殺了他,一樣能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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