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毅和杜衡在新展覽的開幕禮上,看到了陶安然邀請藝術家和來賓到互動展區剪綵,揭曉壓軸展品。
「Ladies and Gentlemen, we are glad to present you with Mr. Oscar Richman’s latest installation art──All that Glitters is not Gold(先生女士,我們很高興展出Oscar Richman先生最新的裝置藝術──「金玉其外」)。」
綵帶飄揚,那小房間的門在熱烈的掌聲中打開,裡面是一個單格廁所。
廁所裡放了個金光閃閃的馬桶。
那位藝術家Oscar Richman介紹的時候,自豪地展示了歐洲工藝證書,馬桶用了103公斤的18K黃金製成,估值100萬英鎊。
即使幽默感近乎零的邵毅,也捂著嘴,拼命忍著笑出聲的衝動。
「這真的是藝術?」他小聲地問杜衡。「一個……金馬桶?明明就是金的,為什麼要起個矛盾的名字?」
「裝置藝術配上行為藝術嘛。就算是H城行政長官,吃了一頓豪華大餐,坐在金馬桶上,拉的屎都跟其他人沒兩樣。」
杜衡抽中了客串示範「互動」,馬上戲精附體,一本正經地板著臉裝英國紳士,吃完飯品完酒,優雅地抹嘴,然後畫風一變,貓著腰捂著肚子,操著一口英倫腔,抓著陶安然匆匆地問。
「Excuse me, Sir. I’m terribly sorry to bother you, but I wonder if you would mind helping me a moment, as long as it’s no trouble, of course…(先生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打擾您,不知道您能不能撥冗幫個忙,當然前提是不會對您造成困擾……)」
委婉的話繞了一大圈,仍然沒進入正題。
陶安然心領神會地配合他演,用純正的美國口音粗暴打斷:「Oh come on, dude, what the FXXK do you want?(得了吧老兄,你他X的想幹嘛?)」
杜衡誇張地左右張望,然後鎖定了廁所,衝進去,砰地關上門,用力一按沖廁按鈕,居然真能沖水。
「紳士」終於「忍痛」放棄了他的禮儀。
「Shite!(註:英倫腔裡Shit的委婉語,此處雙關,既是回應想拉肚子,也是因為肚子痛而爆出髒話)」
藝術家本人跟不少來賓都笑得前仰後合。
藝術雜誌Artisan的記者採訪主辦方和藝術家,問他們怕不怕金馬桶被盜。
藝術家Oscar Richman笑瞇瞇地向記者表示,他信得過主辦方的保安措施,也買了保險,不過只是走個形式,因為金馬桶跟水管連在一起,不那麼容易偷走;其次,誰會吃飽了沒事幹,偷一個臭哄哄的馬桶?
陶安然則說:「這是Mr. Richman幾乎花光半生積蓄打造的得意傑作,無論是黃金本身的價值還是背後的藝術價值都非常高,419藝術館僱了一批前歐洲特警保安護送藝術品,在藝術館中24小時輪流巡邏,直到展覽結束。」
開幕禮後,邵毅在杜衡慫恿下一起排隊試用金馬桶。
廁所門外有個保安守著,是個金髮綠眼的大漢,差不多兩米高,跟座鐵塔似的。
這個崗位一點都不「吃香」,而且居然還要負責開門關門。
保安擺著撲克臉,跨出左腳踏前一步,伸出左手,給邵毅開門。
邵毅排隊的時候在按手機,根本沒有為意保安會幫忙開門,以為自己開門就好,也踏前一步,伸出了手。
兩人明顯都不打算碰著對方,幾乎同時之間,保安向一邊一躲,手閃電似的往側邊一縮;邵毅也往相同方向一躲。
邵毅一愣,再踏步,向門把伸手。
那保安也踏步,向門把伸手。
又是不約而同的一躲。
保安的臉色更黑了。
兩個人跟螃蟹似的這樣一來回,排在邵毅身後的杜衡看著有趣,噗哧似的笑了出聲。
邵毅尷尬地一笑,說了聲Sorry(不好意思),放下手,後退讓保安開門。
兩人相繼用完金馬桶。
「沒什麼特別感覺……」邵毅撓了撓頭。「只覺得,要不是我們有VIP免費待遇,用一趟收500塊也太貴了……」
杜衡則有點嗨,為了充分表達他的感想,跑到另一個互動展區,踩進展區提供的雨靴和油漆桶裡,挑了一張鋪在地上巨大的英國首相畫像,在限時30秒的體驗時間裡瘋狂蹦躂踩臉,留下一堆髒兮兮的腳印。
他玩累了,就和邵毅在靠近出口的咖啡館裡坐一會。
飲料喝到一半,杜衡留意到一個外國小孩。
小孩看著才五歲不到,戴一頂小小的紅色貝雷帽,穿著長袖白襯衫、軟呢短褲、吊襪帶和小小的黑皮鞋,雖然打扮得像法國小畫家似的,但在這初冬裡似乎單薄了點。
他孤伶伶地坐在一角,吸著鼻涕,捧著畫冊和一大盒油性蠟筆安靜地畫畫,畫一會,又看一會咖啡館窗外。
「誰家爸媽把小孩丟在咖啡館裡不管?」邵毅也留意到了,一皺眉頭。
杜衡心裡很是同情,點了杯熱可可,拿在手裡,拉著邵毅去搭訕。
「Voulez-vous une tasse de chocolat chaud?(法語:喝杯熱可可嗎?)」
小傢伙看起來有點學習遲緩,杜衡再切換成英語和H城話,他還是理解不了,只聽懂了問名字,怯生生地說自己叫Claude。
Claude見兩人樣子很親切,看了看遞到眼前的熱可可,就遲疑著,接過小小地啜了一口,眼睛亮了,三兩口喝完,喝完以後,又滿懷希冀地望著兩人。
「咕嚕──」
「不是吧……放著兒子不管也就算了,竟然還餓著他?」邵毅滿臉心疼。「這也太不像樣子了吧?」
「Oh poor boy…(可憐的孩子…)來看看,喜歡吃什麼?我請客。」
杜衡一把抱起了Claude,帶他到點餐處,一指餐單上甜得掉牙的法式甜點──Macaron(馬卡龍)、Montblanc(蒙布朗)、Saint-Honoré(聖奧洛雷泡芙塔)、Religieuse(修女蛋糕)、Opéra(歌劇蛋糕)、還有Mille-feuille(拿破崙千層餅)。
「甜品不管飽,而且他吃這麼甜會蛀牙的。」邵毅忍不住出言阻止。「我出去找家茶餐廳,給他買個揚州炒飯吧。」
「不飽就多點幾份。小孩子喜歡吃甜的,就一頓下午茶,有什麼關係?」
兩人的「育兒觀」出現了嚴重分歧,幸而Claude伸手一指餐單上的草莓果醬三明治,完美化解危機。
Claude吃飽了,又開始埋頭畫畫,塗了一會,撕下了一張,露出傻氣又純真的笑容,遞給兩人。
色彩配搭和比例挺合理的,不太像一般小孩子胡亂塗鴉,只是畫的背景很模糊,畫裡的人也面目模糊,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大近視。
杜衡看了又看,猶豫地打著手勢,指了指周圍,再指了指自己和邵毅,問Claude:「這是在……畫這裡,畫我們倆?送給我們?」
Claude用力地點了點頭。
「謝謝你啊,真乖。」邵毅接了畫,隨手放進口袋裡,摸了摸Claude的小腦袋,又抱他到膝上,抽面紙給他擤鼻涕。「要不要帶他找爸媽?總感覺讓小孩自己待在這兒不妥。萬一像我妹妹那樣被拐了怎麼辦?」
「Claude, va chercher papa et maman?Go and find daddy and mummy?(法語及英語:去找爸爸媽媽嗎)」杜衡問Claude。
Claude一臉茫然。
「唔……要是我們帶他到處走,他爸媽回來找不到人,反而麻煩。」杜衡說。「這裡有店員,有閉路電視,不會有什麼事……」
「別別別,我們這行最忌說『閒』跟『沒事』。」邵毅趕緊說。「我難得放大假。」
「別迷信了,你看,說完有什麼事?沒有吧?走了走了,我還有很多地方想去。Claude, byebye, au revoir~(英語及法語:再見)對了,邵毅,晚飯我想好了,吃越南菜!」
邵小警官忘記了,幹刑偵這一行,最忌立的flag的其實有三樣:除了「閒」和「沒事」以外,還有「放大假」。
說閒,一定會馬上變忙;說沒事,一定會出事;說放大假,假期一定會泡湯。
他們吃完晚飯,在商場的燈飾區裡閒逛,杜衡就收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電話。
「Raymond?有急事找邵毅?Sure, I’ll pass him the phone.(沒問題,我把電話給他。)」
陶安然在電話那邊說:「邵隊長,還真有人偷那個馬桶!我報警了,案件涉及的金額太大,感覺遲早會轉交重案組調查,就通知你一聲。還有……」
「還有?」邵毅腦海中自動補全了「禍不單行」四個字。
「館方還沒聯絡金馬桶的創作人Oscar Richman,剛好他就過來了,說要接回日間託管在館內cafe的兒子……可他兒子根本不在!被人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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