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余湘那兒,陪她講了好一陣子話、幾度安撫,玄鍊才得以脫身,前往魏氏屋院,正登上那拱橋高處,便望見余銘從魏氏屋裡踏出,門扉在其面前輕輕閉掩,烏雲詭譎,朦朧的月色竟照出這少年的背影些許焦心和蕭索。他這才瞥見她,便轉過身正面喚道:
「玄妹妹。」
「銘哥哥。」她應聲,復行向前。
「妹妹這是要找母親?」樹影婆娑,遮蔽他臉色陰晴未明。
玄鍊頷首坦然:「是,晚間打擾,且來問個安。」
「玄妹妹見外了。」余銘謹道,一舉一動都像是教養良好的子弟,謙和有禮:「不巧,母親適才已歇下,讓妹妹白跑一趟,妹妹還要去哪?天色這麼暗,眼下家中安全又……」他微蹙一蹙眉,「即便身在層層屋牆之中,還是我護送妹妹去吧。」
此言卻是觸及玄鍊笑點,叫她低低地悶笑一陣,引來余銘注意:「怎的什麼這麼好笑麼?妹妹莫怪我風聲鶴唳大驚小怪,剛才見母親臉色,那樣蒼白無力,我……我真是擔驚又愧疚……」
「伯母是因有賊人暗中下毒手,和哥哥又有何干係?怎麼就愧疚呢?」止住笑聲,那抹三分疏離的笑意又吊上玄鍊眼尾,「哥哥莫笑我奇怪,你說身在屋牆,讓我想到人在四方格子裡成一『囚』字,層層屋牆,那不是囚中之囚麼?也忒委屈了,唉──也不知是哪個沒良心的賊子,竟致咱們如此。」
「委屈一陣子罷了,父親已然遣人去通知叔父,叔父身在縣衙,定然會徹查出此位歹人。」
「合該是這樣的。」玄鍊側眼覷著他,可惜光線晦暗,什麼也瞧不清,遂朗道:「哥哥以為我還能去哪,時辰晚了,自是要回去歇息,我這一個二個壯實保鑣跟著,不勞煩哥哥,你也趕緊回去歇著吧,哥哥這麼用功,明兒不是還要上書院,去夫子那考學問?」
余銘卻執意盡了風度和禮數:「無妨,反正順路,先送了妳罷。」
玄鍊不好再推託,眼珠子一轉,便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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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無話,直到溜過一個小彎,余銘又是開口先道:「還未謝妹妹救母親和腹中弟弟性命之恩,聽下人來報時,我真是嚇得差點連魂都飛了,所幸給妹妹制住了情勢。」
玄鍊勾著那固定彎度的唇角,沒答話。
他接著問道:「妹妹年紀輕輕,如何能知道那樣有效的法子來制住如此險惡的惡蟲?我瞧就是再厲害的大夫,也不見得能有所頭緒。」
過去在地府陪著夢雪瑤胡鬧,要替其善後掩飾的情況絕對不少,玄鍊這糊弄人的本事可算是數一數二的厲害,隨口就胡謅:「也就是個土法子,先前隨商隊四處走踏,途經他地時正巧有一位婦人,她也是同樣情況,當時就是有人如此處置,我不過是照搬模仿,伯母嘔出血來我也嚇著了,也不知怎麼的就想起這方法,好在是有想起來。」
他「喔。」了一聲,不輕不重地,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又道:「果不愧是玄氏千金,見多識廣。」
復行數步,他再出聲:「不過經由此事,也可見妹妹與常人不同之處,既能在那樣駭人的情況之下如此冷靜地判別母親的情狀,又回想過去之景,當機立斷指揮下人煎藥……妹妹果真是……膽識過人,與眾不同,叫人好生佩服。」
玄鍊專心致志地盯著鋪出一條曲徑的石板,又是不語。
遠處傳來園林造景的潺潺流水聲,替他們二人之間做了過渡。
余銘繼續道:「怪不得既讓母親撐過去了,又能保住母親肚子裡的弟弟。」變聲期的少年嗓音略帶沙啞,虛虛實實辨不出情緒幾何,倒是眸光正直,自始至終望著前路。
信步一段路,她才回道:「哥哥你抬舉過分了,那是大夫醫術了得,與我有何干係?」
「妹妹才是謙虛。」他道,後兩人皆無話。
這一來一往都感覺不出個真心,尤其小姐那廂,莫說無痕,連銀粟在後頭跟著,都聽出了玄鍊的敷衍,縱然沒有不耐,卻也絕對不能稱之為相談甚歡,偏生這路還有一段,遂是微微側首,與無痕一番眼神交流。
凝望玄鍊那張被鼻尖勾勒出來的半側顏,纖密的睫毛意興闌珊地半遮半掩,好似有無數倦怠壓在上頭,迫使其低垂,遮出一片陰影,讓原本美得凌厲的伊人略是憔悴,不知怎地就讓他望出困擾的滋味。
無痕左眉一跳,牽動那崎嶇的疤痕愈發猙獰,默默沉思片刻,遂加快了腳步,精準地踩住余銘的後鞋跟,使其一個趔趄向前撲,此時無痕又伸出早已準備好的粗手,用力拽住這位文弱少年的胳膊,「扶」住他以免跌到玄鍊身上,一番舉止真是驚呆了銀粟,沒想這成天盯著魚池發呆的啞巴也有這等行動力。
余銘只覺胳膊被扯著疼,一時目露兇光朝後瞪去,卻對上一雙陰狠冰寒的細眸,還有那攀附在其左臉上醜陋掙扎的傷疤,不禁怯然一縮,快速別過眼光。
到底主僕多年,玄鍊瞬間就抓到這絲默契,忙喊道:「哎呀!真是對不住!無痕你小子怎回事,走路都沒個注意,差點摔著了銘哥哥!哥哥你可沒事吧!」一番擔心說得真切,只消沒看到她微微翹起的嘴角。
銀粟更是被這套完美無縫的前後配合震撼,對這對主僕有了全新的認識。
余銘整理過表情方抬首面對玄鍊:「無妨,妹妹別責怪這位小哥,是我自己迷了眼,沒看清路。」
玄鍊於是順著他的話桿往下溜:「可不是!哥哥你肯定累著了,今日一波三折委實叫人疲乏,你還是趕緊回去吧,拐個彎就到你院子,省得你來回奔波。」
「倒也沒有奔波這般誇張……」余銘低言,卻也不再客氣:「那就到這吧,妹妹回去小心。」
玄鍊道過謝,又掩嘴淺笑提醒道:「對了哥哥,你可得讓身邊的丫頭別再給你用這麼重的薰香啦,當心走在路上,要被蝴蝶妖精撲走。」甫接近時,她便注意著了,不過忍了一路才說。
他抬臂嗅聞:「是嗎?我許是聞習慣了,竟沒發覺,多謝妹妹提點,我再吩咐他們便是。」
玄鍊頷首,已然走到一叢樹影下,余銘又突喚道:「玄妹妹!」
答覆他的是那嬌小的背影,「哥哥還有何事?」
「妳說……母親嘔出來的那些蟲子……是個什麼東西?」
「……」她默了默,回過半個小臉,那只天生帶笑的桃花眼在陰影下睜得明亮又圓潤,好似覺得奇怪:「我怎會知道呢?哥哥怎麼問我呀?」
余銘別過頭,擺擺手:「不……沒事兒……明日見吧。」又舉步離去。
後聽見門扉緩重閉合的聲響。
回眸就見無痕這傢伙滿臉上寫著不高興,玄鍊順手拍拍他腰側:
「沒什麼好奇怪的,因為有太多事,他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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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咕悄悄話
下禮拜一是我們蓉編的生日,我訂了一個三層的化妝收納櫃要送她。
但因為我的空間感不佳,總之禮物來的時候它大到一個超乎我的預料(加外包裝24*33*42的樣子,根本不是我想像可以放在桌面小巧可愛的模樣),連拿去送給蓉都有困難,需要壽星自取xddddd。
我:抱歉齁,我媽媽沒有生給我空間的天賦。
我:國中智力測驗的時候,我的國文英文數學是99 98 98。
我:空間知能只有2。(廢到連我自己都覺得很好笑xddddd
之前修稿的時候也為文中的場景布置和空間感大傷腦筋,因為我寫景物就是一個感覺,憑空想一下,嗯,這個東東應該出現在這裡,然後我就會寫出來,完全沒有邏輯xdddd。
蓉說我活在二維世界,大概是隻螞蟻,因為螞蟻只能看到二維平面的世界。
嗯,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
總之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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