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燈結綵,送窮迎福,闔家團圓,過年。
家中置備有季義琛主持張羅,玄家二位主子象徵性地叮嚀幾句,便讓諸位家僕幹活去了。
妍玉軒一向整潔,無影無痕反倒沒事,天氣冷,無痕的池塘都被凍結,他沒法看魚,就跟著無影窩在小姐屋裡,陪玄鍊抱著暖爐賞雪。
玄玉仁特意讓人從南方運上來的橘子香甜,玄鍊日日都要吃上兩粒,無影見小姐喜歡,手冷得再僵都要剝,怕小姐嫌棄,總把絲挑得乾淨。
無痕添完炭,在一旁看著就饞,盯著無影也要,後者才沒閒工夫理會他,取了一顆新的「咚」一聲擺他面前:「自己剝。」
無痕臭脾氣就起,掀了凳子怒眼瞪之,無影不甘示弱,拿橘子就砸他。
見兩人又要打起來,玄鍊吐出籽,擦著嘴打發人去寫對聯。
「正好,我還想咱院子要貼什麼,讓你們冷靜冷靜也罷。」看著手執筆墨悶悶不樂的倆小子,玄鍊笑瞇瞇道,「你們自個兒商量,各寫一幅吉祥話,最好能貼成一對,若寫得好,壓歲錢小姐給包得厚一些。」
無影琢磨半天,也沒思索出個好主意,就側頭問自個兒的難兄難弟:「有打算不?」
無痕聳肩,表示沒想法。
無影叼著筆,餘光瞥見那籃橙黃黃的大橘子,掙扎片刻仍是落墨:「大吉大利。」
無痕見狀若有所思,跟著洋洋灑灑地揮毫。
正享受片晌寧靜,玄鍊就聽無影突然一聲怒吼,大罵道:「你這白癡!瞧你寫的啥東西!」
玄鍊抬首一看,兩幅字一左一右貼在她妍玉軒大門上──
「大吉大利」、「大魚大肉」。
橫批:「真好吃」。
──字確實端正,有長進。玄鍊心中評道,隨後起身,去翻她壓了好些年的大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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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日的時候,玄家都過得比較冷清,尤其在這樣求團圓的日子,父女二人於一張偌大圓桌遙遙相對,菜餚都挨得比他們更緊密些。
好在近兩年玄鍊廢了好些規矩,讓親近的家僕也上桌,人多起來,彼此噓寒問暖,年夜飯就不那樣寂寥。
玄玉仁對玄鍊傾注用心,平素少在府中,就吩咐季義琛留神照料,大半月未見,女兒似乎又消瘦些許,他嘴上不說,關切藏在心底,整場宴席上不停給玄鍊夾菜。
玄鍊自知不是玄玉仁要的那種親親女兒,可他依舊好好相待如昔,玄鍊對此欣慰又感激,她明白憑玄玉仁對葉妍深情,玄玉仁將來很難再有子嗣,可是玄鍊注定只能辜負他,她已然為此打點好,玄氏商行由玄玉仁一手建立,等同他另個孩子,玄鍊要玄氏發揚光大,傳承長久。
「再喝碗湯。」玄玉仁見玄鍊擱下碗筷,便勸道。
玄鍊飯量本就小,被餵了這麼一通早已吃不下,擋著手不肯把碗交出去。
「這雞湯用蔘鬚、杜仲、枸杞、何首烏熬了三四個時晨,最是滋養,老爺聽小姐前日咳了兩聲,老早就吩咐要弄這一鍋。」蔡大娘說明,又緩和說:「可是小姐今兒確實是吃多了,怕晚間要撐著呢。」
大娘把話說成這般,玄玉仁目光熱情不減,盛情難卻,玄鍊終究妥協:「……就半碗。」
一口熱湯暖上心頭,玄鍊飽得不能動彈,歪在無影身上,慵懶得連眼皮都掀不開。
腹飽了腦子就渾沌,玄玉仁等的正是此刻,他開口:「正月過時,會出趟門吧,同是行商。」那打著商量的語氣,顯然是想攜玄鍊一道,非是獨自出行。
「……」然而玄鍊不好糊弄,不作答,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犯睏。
上回西北行玄玉仁也是哄了好久,才把人帶出京城,玄鍊不離京是有其因,只是不能向他人道明,玄玉仁便以為她愛懶在家裡,父女倆鬥智鬥勇,一眾下人都沒敢插嘴出言。
玄玉仁接續前話:「此回先是往南,益州鄂縣的工程不大順利,得瞧一眼;而後繞去東處,妳周伯伯傳來消息,有些生意上的事要疏通……咱走得慢一些,約莫花上兩年時間。」
「兩年……」玄鍊喃喃,出京之事玄玉仁早有暗示,但這時間太長了,魔族之事未了,她不放心留二位友人在京面對,可是又不願拂了玄玉仁期待,遂暫且道:「爹爹……容我考慮考慮吧。」
有門!玄玉仁心下大安──女兒若不答應,便斷然把話頭咬死,不存轉圜餘地,說考慮,這事就還能商量,西北行那次亦是如此。他百念流轉,表面卻鎮定:「嗯,想好了就說一聲,得提前打算。」
那邊季義琛夾顆餃子放入口中,嚼了半晌倏然瞪大眼,往盤中「喀噔」一聲,竟吐出枚銅錢。
「福氣、福氣。」大蜂笑著拍拍捂著腮幫子的季義琛。
「謝謝您分福氣啊季叔。」無影拉著無痕也上前摸了季義琛一把,「今年總算換人,要再是我,怕一口好牙都要給崩沒了。」
「都說是運氣好,就你還嫌。」玄鍊搓了季義琛食指頭唸道。
撤去席桌,眾人一同守歲、領壓歲錢。
玄家的紅包一貫給得豐厚大方,大夥兒掂著份量都滿意,玄鍊摸著一年比一年重的壓歲錢,分明只是身外之物,卻也覺滿足。
初一都要起早,眾人沒有鬧太晚,但許是前陣子休養睡太多,玄鍊一宿沒闔眼,望著無影無痕呼嚕香甜,她想起關於魔族,思及整件事古怪。
魔心儀的女子那樣神秘──他喊她「尊上」,女子的地位比那魔還要高,金鈴環、白玉鐲,特徵如此顯眼,可是一念之間,玄鍊選擇知情不報,她也不曉得為什麼。
那女子也奇怪,地位崇高,卻戒慎恐懼,萬魔擁戴,所向披靡,她反而如履薄冰。
推敲著,玄鍊想起先前的夢,夢中她喚那丫鬟「雲萼」,丫鬟則稱她「小姐」,就芷玥所言,雲萼是陽綠萼前世,抽絲剝繭想來,黑貓就是瑀諳環,虎斑貓是芷玥,興許她與朝暉三者糾葛非是湊巧,而是前塵早有緣分。
假若……假若雲萼的小姐便是自己,高門大戶的四小姐……前世死於火場意外,玄鍊一直好奇是否另有隱情,否則她命運貴重,足以撼動歷史,卻輕易遭逢改變……或許該修書朝暉,也很久未連絡芷玥了。
關乎她前生的蛛絲馬跡,餘百載了,至今方初見端倪。
玄鍊唯一忖度出的契機,是那蛇眼魔族在她身上砸出裂痕,也許讓她長久迷茫,終有一點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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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當日,隆冬夜幕飄著鵝毛細雪,霜雪壓彎了枝頭,天寒路滑,玄鍊穿著襖衣,搭上大氅,仍舊進京赴約;三人玩得盡興,走逛累了,孟瑤就領著玄鍊和殷月踏入接天樓,她先行訂了位置,以備不時之需,俯瞰花燈沿河布置,燈河燦爛,亦是別有風景。
玄家無人放心玄鍊獨自入城,今日玄鍊照舊帶著無影無痕;殷月身邊跟著四哥殷予澈和五哥殷予濯,她去接的孟瑤,之後也要負責把人送回國公府,孟瑤身邊就沒帶人,她也嫌累贅。
三位姑娘相聚,難免言及六界之事,殷月便說想要尋一盞別緻的花燈回去,支使二位哥哥離開走動,玄鍊隨即也把無影無痕差遣出去了。
接天樓的格局極具巧思,二樓以上向外有陽台遠眺外景,向內是一方天井,朝裡探,就能看見大堂熱鬧,遊客往來絡繹,雖能與對面包廂的人彼此望見,但相隔甚遠,並不妨礙。
一樓堂中人聲鼎沸,烏壓壓一片都是人,正玩猜燈謎,三人觀著趣味,嘴裡吃著湯圓甜,想到就講兩句:
「陳添明死得蹊蹺,京城局勢平衡被破,什麼都一團混亂,烏煙瘴氣地叫人看不清,這魔好本事,拿人間動蕩來隱匿行跡。」殷月啜了口湯水,皺起眉。
「工部尚書雖是工部,卻也好大一個空缺,我舅舅忙著上奏彈劾工部弊案,順帶盯著那尚書之位,聽表哥說他這一陣都沒休息好,太子哥哥要把徐庸推上去,也是忙得緊,不過還是記得送年禮給我,提到今日元宵他也會隨處走走,與民同樂。」孟瑤有些得意,眼角瞥見殷月舉動,急罵:「哎小月,這湯已經很甜了,再放糖得甜膩死,妳家人就沒管管妳那糖袋子麼!」
「與民同樂?那是不是?旁邊還有殷大哥。」玄鍊眺著窗外指道,「還有一人是誰?」
太子華英辰髮束玉冠,身披錦衣,面冠如玉,氣質高華;殷予澤的髮髻用玉簪挽著,身著白衣常服,摺扇插在腰際,墨玉做的扇墜那樣眼熟,是殷月挑予之,其人溫如潤玉,年紀雖輕,卻儒雅穩然,這樣的東西極是襯他;第三人面容冷肅清俊,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一把刀別在腰側,是個武人。
孟瑤擠過來看:「喔,小月快瞅一眼,那可不是那嘯風子嘛。」
殷月目光望出去,坐姿維持不動,倒是玄鍊問:「嘯風子?雲氏嫡子雲彧?」
「嗯,就是他。」孟瑤漫不經心應道,「他仨自小相伴,去歲年中變動甚大,外頭流言蜚語不斷,難為他們還能自在結伴。」
「行得正做得當,憑他什麼尖言酸語,都能無懈可擊。」殷月輕拭嘴角:「妳瞧另一頭。」
孟瑤順著看去:「華英棨?」
「還有陳愷,陳添明之子,在吏部當職。」殷月冷笑,「華英棨貴為二皇子,生母淑妃喬氏野心不小,他也不安分,看來宮中隊列都站好了。」
「陳家遭逢巨變,這討厭鬼還敢和他走一道,膽子忒大。」孟瑤評道,收回視線,捧著碗繼續吃湯圓:「這大好節日還要看那討厭鬼,晦氣!」
「晦氣就不談他了,跟妳倆說另回事。」玄鍊把人拉回來,「過了正月,我爹爹要帶我出門,說是要一兩載時間。」
「去的哪?」殷月觀察她神色:「拿不定主意?」上回西北行都出了境,也沒見人這般猶豫。
「先往南,後朝東走。」玄鍊答道,「先前最長不過一年,如今魔族潛伏,危機未了,我若遠在外地……總之放心不下。」
──確實是難抉擇。二人沉默半晌,孟瑤越想越不樂意,遂是開口:「小鍊,妳考量有理,但妳為此事身受重傷,我不喜歡妳還被綁在這裡。」玄鍊是嚮往自由的人,孟瑤不願拘束她,且玄鍊已因此事遭難,孟瑤沒可能再要她犧牲,心上那道良心檻跨不過去。
「讓妳出行,我也不樂意,京城危機四伏,誰知外頭就不是?」殷月順著向下說,「我仨加起來,還不及那魔者一根手指頭,但他見我和阿瑤趕到就跑,又選擇潛伏,他在京城猶有目的,不會輕易離開,妳與那魔正面對峙過,倒不如把妳往外送,讓他暫且無法對妳再下手。」
「京城我會請調人手,那可是魔族,沒道理讓我們三個應對,上界理應知曉情況……」孟瑤傾身湊近,一雙杏眼眨巴著:「妳就出去走走,權當散心好不?」玄鍊垂死之景猶歷歷在目,她心裡總過意不去。
魔族出手非是意外,但三人未嘗思及後果竟如此難堪。玄鍊看清孟瑤心思,亦覺心疼,探手輕撫她頰側。
「魔族曾降禍人間,做法便是於各處散播星星之火,任其燎原,各處火苗匯聚一處,即便上界出手,亦難收拾。」殷月將話反說,推了最後一把:「妳就當是考察各地情況吧,情勢危急,誰容妳偷懶呢。」
聽人講成這般,玄鍊就笑:「行唄,知道了,我乖乖出門便是,到時可別太想念我。」
「嘿,忒臭美了妳。」孟瑤嗤之以鼻,心中卻已感悵然。
「外地不比京城,要早做準備,回頭我送些東西給妳,別走得太急。」殷月替在座眾人斟茶,「跟著商隊安全,卻也累贅,自個兒多加留心。」她深深看了她一眼:「妳要平安歸來,我等著。」
「明白的。」玄鍊垂目低飲,細雪在樹梢凝成了冰花,闖入她餘光,玄鍊被勾出去,大街上人群熙來攘往,各式燈籠高掛,映紅半邊夜色,圓月明亮,遠處山巒撫上朦朧的銀線,皇城掠動的旌旗浮上一層暗影,樓下傳來一聲兒啼,把她注意拽回,有個娃兒走丟了,路邊賣捏麵人的小哥見到,搓了一隻小雞給他,對了,今年相雞。
小朋友被哄得不哭了,抓著小哥哥的衣襬,等到了娘親回來尋他,娘親把孩子抱緊在懷裡,最後母子一同向小哥揮手道別。
玄鍊心頭一動,舉杯道:「敬……良辰,今宵。」
殷月和孟瑤不明所以,卻同樣高舉杯盞。
敬盛世祥和,良辰今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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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義琛聽見響動,知是小姐回府,便擱下事務去迎接。
無痕跳下車轅,替小姐掀開簾子,玄鍊蓮足踏出,後邊是抱著一大堆捏麵人的無影。
季義琛見狀,不住問道:「小姐,這捏麵人……您這是?」
「看著有趣,天這樣冷,那擺攤小哥都凍著了。」就讓他早回家。玄鍊解下大氅,「捏了咱一家人,煩季叔幫我分給大家吧。」
「玄爺看到……肯定很高興。」季義琛憋出這句,看著那圓身肢短的人偶心頭納悶,隨後見無痕爬進車廂,扛出一隻燈籠做的大蝙蝠。
蝙蝠體型過大,無痕抱得重心不穩,他抬眸給了季義琛眼神:借過。
「……」季義琛退讓,望主僕三人背影遠去,默默將大門闔上。
無痕那隻巨型蝙蝠大有來頭,他和無影與玄鍊住在一屋,即便玄鍊掩飾再仔細,他倆依舊隱隱察覺小姐狀況有異,玄鍊也叫他們找花燈,無影就尋了一組小羊,分別有青、紅、白三色,意在「三陽開泰」,祈求小姐吉祥平安;無痕要給玄鍊大福氣,於是舉臂一指,摘了那隻大蝙蝠,搬回來還硬是掛在廊下。
晚間熄燈,屋外雪光照映,那蝙蝠就活像一隻鬼影拍在窗上,活把起夜時睡迷糊的無影嚇得不輕,回頭費了大勁把無痕搖醒,非要人陪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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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啟程尚有半月,玄鍊變得繁忙,一邊著手綢繆外出攜帶之物,一邊加固家中防護,尤其是自己屋裡那間密室,裡面收藏的東西大多危險,得格外小心。
安頓好自身,玄鍊亦念及商隊兄弟,每回同商隊出行,玄鍊都還會為同行眾人準備平安符,和浸過符水的佩錢,她的氣運不同於常人,容易招事,自然要做好防範。
玄鍊忙碌同時,玄玉仁找來一位手腳俐落、有點功夫在身的姑娘,說是要隨侍玄鍊身側,玄鍊畢竟不是孩子了,總讓兩個少年跟著不大妥當。
玄玉仁的意思,是要找個人跟緊玄鍊,以防她亂來,另外無影手無縛雞之力,無痕性子爛脾氣不好,惹事的能耐不比玄鍊低,他挑的這位姑娘木訥,稚嫩卻也還算穩重,指不定能讓玄鍊行事謹慎些,
對此玄鍊不置可否,玄玉仁舉措,她應對向來游刃有餘,人既送到她手裡,生殺大權便由她掌握,玄玉仁再無權過問,多第三人在側,也許使她有所顧忌,但若事發,公事公辦,她依舊我行我素,無人能阻止。
這父女倆固執起來,倒還是挺相似的。
翌日那姑娘便來到,玄鍊製了一對藏著平安符的香囊,在前廳見的人。
這叫雁奴的女娃兒識趣,娘子送的東西接過就立刻繫上腰,撩袍一跪,拜過口稱「小姐」。
雁奴,指的是在雁群外圍,負責警戒守護之雁,十分符合玄玉仁尋她來跟著玄鍊的宗旨。雁奴與無痕年紀相仿,其人眉眼乾淨,鬢邊和額髮纏成細細的辮子拉在耳後,露出完整的鵝蛋臉,她的鼻樑挺得格外好看,下巴稜線也明顯,讓這妹子多了分與眾不同的英氣來,不過頰上幾點淺色雀斑,又削弱了氣勢,顯得平易近人。
玄鍊瞅著她略淡的灰瞳,賜了座:「淺得好看,也特別。」
雁奴答得簡要:「幼時父母早亡,在外流浪一陣,後來才被鏢局收留,大夫說是小時候太陽曬多了,所以曬淺了。」
孤女的事她聽過,為此玄玉仁才和人簽下死契,為讓玄鍊放心支使。玄鍊暗忖著,說道:「我中意特別的人,更中意忠心之人,這點妳牢記。」
雁奴又跪:「僅聽小姐吩咐。」
「跟我做事無甚規矩,妳適應適應吧。」玄鍊擺手要她起來,又輕蹙眉間:「這『奴』字不好,我給妳更名吧。」
此時無痕推門而入,拍著肩上的雪粒子,讓念頭在玄鍊腦中閃過:「妳今日相會於我,乃雪中行客,叫『銀粟』可好?」
銀粟明白了玄鍊不愛人跪,就起身拱手低頭:「謝小姐賜名。」
整體而言,銀粟很是平和順眼,她話少,做事勤快,住在妍玉軒裡相處幾日都沒什麼存在感,很快便與無痕熟稔,無影防備心重,也喚她「阿粟」,玄鍊瞧著就喜歡,不得不說,玄玉仁眼光尚佳,這樣的人玄鍊收了就不捨得丟,只是暫且也不會放諸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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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月和孟瑤所贈之物亦先後送到。
殷月送的東西五花八門,從符咒乃至丹藥,樣樣齊全,玄鍊觀察過符紋,這繪製的手法,盡是出自殷月。
孟瑤送的簡單,唯有一只小指長的藍琉璃瓶子,特別打製成吊墜模樣,便於玄鍊隨身攜帶,瓶內之物勃然躥動,竟是橘中帶青的火苗,無物自燃,生生不息。
此為天仙狐火,察其氣息,乃夢雪瑤所有,狐火非凡物,據說能燒盡世間妖物、除去凡塵邪祟,最能克敵致勝,有此物傍身,玄鍊幾乎是多了條命。
「阿瑤啊……」真是被嚇得慘,這樣輕易使不得的東西都分給她。
簷下滴滴答答,是雪在融化,暖人的光線照進屋裡。
回京後災厄不斷,就像今歲的冬日,嚴寒又漫長,永不結束似的。
但是春天終究會來,明媚的春陽會融開山顛冰雪,匯集成溪河,順流而下,滋養人間的土壤,再次開出一方花田。
──所以不怕。
玄鍊心唸道,篤定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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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龍抬頭,天猶寒,卻已日漸回暖。
浩浩蕩蕩數十車馬列在玄府門外,待玄鍊和玄玉仁先後登入車廂,馬伕揮鞭一聲吆喝,輪軸轆轆起轉,玄氏商隊緩緩向南,啟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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