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人廢了。」看著蜷著被窩、尚在睡夢中的玄鍊,殷月無奈嘆道。
玄鍊確實按照計畫,去書邀請京城二位一聚,卻渾忘了自己是貪黑,不起早。季義琛見來的是這二位娘子,躬身道了句「有勞。」,便將兩人放行妍玉軒,眼下殷月、孟瑤俱已殺至床前,玄鍊仍渾然不覺,睡得香甜。
「可不是嘛,分明與咱有約,現在卻還在這呼呼大睡。」孟瑤俯視這睡仙,探出手又想去摸人家鎖骨。
殷月出掌將她那狐爪子拍下,轉首問向一旁站得規矩的無影無痕:「怎麼不叫她?這都午初了。」
無影囁嚅開口:「小姐一般都淺眠,難得睡得好,就沒捨得叫……」昨日玄爺生辰宴,雖然玄鍊早前吩咐不用大辦,卻依舊熱鬧了一把,玄鍊自沔縣一行便積勞甚深,昨夜鬧了一回,自是抵擋不住疲憊,睡得深沉。
「我就說這個時候來正好!吃午飯呢!」孟瑤頗是得意,「西市新開了間菜館子,聽甯陽說那裡的酒可香了,我已經讓人定好位子,等會就去嚐個鮮!」
殷月對吃食倒無甚興趣:「甯陽公主?妳什麼時候和她見得面?護國寺?」
「嗯啊,蘇貴妃聖眷正隆,姨母便讓甯陽去給個面子。」姨母指得是宮中德妃閔氏,閔氏與孟瑤生母齊氏乃閨中密友,孟瑤自也與其膝下子女甯陽公主華紜交好。
「德妃有三皇子壽康王,縱然其先天不足、身子羸弱,無繼位之可能,她也無須這般小心,平白叫人看低了身分。」殷月評道,見無影冷汗直冒,方抬了抬下頷指示:「快把你家小姐叫醒吧,別耽誤了時辰。」
無影這才鬆了口氣,此二位面著自家小姐的睡顏,對皇室中人品頭論足,這事怎麼看怎麼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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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無影無痕梳洗一番,玄鍊便被二位友人拉上馬車,轆轆駛往京西。
包間內坐定,孟瑤隨口點了幾樣菜,便叫小二上酒來。
「妳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仔細傷胃。」殷月見她就要去拿酒杯,連忙阻道,奈何手腳快不過這酒鬼。
眼見孟瑤就要得逞,玄鍊橫出手攔住她,打著哈欠問道:「就叫妳等等──我還沒問妳那祈福會如何呢?」玄鍊向來睡得淺,早在她們說話時就醒了一半,剛才的內容都聽得清楚,如今張口就能接上。
孟瑤心疼地瞅著她蓋不住的隔夜色,鹹豬手卻禁不住地順著玄鍊的指尖往上爬:「我慰勞妳迢迢沔縣之行先。」
「到底誰慰勞誰呢,妳這好色的毛病還能不能改了。」玄鍊氣笑著抽回手,「趕緊回答我問題!」
堂堂閻羅之女、青丘嫡脈夢雪瑤,能放下高貴身段,與玄鍊、音熾月二名陰差當朋友,正是憑著好色的本事,賴上了兩人的美色,而後開啟這段莫名的情誼,一直延續至今。
「哎,急甚!碰一下還會掉塊肉下來是了!」孟瑤遺憾復座,「那撈什子祈福會,不談也罷!」
「誰關心那祈福會本身?小鍊問得是蘇貴妃。」話語間,殷月已然收走酒杯。
「還給我──我看過了!」孟瑤急道,「蘇貴妃腹中的胎兒是男孩不錯,但魂氣不穩,她為人又不謹慎,應是無法平安降生,可惜了她一心想憑藉此胎爬上皇后寶座……哎,快把杯子還給我!酒還沒上桌呢妳收什麼!」
殷月這才將之歸位:「皇后寶座?哼,我瞧她是癡心妄想,縱使她心機深沉、思慮過多,但沒有鳳命,終究勞碌一生,卻一無所獲。」
「她若安分倒也罷了,怕是沈老家主和那位人間帝王,讓她有了這些歪心思。」玄鍊思道,「皇帝只是睹物思人,偏生蘇氏還沒看清楚,自己便是那個『物』。」
「不談這蠢婦,沔縣這趟著實辛苦妳了,一路上還順遂吧?」菜色俱齊,孟瑤隨意揀了塊醉雞問道。
「何仙姑的玉鐲在此。」玄鍊交上那雕花木盒,並擺出紫玉釵和麒麟玉牌,細說其來歷。
殷月執起玉牌辨別:「殘留的氣息微弱,咱們時間緊湊,不過,既然敢在京城造次,就別想從我手中溜走。阿瑤,明兒就著手處理此事,妳去和京城駐守城隍告知一聲,日後要借用祂底下的走無常,京城結界霸道,饒是陰差,也不好行動。」
「好嘞。」何志堅一案已交由夢雪瑤全權處置,她自能請調各處人馬。
「我有一事不明白。」玄鍊指向那雕花木盒,「妳們瞧,就是這東西古怪,瞞過各路差役法眼,這上頭刻的凶獸睚眥,是否就是其中關竅?」
二人俱是細觀,殷月眸光微動:「這木盒上有隱匿法陣,卻是他人仿冒,足夠隱瞞一時,卻終究失效。」
「他人仿冒?仿得甚?」孟瑤眨眨眼,不甚明白,「說是仿冒,妳見過真品?」
「嗯,前世的時候,有幸見過一回。」殷月言至此,玄、孟二人便不好多問,殷月似是前世複雜,每每提到,總是避而不談,兩人也不願引她不快。
玄鍊遂另起他問:「這睚眥盒委實莫名,先前藏得深,而今又被拋出來大方顯露,不當一回事似的,連同先前竊取玉鐲,這幕後之人究竟欲意為何?」
殷月輕蹙眉間:「盒子與何志堅一樣,用過即棄之隨意,想來是意在息事寧人,轉移視線。」
孟瑤不解:「妳怎地知道?」
「猜的。」殷月甚是不負責任答道,「線索才剛到手,眼下根據皆無,猜一猜,無傷大雅。」
孟瑤煞是無語:「……喔,妳說得那般篤定,我還以為呢。」
話說著,殷月忽然渾身一哆嗦,連咳好幾聲,叫另二人視線關切,孟瑤捉住前者的手,滿臉擔心:「時已入夏,手怎還這樣冷,莫不是上回的病還沒好利索?」
殷月勻過氣來,斜了她一眼:「為了讓妳上人間,姑娘我縱使時值三伏,還是覺得涼颼颼,渾身冷得像塊冰。」
說到這事,孟瑤就理虧,忙是笑得諂媚:「哎唷我的月姐姐,您可別氣了,這、這不是意外嘛,妳這樣受苦受累,我也不願意啊……您笑一笑唄,要不、要不回去後,我替妳教訓司命吧?都怪他,讓我月姐姐要受這些苦楚──小二、小二!這菜太涼了,快換些滋養溫補的菜式上來!」那姿態卑微如斯,任誰都不會相信,這就是在上三界叱吒風雲的眾生之寶夢雪瑤。
此事還要說回當初,夢雪瑤執意遊玩人間,以她兩姓之好的身分,司命自然不能虧待於之,遂處處安排妥貼,家族和睦、爹親娘寵不說,甚而天下貴人愛護,九歲封縣主、十四歲封郡主等諸如此類超脫常理的命數,皆加之於孟瑤一人,也不怕撐死她這凡人殼身。
除此之外,玄鍊和音熾月為與其配合,身世命格自也不能差,但若一下讓三位氣運深重之人降生人間,恐怕造成陽世不平衡,故還要添加災禍病苦,壓回傾斜的天道秤桿。
但災禍病苦不可能由夢雪瑤來承受,遂只能分擔於陪同其側的二位護法,讓她倆經受這些折磨。
於是玄鍊雖富甲天下,逍遙自在,卻自幼失恃,親友多疏離;殷月則天資縱橫,家人嬌寵,然多病體弱,禁不起消耗摧折。
音熾月原是自由行走的瀟灑陰差,而今纏綿病榻、蔘湯不離口,怪不得對夢雪瑤態度這般。
重新上了一桌餚饌,眾人遂是歇了嘮嗑心思,舉箸夾菜。
然而玄鍊面對眼前美膳,鼻尖輕嗅了嗅,便擰起眉頭,擱下筷子;見其舉動,殷月也略過碗碟,裝模作樣地執起茶盞低飲。
「快嚐嚐,說是招牌呢。」孟瑤熱情道,手上舀起一匙湯羹就要放入口中。
玄鍊抬眼:「阿瑤……」
「嗯?」
「──先別吃。」
來不及了,只見孟瑤一口塞進嘴裡,片刻攥緊眉心:「呸!怎麼一點味道都沒有!廚子是少放鹽了吧!」
殷月笑得放肆:「活該妳這沒心沒肺的,小鍊這廝嘴雖然不精貴,卻是挑得很,尤其色香味是否俱全,她那鼻子一聞便知,妳莫非也忘了吧?」
孟瑤吐著舌頭:「不是,妳那什麼鼻子啊。」
「我還知道該多摻點醋呢。」玄鍊幫其倒了白水,「八成是妳適才催得緊,廚子忙忘了,我看就這道魚羹有問題,餘下的倒也還好。」
孟瑤接過唉嘆:「怎麼咱要吃頓飯,就這麼曲折呢。」
「本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瞧讓妳給說的。」殷月瞟去一眼,手上卻替她佈起菜來,「不過,若妳都覺無法入口,我和小鍊肯定是吃不下,尤其小鍊口味偏鹹,只怕也是味如嚼蠟,不知在吃什麼。」
「咱吃得這般清淡,也是顧忌著妳那身子骨、陪著妳共苦呢,大夫幾次叮嚀要妳忌口,還不是攔不住麼?下回得讓阿瑤把妳那辣罈子藏起來。」聽其揶揄,玄鍊也笑著揭人老底。她口味重,就愛酸鹹,殷月則嗜甜嗜辣,唯有孟瑤,算是五味適中。
一飯用畢,玄鍊飲香片漱口,跟著便問:「話說那林世才,妳們有何進展?」
孟瑤和殷月彼此交換一番眼神,前者拉長了嗓音道:「那個林世才啊──妳當初審問蔣高氏也看到了,他的那些手法,便是一個慘啊!」
殷月低斂睫羽:「這事,光憑一個慘字,焉能概論了得?」
「妳倆這樣一搭一唱的,當唱戲呢!」玄鍊挖苦,隨即斟起酒吆喝:「來來來,賞酒了,誰說得好,誰就有酒喝!」
「妳讓小月說,我那時正困在護國寺呢!」見殷月面色緩和,孟瑤這不長記性的遂故態復萌,傾身就抓走杯盞:「誰管妳說不說,今天這酒,本姑娘是喝定了!」
殷月前幾日也尚在病中,卻乏於與她計較,只白了一眼,一一述來:「京城結界沉重,尋常魂者無法隨意行走,蔣高氏實屬例外。我問過幾位來往京城陰差,這些日子並無從林府接人,命簿亦不見紀錄,我轉而著手林府本身,讓侍神埋伏數日後,終是發現端倪。」
「先前說林府中,有以白燭設下的結界,我費了點心思鑽進去後,找到一間小屋子──與蔣高氏所述符合──用以虐人取樂的房間,當日約莫子時一刻,林世才夜半醒來,摸黑進入那糟心屋子,一炷香左右,出現了另外一人。」
「許是為隱藏身分,其人尖聲怪調、語音詭異,非似尋常,但能推測是個男人,且會使用法術遮掩。林世才稱其大人,並聽命於之,那人劈頭便罵林世才蠢貨、辦事不利,斥責多時方言出其因。」
「原來林世才應進獻魂魄一百八十人,那人卻只收到一百七十九數,前者辯稱自己確實殺取不多不少一百八十條人命,後者不信,言說若不在七日之內補齊十人魂魄,到時便是用林世才的命來抵,天下多得是能取代林世才之人。」
「一百八十人!」玄鍊不住驚呼,一人所背負之殺孽,竟如此之多!「何方狂徒!膽敢如此囂張!」
「想知道?」殷月驀然笑得壞心,隻手托頰稱在桌面,形態慵懶:「咱們換個玩法何如?妳向我提問,我告訴妳線索,妳來猜猜這位神秘人,是個怎麼回事。」
「玩我呢。」玄鍊瞇起眼眸,略有些不滿,卻也坦然接受戰帖:「來唄,就不信猜不出這破題。」
「姑娘爽快,堪比勇士!」殷月抱拳笑道,又瞥向孟瑤叮囑:「妳盡知謎底,可不許多言啊,出聲一次,罰酒一杯!」
後者笑嘻嘻地頷首,殷月方續言:「咱們先確認幾項要點:其一,林世才聽此人吩咐行事;其二,他非屬凡人;其三,他收取魂魄。來,妳問吧。」見玄鍊就要開口,她又補道:「咱瞧得起妳這聰明腦袋,只讓問三個問題。」
「那不成!」聽條件越發苛刻,玄鍊果斷拒絕,「陪妳們這樣玩,我又有什麼彩頭?說一個來我聽聽,好歹我那幾日也是在沔縣勞碌,就這麼玩我,沒門!」玄家人,說什麼都絕不吃虧。
孟瑤慷慨地提供主意:「這樣吧,眼看著就要端午了,妳不是說那時候,玄叔叔出門在外嗎?我訂個視野頂好的座間,帶妳看龍舟如何?」
「呸,分明是端午天熱,小月不好出門陪妳吧。」玄鍊滿臉的嫌棄,卻仍是配合,思索著發出第一問:「林世才應該……並非全然聽命於之,而是彼此有交易?」
「是。林世才癖好噁心,享受折磨凌虐之趣,偶爾下手失重死了人,他苦惱於遮掩;那人欲搜羅魂魄,並可施術法替林世才掩飾,兩者各取所需,各得其利。」
「怪不得姓林的這般肆無忌憚,也從未耳聞過風聲。」玄鍊面色嚴肅,接問道:「少了的那條魂魄,是蔣高氏?」
「不清楚,但極有可能是如此。」殷月答得保守。
「等等!」孟瑤還是忍不住搶道,「這問題答得不好,我讓小月額外告訴妳一個線索,聊作補償怎麼樣?嘿嘿,是不是挺有義氣?」
「可以,先把這酒喝了。」按照適才規定,殷月立是奉上醇酒一盞,在孟瑤豪邁一飲而盡之際,她便計量好要說什麼,遂是流暢開口:「林世才手上人命,遠遠不止一百八十,就我所知,一百八僅是在那間屋子,也就是蔣高氏身亡之地所有。」
「林世才還在其他地方下殺手?」聽此言,玄鍊反射性地追問。
殷月唇角勾著笑意,藏在茶盞之後:「這是妳最後一問?」
瞧見她表情,玄鍊才驀然發覺自己落入陷阱裡,但也不甚在意:「嗯,是就是吧。」
「妳倒是掙扎一下唄,多沒勁啊。」所言如此,殷月卻是笑得滿意,「確實,林世才在城中一處宅院裡,也沾有數十人命,除了白燭結界,尚有化屍符、化屍粉等物,可謂是謹慎至極,自我開始留意林府後,發現他在此之間走動過於頻繁,方讓我瞧出貓膩──三題已過,妳之答案為何?」
可惜孟瑤已然興致盡失:「她問的這般隨意,怕是心中已有答案了吧?」
玄鍊搖首,簪在烏髮上的步搖輕晃:「並非十分確定,僅是沒有更好的方向。」繼而述道:「是魔族吧?先前也是如此猜測,自上回便說只取魂魄,皮囊血骨則捨之,種種行為,俱似魔族舉止,若他非屬魔類,而是妖、鬼,又何須給什麼化屍用物,用以修練的材料唾手可得,不必捨近求遠。這答案想來簡單,倒有另外一事,我實在心覺古怪,叫我更好奇林世才所為,究竟有何目的?」
「所言有理。」殷月如是順口溜道。玄鍊看去,此人一副胸有成竹,想來是已有所想法,卻偏生懸在那,叫人想破頭。
孟瑤亦是滿臉的迷茫,可見關於林世才本身,她也一無所知,玄鍊瞬間明白,林世才之意圖,方是殷月所欲揭曉。
殷月笑吟吟道:「妳倒不妨說說,何處古怪?」
「那間別院……」玄鍊若有所思,「他虐人成癖,有數個據點不奇怪,只是做何……那白燭結界,他連別院都設有結界,便也留下那些死者魂魄,魔威脅於他時,他為何不上繳別院的魂魄,而是任人要脅性命?」
「白燭結界!」孟瑤靈光乍現,猛然拍桌叫道,「結界非是用來掩人耳目,是為留住魂靈!他留住魂靈做甚!」
「他留下,自是有用處。」殷月終於出聲解惑,「然而林世才一介凡人,能有什麼用處?」
「除非……」玄鍊察覺,眸中驚詫:「他已非屬凡人……墮魔?」
「不錯,正是墮魔。我病中還勉力監視之,可不能只有這麼點收穫。」她輕置茶盅,細語堅定,「林世才只當沒有旁人,殺人取魂供自己所用不只,還言終有一日,欲吞噬那魔,顛覆生死。妳們聽聽,這話如何?」
所謂墮魔,乃指被欲望所惑、陷於執念而無法自救者,墮入魔道,成為非魔之魔。
一旦入魔,便永生無可復返,死後亦不得超脫,至少從古至今,不曾見過如此事例。
玄鍊面色一沉:「還能如何,此等瘋言,著實是喪心病狂了。」
「喪心病狂?」聞言,殷月一愣,後控制不住地扯起嘴角,撫掌笑得荒謬:「說得好、說得好,這些該死的魔,連同墮魔者,亦是該死。」
她鮮有這樣失態的時候,玄鍊孟瑤皆是不明所以,只待她喘下情緒,孟瑤方斷道:「而今說來,林世才是留不得了。」
「此事我來處理。」殷月那雙瑞鳳眸向來薄帶憂鬱,眼下倏然掠過狠戾:「我說過,不論生前、死後,都要讓他付出代價,且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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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說上一篇寫到「走投無路」這個詞,但不確定是「走投無路」還是「走頭無路」,於是去google了一下,結果網頁跳出來的是「生命專線」跟「讓我們為你提供協助」。
誒不是,我沒有要想不開啦,只是在寫文啦。
只是國文不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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