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能保證?」
「兩年前現任的審判所所長上台後,就開始大刀闊斧的改革。今天能和王家合作,是因為所長放寬了對超自然生物的追捕條件,否則今日的事要是放在兩年前,我們只會等王家收拾了死靈巫師之後再出來收拾王家。當然,現在和你這樣聊天也是不允許的,用之前的律法,我應該在發現你的身分之後馬上逮捕、拷問然後執行淨化儀式。」
「那依照現在的律法,我會怎麼樣?」
「當然不可能讓你繼續當見習獵人,你會被軟禁或者限制行動,和外面的法律用來對付性侵假釋犯方法相同。他們會給你套上電子腳鐐、規定你每天的行程、在你身上植入聖物抑制你的能力,如果經費多到沒處花,還會找幾個人監視你。」
「我又不是性侵犯,也沒做過壞事……」
「我知道,所以我沒打算把你的事上報。」他微笑:「我們來做個約定如何?你答應我之後會聽我的話,我就幫你瞞著上頭。」
「為什麼?你是聖職者,不是該把我們趕盡殺絕嗎?」
「你那根深蒂固的偏見是從哪來的?」他給了我一個嫌棄的眼神:「答不答應?」
這個要求也太詭異了,要我聽他的話,要是他有什麼令人厭惡的要求該怎麼辦?
可是,我沒得選,我沒有開條件的資格。
「我答應你。」我說:「我會聽你的話。」
「很好,只要你違規,我就會將你的事上報。你也不用想逃跑,我不會讓你有機會跑。」
「我相信你有能力。」我認真的問:「約瑟,你為什麼不把我的事情往上報、還讓我繼續當見習獵人?」
「要是沒有你,還有誰會主動去整理檔案室?」
我懂了,原來他還是想偷懶把自己份內的事全都丟給我。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2XPn8BHqt
「你和王啓恩之間的關係如何?我相信在得知你的真實身分後,他不會沒有行動。」
「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我無奈地笑:「我離家的時候才五、六歲,之後就沒見過他了,你要我描述和他之間的關係……就是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吧。」
「除此之外?」
「我想他不喜歡我,雖然不太記得小時候的事了,但我記得他一直對我很糟糕。我猜他不會和審判所直接要人,他怕你們殺死我或淨化我,他們想要的不是一個被審判所從精神上殺害的人。」
「就說了不會淨化你……算了。」約瑟道:「我擔憂的是,王家提出條件要求上頭將你交換出去。審判所對森林巫師的情報不多,因為森林巫師對血統的執著,結果和其他類型的巫師相比,森林巫師的數量很少,可偏偏能力又強大,上頭對這件事感到苦惱。」
「審判所會把我交換出去?」
「只要王家給出的條件夠好,沒有理由把你留下來。說實話,你本人一點重要性都沒有,要不是王家,你這種傢伙上頭根本連理都懶得理。」約瑟用隨意的口吻講出了傷人的事實:「如果你希望審判所未來會庇護你,就必須提升自己的重要性,直到上頭覺得把你交出去和王家交換會帶來太大的損失。」
「如果我真的爬到那種位置,被發現是女巫後下場會很淒慘吧。」
「只要你爬得夠高就沒問題,雖然對你來講是很難啦,你懶惰又沒有動力,從來就不願意努力,和巴爾薩斯、安格以及雷克斯相比,你就是個廢物。」
「……我進來的目的本來就只是尋求庇護,要是太認真、強出頭結果引起注意反而會對隱藏身分帶來麻煩。」
「還說的振振有辭。」他的眼神變得輕蔑:「你一事無成,柔伊,你明明是有能力的。」
「那你說,我要怎麼做?」
「我可以壓下你的事不通報,因為我是個好人,願意給你機會。」約瑟嘴角上揚:「我在紐約分部待了三年,任職期滿,可以選擇調派別處。我將會申請調往其他職位,你必須和我一起行動。」
「我只是個見習生,下個禮拜聖保羅重新營運後就會被叫回去,你要怎麼讓我跟著你?」
「除了見習生,你還有其他身分可以使用不是嗎?」約瑟的笑透露出一種狡詐的感覺:「要培養一個聖職者最好的辦法,就是跟在另一位聖職者身邊學習。由於聖職者的數量過少,因此大多採許師徒制的方式或者由大家族集中培養。只要辦幾個手續,把你登記成我的學生,到時我去哪裡你就得跟著我去哪裡。」
需要一個傭人隨著他到處走啊……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ebrDCxzZi
「我知道了。」
「別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柔伊,對你來說跟在我身邊比回去王家好,不是嗎?」他收起笑容正色道:「先告訴你,我是真的打算把你當成弟子來培養,才不管你是不是女巫。你最好做好準備,之後會過上困苦的生活,我不會讓你輕鬆地過。」
「我的手……」
「自己想辦法,我記得森林巫師可以吸收能量來療傷,對聖力灼傷也是有用的,該怎麼做你應該比我還清楚才對。」他的態度很認真:「我將會申請機動性的職位,也就是說,上頭讓我們去哪就去哪。我們將不會固定待在一個地方,而是到處去,處理最棘手的麻煩。如果你跟不上我的訓練,很有可能會死,你要先做好心理準備。」
「會死……」
他拿起咖啡杯,仰頭將咖啡一飲而盡:「就是這樣──我們也該走了,奈特現在一定火冒三丈的在找人。」
既然這樣你還在這裡悠閒的喝咖啡!我想吐槽,但約瑟話語裡的沉重卻讓我說不出口。
真想拒絕,可只要我拒絕,他就會馬上通報。我不願去想像被通報的結果,沒有什麼比被帶回王家更嚴重了。我不想像母親一樣發瘋,與其如此,我寧願受聖力折磨並在死亡邊緣行走。
熊熊的火焰和樹上吊著著宛若風鈴一樣搖搖晃晃的人們是我噩夢裡的常客,在神秘和莊嚴的外表下,王家是個瘋狂的地方,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到好不容易才逃出的牢籠。
我會跟著約瑟的。
回到審判所後,約瑟果然被奈特逮著罵了一頓,約瑟仍是一副懶散的模樣,含糊不清的回應了奈特的怒火。
因為王啓恩在公園裡殺害了尼克.達格,結果要寫的報告數量瞬間暴增,本來只需要報告被詛咒的樹,現在還要加上尼克.達格、王啓恩和許多我連想都沒想過的部分。
我全心全意投入忙碌的工作,很快的就把煩惱拋到一邊去了,抬起頭時,時鐘已經走到了下午五點,而我的工作還有一半沒有做完。身旁所有人都還在工作,但不見雷克斯的身影,他還在診所裡躺著吧,也不曉得究竟怎麼樣了。
全身都被紅褐色的霧氣包圍帶來的傷害不亞於我被聖力籠罩。
真想去探望他。
想著想著,又再度忙起了報告。我跳過了午餐和晚餐,反正還不餓,乾脆專心在報告上就好。其他人陸陸續續的都離開了,不曉得是工作做完了或者放棄了,我一直忙到晚上十點才終於完結了手上的報告。
此時肚子叫了起來。
身體會餓,但我什麼都不想吃。先睡吧,經過一整天的轟炸洗禮後,我滿腦子只剩下回床上癱著睡到明天早上的想法。
結果一上樓,就看到安格一個人在走廊上坐著喝酒,腳邊放著好幾個空的酒罐子、身旁還有一打未開封的罐裝啤酒。
「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喝酒?你不回房間嗎?」
「巴爾薩斯拒絕讓我回房。」他臉色通紅的抱怨:「那傢伙真的有夠無、無聊,只是喝兩杯酒而已嘛!」
「你看起來喝了不只兩杯。」我感到有些無奈:「喝完後就趕快回去睡覺,你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喝酒看起來很奇怪。」
「你覺得我、我很可憐?」他不滿的說:「都是巴爾薩斯的問題!誰叫他、他都不喝,還把我趕出房間!」
可憐的巴爾薩斯,我猜他是被安格煩得受不了才把他趕出來吧。
不再理會安格,我打開房門,準備在床上失去意識個八小時。
可在我要關門時,一隻手強硬的伸了進來。
「安格,你夠了。」我用警告的口吻道:「現在已經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和我一起喝酒!自己一個人喝好無、無聊。」
我試著和他講道理,這樣才能順利的上床睡覺:「無聊就回去你房間,只要你安靜的喝不要講話,巴爾薩斯就不會把你趕出來。」
「那傢伙討厭酒的味道,一定會叫我別喝。」
「那你就別喝啊!你已經喝醉了好嗎?」
「我才沒醉!」他不滿的說:「和我喝一杯、一杯就好。」
「我未成年,安格,你這是犯罪喔。」
「藉口!」他大喊:「藉口、藉口、藉口──」
他喊得一聲比一聲大聲,我的頭隱隱作痛,只好妥協:「就一杯、安格,然後你就給我滾回去。」
「柔伊,你人真好。」他帶著酒進了房間:「一個人喝酒實在太──無趣了!」
「喝完就走。」我警告他:「只喝一杯,懂了沒?」
「行。」他嘻嘻笑。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QiLreGIAC
喝酒會讓人智商降低,我一定要好好記住。
我喝了三罐嗎?還是五罐?地板上到處都是空的酒罐,我分不清哪些是我喝的、哪些是安格喝的。一開始只想喝一點的,但當那微醺感上來後,就止不住地繼續喝下去。我的身體似乎在飄,像身在雲端上、什麼都不需要擔憂。
如果多喝一口,是不是就能延長這種感覺?
「你也覺得不合理,對吧?」安格道:「居然讓王啓恩殺了尼克.達格,還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那是……他本來就做錯事啊。」
「做錯事的人也有權利得到公正審判。」
「最後不也是死刑嗎?有什麼差別?」
「差別、差別很大!」安格略顯激動:「私刑是錯誤的!就算尼克.達格做了再過分的事,也不在審判之前就被殺害!」
我提醒他:「那傢伙殺了我爸欸。」
「就算、就算這樣……」他不滿的說:「如果這次不追究,天知道下次王家還會做什麼!他們可是巫師界一大勢力,放任他們就是示弱!」
「你去和約瑟講啊。」我輕聲地笑:「膽小鬼。」
「你才是膽小鬼,別以為我沒發現,每次出任務你都躲在後面。」他哼了聲:「你想躲就躲吧!保護弱者本來就是強者的義務。」
「我比你強很多。」我搖晃著手中的酒罐,意識到它又空了:「我是不是喝太多了?」
「你本來就很弱,你在聖保羅的成績很糟糕,雖然筆試的成績還不錯,但筆試以外的都不行。」安格又開了一罐啤酒給我:「你幹嘛撐得那麼辛苦?回去休息就好了嘛!把、把高中讀完,然後看要去上大學還怎樣……你不是我們這邊的,柔伊,你該好好當個普通人。」
「我也很想啊,安格,比誰都想。」我把啤酒放下,不懂為什麼眼前的世界在搖晃。
安格按住我的肩膀說教:「你不是當獵人的料,柔伊,你比較適合當普通人。當普通人多好啊,可以假裝這個世界上沒有怪物,每天都過著無知但快樂的生活。」
「我不是普通人。」不知為何,我感到不滿:「我比你努力、比巴爾薩斯努力、也比雷克斯努力。」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KL33Z0WP8
「最好是。」他又哼了兩聲,直接倒在地上睡著了。
我放下酒瓶,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間,頭昏腦脹。我的腦子不停繞著約瑟、王啓恩、雷克斯和尼克.達格轉,我想著過往、想著爸,想著我們一起度過的日子,又不得不想起他的死亡。
我走進浴室,沒忍住吐了出來。
以後還是少喝點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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