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學校很不錯,雖然二十一歲來讀高中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安格四處張望:「我寧願他們給我警衛職缺或其他身分,難道上頭除了註冊就沒有其他手段讓我們進入這所學校了嗎?」
「天知道,或許塞學生比塞職員容易。」我聳肩:「巴爾薩斯,約瑟說你們有訊息要通知我。」
「他不該事先通知你,這件事是機密,用電話說太危險。」巴爾薩斯斜斜的靠在牆上,日光在他的臉上留下模糊的光暈,讓他更顯得不食人間煙火:「但他應該是想讓你有個心理準備,誰都知道他重視你。」
「雖然看起來不像,但以監護人來說,他還算合格──大部分的時候合格。」
巴爾薩斯道:「我想問問,你對我們來的目的知道多少。」
「我知道上頭要我去做某些任務,他們認為只有我能勝任,你們是來填補我的空缺的,真不明白一個安蘇雅怎麼能讓審判所為她勞師動眾。」
安格道:「我們名義上是來代替你位置的,但其實不是,難道你認為你現在的職位有重要到值得派兩個人來嗎?」
「我無法反駁。」我問巴爾薩斯:「你能告訴我更詳細的狀況嗎?」
「和王家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有關,地獄破口出現時你在那座山裡,對吧?」
「對……為了和那怪物戰鬥,我還搞丟了約瑟給我的刀子。」我搖頭:「那可是使徒親自祝福過的匕首,真是可惜。」
安格道:「這個嘛──你沒有死掉或發瘋已經夠幸運了,通常聖職者獨自一人遇見那東西,下場是死路一條。」
我更正他的說法:「我不是獨自一人,當時在場的還有王家、狼人和空間巫師,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我不可能安然無恙的活著,那東西──那惡魔擁有很強的力量。」
「噢,我沒把他們算進去,他們是不可控因素,天知道他們會不會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捅你一刀。」
安格也和以前一樣討厭超自然生物啊……
「接下來我要對你說的是機密,你必須保證不會隨意洩漏,這些事在審判所裡也沒多少人知道,包括雷克斯在內,一個字都不許說。」巴爾薩斯鄭重道:「這都是為了不引起恐慌。」
「我很擅長守密的。」我雙手插腰;「來吧,無論你打算說什麼,我都準備好了。」
安格似笑非笑的搖頭:「不,你絕對沒有準備好。」
他說對了。
地獄破口已經存在數十年,它們的位置通常很固定、出現的頻率也很低,事實上在兩個禮拜之前,全世界只有三個地方會出現地獄破口,一個在以色列、一個在撒哈拉沙漠中部、一個在大西洋某處的中洋脊上。地獄破口出現的時間不固定,唯一能確定的是,它們每次出現都相隔數年、也必會引起某些可怕的災難。
災難有多嚴重呢?嚴重到有三個使徒分別駐守在地獄破口出現之地、用高科技設備隨時監控。為了好幾年才出現一次的破口而安排審判所最強大的戰力守護,由此可知上頭對破口有多麼重視。
原本大家都認為這樣的措施已經足夠,直到約莫兩個星期前,以色列、撒哈拉和大西洋上的地獄破口同時打開、並釋放出數十隻型態各異的「惡魔」為止。
有兩個使徒在對抗惡魔的途中不幸殉職、剩下的一個則崩潰了,不停喃喃自語著「撒旦已經來到人間」並試圖自殺。為了對抗惡魔而犧牲的聖職者人數多達三十人──沒自殺的那些則因為精神上的問題,不得不被送進安養院。據說他們全都企圖自殺,有些自殺失敗的人挖出了自己的眼睛、用細小的物體捅進耳朵使自己耳聾,就算如此,他們還是尖叫著說看到或聽到某些東西,使得負責照顧他們的修女和神父嚇得半死。
審判所緊急調派了其他使徒接替三位使徒的位置,可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小型的破口在世界各地出現、並引起了小型的災難,剩餘的使徒全都放下本來的任務轉而對抗未知的邪惡,王家的破口便是兩個禮拜來數十起破口中的一個。
「目前為止,破口已經造成一百二十五位民眾死亡、傷者有九人,犧牲的聖職者人數突破五十人……」巴爾薩斯總結:「現在我們的情勢很嚴峻,連以往的『業務』都不得不放下,超自然生物已不在目標清單的最頂端,取而代之的是破口及惡魔。」
安格接口:「小型破口出現前半小時審判所的偵測器會有反應,可由於出現的範圍是全世界,因此要做到有效的預防幾乎不可能。我們對破口可以說一無所知,除了破口常會出現在同一個地點和聖力是唯一能殺死那些惡魔的力量以外,沒掌握半點有效資訊。」
「審判所能做的就是通知所有的資深聖職者隨時準備應戰,剩下的全都保密,一些較為資淺的聖職者和大部分的獵人都沒有接收到與破口有關的情報。」
「這不可能,如果真的發生類似的事,我怎麼可能一無所知?一般人也能看見破口和惡魔不是嗎?如果情況那麼嚴重,新聞早該報的到處都是了!」
安格皺眉:「可能是因為破口都出現在偏僻之地、目擊破口的人大多數都沒能活下來的緣故。就算僥倖沒死,也會發瘋,根本無法蒐集有效資訊。事實上,王家的這個破口是我們已知唯一沒有造成死亡的破口。」
「我們不曉得其他的超自然生物是否知道破口的存在或者對其有所掌握,不過從王家的事件可以得知,巫術對那些惡魔沒有殺傷能力。」
安格補上一句:「至少森林巫術沒有。」
巴爾薩斯頓了頓:「上頭決定對那些破口進行深入探索,具體方案未定,但他們顯然已經把你算成『計畫』的一份子了。」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ug5C7JdaJ
「我聽說約瑟試圖反對他們的決定,但上頭心意已決……就連使徒都保不住自己的弟子。」安格忍不住低聲念道:「我不懂,他們為什麼要派你一個新手聖職者去做這件事,那可是能殺死使徒的惡魔。」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pVBbQWIv0
「那代表審判所對我的能力有信心啊。」
巴爾薩斯道:「已經折損了三個使徒,別告訴我你認為自己的能力比使徒強。」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n1OKfNAr6
他們還不知道我同時是聖職者也是森林女巫,審判所大概覺得我的能力能夠發揮用處吧。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l3yQ7V5uM
我轉移話題:「審判所沒考慮過和超自然生物合作嗎?如果有辦法配合巫師、狼人、吸血鬼和其他非人類的能力,聖職者的死亡率或許會顯著下降……」
安格激動道:「這是不可能的!我們有我們的道德要求,無論何時,都不可能允許和超自然生物聯手!」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4Sgg2jJcZ
我不自覺轉開臉。
巴爾薩斯看著我的眼神意味深長,他最終沒對安格的激動發表任何評論。
「我們大部分的時間都不會在學校,而是在王家那座山裡,和幾個聖職者一起警戒破口再度出現。不過只要你一離開,安格馬上就會回來,以免雷克斯搞出什麼大問題。」
我嘆息:「不,如果想避免問題,只要讓雷克斯離開就好了……」
巴爾薩斯拿出手機看了時間,對著安格說道:「我們該走了。」
「再見了,柔伊。」安格拍拍我的肩膀:「你不化妝的樣子好多了。」
「別提了。」我努力微笑,但想到要面對的未來,就笑不出來。
我目送他們離開的背影,忽然想到,他們完全用不到學生的身分,到底為什麼要逼艾咪讓他們入學啊……
上課鐘響了,我走向與其他人相反的方向,不打算回去上課。
不知不覺走回了宿舍,意識過來時,手中已拿著假的護照了。
要走嗎?要走的話,現在就能走,如果錯過這次機會,等到那什麼「計畫」公布,我大概插翅也難飛。
先用柔伊的身分離開瑞士,然後從其他國家起飛離開。不能回美國,如果要逃跑,首先要考慮的是不盛行基督教或天主教的亞洲國家,我的外貌在那裡也比較好融入。可以去日本,藤原友紀是日本人的身分,如果怕藤原友紀這個身分已經被審判所掌握,還可以使用兩年多前、還名為丹尼爾的尼克.達格給我的假身分……
啊,又要逃了嗎?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tWzidnuh3
我身體僵硬,彷彿海爾鎮的紅霧又纏上了身體。
因為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導致了嚴重的傷亡,如今有機會對這個世界做出貢獻,居然又想著逃跑?
「想跑是對的,快點離開。」爸的聲音又開始了:「你忘記我是怎麼教你的了嗎?」
「只要有危機的徵兆,無論是多麼微小的徵兆,都要馬上做出反應。」我麻木的回答。
「這不知名的『計畫』只會害死你,獨善其身、袖手旁觀,這才是你該做的。」
「你之前也告訴過我,使徒一見我就會殺,你的建議不一定是對的。」
「只有活人有後悔的機會,還是你想送死?等到你變得和我一樣,就來不及了……」
「你……真的死了嗎?」我呢喃:「或者你只是換個身分、拋下了我?」
幻影消失了。
「再觀望一下,如果他們願意派我進行這個計畫,表示他們認為我的能力能夠勝任,他們總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派我去送死。」我這麼告訴自己。
再等一下……給自己一次機會,證明我有能力做些什麼,而不是只能逃避,像個什麼都做不到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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