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化儀式過了一個星期後，我終於找到時間拜訪愛蓮娜。
「你想更加理解聖力？」愛蓮娜示意我在她旁邊坐下。
「是的，我想理解聖力的基本，例如它的來源或者如何使用。」
「我想我有一些入門書籍可以給你，本來這些該是兩個月後的教材，不過既然你對這些感到好奇，那我想我可以借給你。」她在書桌裡翻找著：「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忽然對聖力有興趣了？我還以為你對獵人的部分比較感興趣。」
「我最近可能不小心使用了聖力。」
「是嗎？」她一邊翻找一邊問：「那你對信仰一定很虔誠。」
「信仰？不，我不怎麼信。」我想了想道：「好吧，可能有一點點信，但我從沒上過教堂也沒做過飯前禱告之類的。」
「上教堂或禱告都是形式，加深你對主的信仰，但就算你從來不上教堂，也不代表你不信神。」她找出一本破舊的筆記，對著滿佈灰塵的書封吹了口氣：「只有誠心相信神的人才能獲得聖力的祝福，你是相信主的，張，否則你無法使用聖力。」
「可是，我不覺得我是虔誠的人。」
「好吧，那我問你，你第一次使用聖力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
「我在想什麼？」安潔莉亞血肉模糊的臉浮現在我眼前：「我希望神可以……回應我的祈求。」
「所以，你向神祈禱，你因此能夠使用聖力。」
「可是，我祈求的不是聖力！」我連忙道：「我祈求的是別的，和有沒有聖力無關的事！」
「不，能使用聖力和你祈求的目標無關，而是和你的心有關。你相信神，這點就是驅動力量的關鍵。」她的手按著自己的胸口：「你信仰神的那顆心驅動了聖力，張，在你使用聖力的那一刻，你是虔誠的，你強烈的希望神可以回應你，不是嗎？」
「如果只要相信神就能使用聖力，那全世界虔誠的教徒都能使用了……」
「哈哈，這也和你的體質有關。」她把筆記本給了我：「有些人可以、有些人一輩子都不行，在聖保羅裡，能使用聖力的人只有你們教射擊的那位了。我可以給你書，讓你了解理論，不過如果你想了解聖力究竟是如何使用，那我建議你去問他。」
「海德先生？他是聖職者？」
「不，他不是。」愛蓮娜搖頭：「他能使用聖力，不過他沒有成為聖職者而是選擇當個獵人。我想他這麼選也有他的原因，你可以親自去詢問他這件事。」
和愛蓮娜道謝後，我回到宿舍，把筆記本放在床尾，心裡五味雜陳。
要使用聖力必須相信神的存在？相信神真的存在的我，竟然還得到了使用聖力的機會？神本人知道這件事會氣得發瘋吧，我望著牆上的十字架，想到了受難耶穌臉上的無表情。
或許神一點也不在意女巫？搞不好神不認為女巫是有罪的，獵殺超自然生物只是審判所的宗教狂熱分子為了實現他們的理想鄉而發生的荒唐鬧劇。可是，聖水對安潔莉亞造成的傷害我看得一清二楚，如果神認為女巫無罪，又為什麼要用聖力傷害她？如果無罪，那為什麼我使用聖力的同時又被力量所傷？
毫無頭緒，我脫下手套，開始給自己的手換藥。
我的手皮膚坑坑疤疤，舊疤上裂開的新傷讓我很想乾脆放著它不管算了，反正今天好了，明天一樣會再傷一遍，那我幹嘛還每天堅持不懈的換藥？
雖然很想無視傷口，可我還是乖乖的換好了藥。我打開手機寫購物清單，加上更多的繃帶、紗布和藥水。我打算一次去好幾個不同的地方買，免得買的量太多結果被店員注意。如果我一次買很多醫療用品，有沒有可能被列入注意名單之類的？要是我在同一家店買太多繃帶和消毒用酒精，店員很快就會報警的。
我熟練的把繃帶剪成小塊，放上傷處，再用繃帶將整隻手裹起來。一開始我沒想到我會用這麼多繃帶，誰知道聖力對我手造成的傷害越來越大，平均每天都會多天一道新傷，我乾脆用繃帶纏著，多一層保護的同時也能讓傷口不一下子裂到太誇張的長度。
「還真醜啊……這些疤痕消不掉吧。」
太多傷了，就算進入森林也沒辦法完全消除。
我想了想，把黑手套加入購物清單內。最近手流血的頻率太高，我很害怕白手套沾血被看到結果傷疤被發現，六角形的印痕可不是誰都有的。
我拿起筆記本，心頭湧上一陣無力感。
這個星期我睡覺的總時數不到二十四小時，每天能睡四個小時就不錯了。只要一閉眼，安潔莉亞那刺耳的尖叫聲就迴盪在耳畔，搞得我每個小時都要驚醒一次。
我想去可以放鬆的地方，浮現在腦海裡的，是某間咖啡館的招牌。
哈……朗尼看到我又回去咖啡廳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真期待。
從咖啡廳回來的路上，可以到商場去採購一部份的醫療用品。我在腦子裡列好規劃清單，拖著因為奇蹟才沒徹底垮掉的身體，異常愉快的出了門。
朗尼的咖啡廳裡，上次看到的吸血鬼也在。我思索了好一陣子，才想起他叫莫達克。
「唉，又是你啊？」朗尼看起來已經認命了：「今天要點什麼？」
我刻意選了離吸血鬼最遠的位置，回道：「紅茶。」
這次咖啡廳裡的人比之前多，不過我分辨不出他們的身分，我沒辦法用看的分辨出除了吸血鬼以外的超自然生物，除非他們在我眼前使用能力。
「你今天怎麼沒戴你的十字架？」朗尼的聲音比上一句話大了些，大概是要警告所有超自然生物這裡有個獵人吧。
「你注意到了？」我應道：「放在家裡，忘記帶出來了。」
「那個十字架有什麼意義嗎？」
「算是校徽吧。」我打了個哈欠：「雖然沒有強制每個人都要戴，但我習慣戴著它……真是，今天怎麼就忘了呢？」
朗尼沒有在十字架這點多深入，只是問：「除了紅茶外什麼都不要？」
「對，一杯紅茶就好了。」我來的目的是為了放鬆心情，一杯溫暖的茶就能完成我想要的結果。
有幾個客人向我瞄了一眼，其中幾個的眼色不是很好。我猜他們想對我動手，為什麼不？這裡是他們的地盤，在這裡獵人才是弱勢的一方，他們完全可以憑藉人數優勢輾壓我。
朗尼把紅茶放在我面前，接著回到吧檯去，給吸血鬼莫達克倒了杯顏色不太對勁的飲料，還特意瞧了我一眼……
我什麼都沒看見行不行？
朗尼端上桌的茶一如既往的飄散著魔力，這個咒語能讓人舒緩身心。
他人真好。
我暗暗觀察起其他客人，這才發現其他客人面前的點心、飲料或他們本身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對勁。空氣中淡淡的藥草香氣被更濃郁的咖啡香蓋住了，不仔細聞分辨不出來。其中一個盤子裡裝著的蛋糕好像在扭動；另一個杯子裡飲料的顏色是不正常的濃稠土黃色、還冒著泡泡；某個女人的裙子底下似乎有條毛茸茸的尾巴；另一個男人讀著一份頭條寫著「死靈巫師與海爾鎮關聯」的報紙。
他們是沒聽到朗尼的話是不是？我同情起可憐的咖啡店老闆，要是我帶人來抄了這裡，損失最大的就是他。
我喝了口茶，咒語的效用開始發揮。為了讓朗尼安心點，我俯身趴在桌上，閉眼休息。我來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休息和放鬆，直挺挺地坐著或趴下都沒關係。
這樣一來他們就能大膽地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了，我也能心安理得的休息。
咒語舒緩了身體緊繃的部分，我感受著久違的平靜感。沒有聖力環伺，連我手的傷感覺都好了一些……
「嘿，醒醒。」一隻冰冷的手搖著我的肩膀：「朗尼，我們該叫救護車嗎？」
「救護車？」我爬起來，看著莫達克問：「為什麼要叫救護車？」
「噢，你醒來了。」莫達克道。
我揉揉太陽穴，感到頭疼：「我睡著了？」
「是啊，剛才搖了你好幾下，一點反應都沒有。」莫達克挑眉：「你生病了嗎？」
「沒有。」
「你看起來很糟糕，你的臉都快比我蒼白了。」說完莫達克笑了笑，像聽見只有自己能理解的笑話。
「怎麼每個人都這麼說……」
我知道我看起來有多慘，但有慘到每個人看到都要提上一句嗎？真想告訴莫達克，如果他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被丟在聖力籠罩的地方，他的狀況不會比我好。
「你睡了好幾個小時。」朗尼在吧檯後道：「動都不動。」
「請放心，我不會猝死在你的店裡。」我看了眼手機的時間，只是閉個眼，時間就過了好幾個小時，就像實現了時空跳躍。
我一口氣喝乾剩下的茶，朗尼店裡的客人們感覺都會留很長一段時間，至少看報紙的男人和有條尾巴的女人都沒離開。他們斜眼看著我，眼裡還帶著幾分挑釁。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K9YYdtkLm
他們該不會在挑戰我的能力吧？想知道這個看起來像具屍體的脆弱獵人能否分辨眼前的全都不是人。以女巫的角度來看，我很清楚他們都在試探我的底線，想知道我到底有沒有發現他們弄的小把戲。
如果我看出來了，就在店裡解決掉我，反正他們人多勢眾，而我只不過是個落單的獵人訓練生。他們不會殺了我，那太麻煩了，我猜他們之中有巫師，可以消除掉我的記憶，在修理我過後消除我的記憶再放我回去也不是不行。
就算他們現在動手我也不會驚訝，我比較好奇他們不動手的原因。
我感到疲倦，就算睡了好幾個小時，也沒辦法讓好幾個月以來累積的疲憊一次消失。我在吧檯結了帳，拍拍臉頰讓自己清醒點，準備離開咖啡廳。
「嘿，我還不曉得你的名字。」朗尼道：「既然你看起來還會再來，那我希望能知道你的名字。」
告訴他也沒什麼不妥的，現在的身分沒有需要遮掩的地方。
「我姓張。」我告訴他：「柔伊．張。」
「那麼，柔伊，期望你再次光臨。」
我看不出他是真心或者只是敷衍，不過無所謂，我猜他有預感，我還會再來。
我確實會再來，儘管我應該避開這種聚集著超自然生物的地方，不過我還會回來。
好了，該去買醫療用品了。記得，要去好幾個地方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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