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故事 - 家人22

夜店裡的音樂很大聲。

那兩個男人的叫聲更大，當我一拳打歪其中一個人的鼻子、並攻擊另一個人的下體時，他們痛苦的喊叫聲分貝遠遠超過了音樂裡播放的電子音樂。

許多人的視線都聚集到了我們所在的位置。

身體好熱，安蘇雅那張過分美麗卻讓人厭惡的臉出現在我眼前，我需要做點什麼來發洩，這兩個想對我上下其手的男人正好成了沙包。

我正在違反原則，法律和審判所的原則都是，我記得審判所的原則裡有一條好像是什麼要把普通人的安危放在第一順位之類的，約瑟曾說過，但我記不清了。

真奇怪，我通常對他的教誨記憶清晰，畢竟他威脅過要是我忘記就把我釘到樹上，還真的做過一次。

「你、你這女人瘋了！」其中一個男人摀著流血的鼻子喊叫。

「媽的，你以為你能走出這間店嗎？」另一個人的的手遮著下體。

好吵，無論是他們或是電子音樂，我想念極北之地的安寧。

「夠了，兩位先生。」黛西的聲音自舞池裡傳來，其他人卻沒有反應，事實上那些人的視線全都轉移了，就像他們在一瞬之間忘了夜店的角落有人在爭吵。

博思科吹了聲口哨：「聖職者都這麼會惹麻煩嗎？還是只有你？」

「我想回家。」我脫口而出。

「嗯，行啊。」黛西一拍手，兩個男人應聲倒下──當然，還是沒有人在意：「只是這兩個人你想怎麼處理？」

拜託你……這種事情我實在說不出口。

黛西像看穿了我的想法，直接說道：「好吧，隨便帶你進來卻沒有告訴你該怎麼應對這些問題是我們的錯誤，這兩個男人就交給我來負責吧，你可以直接離開，我保證不會出任何問題。」

「你想怎麼處理？」

「讓他們以為今晚受的傷是兩個人互相毆打造成的，你造成的傷……沒那麼嚴重。」

「你為什麼要幫我？」

「算是賣你一個人情？」黛西臉上的笑容完美無瑕：「畢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需要聖職者的協助！」

「好。」我爽快的答應：「這次算我欠你的，以後你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幫你一次──只要你別提出太過分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

博思科的語氣有些不滿：「過不過份還不都是你自己判定？」

「我會遵守我的承諾，不用擔心我會刁難，我不像其他聖職者一樣對你們抱持著那麼大的敵意。」頭越來越暈了，剛才那杯酒的後勁真強。

「需要我們送你回去嗎？你看起來好像快暈過去了。」黛西道。

我拒絕了：「不，不用，我自己可以。」

「好吧。」黛西聳肩：「那就期待下次再見啦！」

我想我們有好一段時間見不到面，可能以後都很難再見面了。離開了慈悲高中，天知道我接下來會往哪兒去。我離開了夜店，跌跌撞撞，途中沒有一個人注意我，就算我直接往他們身上跌也是一樣。黛西的能力真的很可怕，我幾乎感覺不到魔力波動，她不需要很強的能量就能操控一大群人的腦袋，怪不得聖職者們會認為魅惑巫師是最難對付的巫師。

夜店外的大街冷冷清清，我攔不到車，只好慢慢走回車站。我擔心自己會找不到路，幸好最後順利的回到了車站。

我想回俄羅斯。

在列車上我不停回想起那片冰天雪地──其實那裡不是全年都被冰雪覆蓋，夏天時雪會短暫的融化，萬物復甦，不知名的小花和翠綠的草葉取代了原本是雪原的地方……那是一年裡最棒的時光，彷彿連我的生命也變得燦爛了。

回到修女院已經很晚了，我站在門前，試了好幾次才把鑰匙插進鑰匙孔裡。我的動作很輕，深怕吵醒了兩位修女。

修女院是禁酒的，我害怕她們聞到我身上的酒味，害怕她們發怒或者失望。

我不想露宿接頭。

我不該喝酒的。

有點想吐。

我走回房間，把自己丟回床上，累到連清理自己都懶。不想洗澡、不想刷牙也不想洗臉，要是可以，我願意爛在這張床上。

不知不覺的睡了，醒來時天還沒亮，我只睡了大概五小時。

沒辦法，生理時鐘還沒調適過來。

我記得我做了個夢，夢裡是白色的雪原，雪原裡躺著屍體。我不記得夢裡的屍體是誰，可醒來時的平靜讓我無奈……習慣了惡夢，連悲傷也變得空洞。

我醒得太早了，整間修女院都靜悄悄的，亞比該和院長應該都沒醒。

安靜的盥洗，我沒照鏡子，不想又在鏡中看到爸的面容。

「我想回家。」

昨晚說的「家」指得不是修女院，這裡不是我的家，我很清楚自己想去哪裡過什麼樣的生活。我和這裡格格不入，像穿著不合腳的鞋子一樣不自在。

我想回家，我現在就要訂機票。

打開手機，上網訂機票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我不確定自己該用哪個信用卡──之前的機票用的都是約瑟的名字，顯然這次不能再用他的信用卡了，我該自己辦一張嗎？用柔伊的身分？

既然柔伊．張有辦法搭飛機出國，自然也能辦信用卡，對吧？問題是這個身分還未滿二十一歲，要辦卡需要監護人的同意。

要約瑟為了一張信用卡再回到瑞士來顯然不切實際。

「只能現場買了。」

明天從蘇黎世機場有直飛莫斯科的航班，我打算今天直接去現場購票，如果動作快一點，過兩天後我就能回到那個沒有其他人打擾的小小天堂。

「柔伊？你醒來了？」

「是的，修女。」我回應亞比該：「我醒來了，修女。」

她的聲音歡快的像初生的小鹿：「那就一起來吃早餐吧！」

早餐很簡單，是水煮蛋、麵包和牛奶，我等待著修女飯前禱告結束，接著三兩下把盤子裡的東西通通掃光。

「我出門了，修女。」

「等等。」亞比該喚住我：「為什麼那麼著急？」

「我必須出門去買東西。」我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告訴亞比該我的打算：「我要離開了，修女。」

她的眼睛微微睜大：「離開？現在嗎？」

「我想盡快回去。」我回答：「我想回去那個地方，或許雪還沒融化，還來得及堆最後一個雪人。我想回去了，修女。」

「俄羅斯……真遠哪！」修女的微笑是平和的：「既然你要回家，那最好快點出發，免得機票被買光了。」

離開修女院，我搭車到了機場，在機場外的提款機領了錢，看著上頭的餘額，本來提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只要不過度揮霍，我是不愁吃穿的，可在放心之餘罪惡感莫名的襲來，這些錢全都是爸留下的，我不但沒照他的心願在某個小地方隱姓埋名的過日子，反倒和他討厭的審判所扯上了關係，成了聖職者，有可能會追捕自已的同胞……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nCuoqRhR

「想這些做什麼……只是讓自己難過而已。」

反正回到俄國後就暫時不用擔心了，接下來只要乖乖完成審判所派給我的任務再參加聖職者的考核就沒問題。雖然嚴重出軌，但我的人生列車依然在跑，跑得比我想的快、比我想的遠。

我沒問題的，絕對沒問題。

購買機票的過程很順利，我拿到了明天早上前往俄羅斯的機票，想著安寧的村落，心情變得非常愉悅。

接下來要做什麼？我有一整天的時間，而我不想回到修女院。

既然都要離開了，那不如到處轉轉玩玩，之前服侍安蘇雅耗盡了我的力氣，讓我連在假日時都提不起力氣觀光。現在不須理會安蘇雅，也沒有什麼需要顧慮的，我可以盡情做我想做的事。

一下子自由了，卻不知道該往哪兒去。我在街上四處晃，聽著身旁的人用我聽不太懂的語言交談、看著街上陌生的景色，有種終於出國了的錯覺。心裡是高興的，我忍不住大笑，身旁的行人對我投以好奇的注目禮，似乎想問有什麼好笑的。

走著走著，街上的景色變得熟悉，原來我來到了瑞士分部附近。之前曾看過的販售聖代的店舖依舊廣告著情侶優惠，廣告上特製的愛情聖代實在誘人。

自己一個人去吃也無所謂吧，只是拿不到贈送的鬆餅而已。

我推開冰店的門，走進除了店員空無一人的店。現在的天氣不熱、也不是下班時間，所以店裡一個人都沒有。我一坐下，穿著印有店名字樣的襯衫的女店員就來到了我身旁，動作快得讓我以為她使用了瞬間移動。

「請問你需要什麼？」

「我要一份……」果然，說出來還是有點羞恥：「特製愛情聖代。」

店員的表情沒有變化：「如果帶伴侶過來的話，可以獲得免費的鬆餅喔。」

「不，我沒有男朋友。」

店員點點頭，沒再多問：「一份特製的愛情聖代馬上來。」

愛情聖代和廣告上的圖片看起來一模一樣，粉紅色的草莓冰淇淋為主、配上晶瑩的紅色糖粒讓整份聖代看起來閃閃發光；草莓冰淇淋上頭堆疊了白色的香草冰淇淋、上方插了一面由黑巧克力做成的小牌子，寫著「我愛你」；冰淇淋下方放了許多粉紅色的心型餅乾，用各種不同的語言寫著「愛」，我看到了中文、英文、法文和西班牙文，還有更多語言都在闡述同樣的事。

這是兩人份的聖代，我一個人要消化有點困難，只希望能在它融化之前趕快把冰淇淋吃完。冰淇淋很甜，但不是會甜掉人牙齒的死甜，在甜味中夾雜著一絲水果的酸味，使得整份聖代不會讓人很快吃膩。

這會是個快樂的早上，或許會成為快樂的一天，在安蘇雅走進這間店前，我都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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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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