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故事 - 使徒7

「為什麼王啓恩還沒走！」約瑟罕見的大聲說話：「都過半個月了，那傢伙還待在紐約，他一個人給我們帶來的工作量比十個吸血鬼還多！」

「嗯哼。」我把最後一袋垃圾從保管室裡提出來拿下樓丟掉，終於，經過半個月，保管室被我整理乾淨了。

「有時間在這裡吵鬧，還不如去處理一下昨天的案子。」潔瑪把一疊資料甩給他：「昨晚有兩個巫師在鬥法，其中一個目前下落不明，你給我去現場搜查。」

「知道了。」約瑟嘆氣：「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嗎？偏偏要鬥個你死我活。」

「鬥法？」雷克斯疑惑的問。

約瑟隨意的翻著資料答道：「就是巫師版的鬥毆，通常會用巫術互打，詳情你可以參考電影裡的巫師打架。真是……一堆麻煩。」

「柔伊。」潔瑪點我的名：「你和我一起，去白晝夜店。」

「我嗎？為什麼？」

「我們這兩個星期一直想和王啓恩碰面，他直到今天才答應，他住在白晝夜店裡。」潔瑪穿上她標誌性的大紅色皮衣：「你會說中文，可能需要你當翻譯。」

「他住在白晝夜店？」

住在克里斯的夜店？

「沒錯……真好奇他們要談的事談完沒。」潔瑪抓起一個安全帽丟給我。

「等等……我們該不會要坐你的車吧？」

「怎麼了？」她挑眉：「你對我的車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我能想像到現場後我的胃翻騰的程度了。

我不認為二哥能認出我，就算我站在他的面前，畢竟我上次和他正式見面是十一年前。不過仍要提防我引起他懷疑的可能，我害怕我長得和家族裡的人太像，結果引起他的注意。

我可沒忘記他和爸長得有多像，像到我一眼就認了出來，誰讓我們的基因相同程度高得像犯罪。

坐潔瑪的車能讓我忘記我所有的煩惱──光是祈禱不要出車禍就耗去了九成的心力，剩下一成則煩惱著要是真的出事了，我逃脫的機率有多少。

我們平安無事的到了夜店，下車的剎那，差點跪在地上哭著感謝神讓我活著下車。

「別那麼弱不禁風。」潔瑪鄙視的看著我：「我騎得已經比往常慢了。」

我沒力氣反駁她，休息了幾秒回復力氣後，我跟著她走入夜店。夜店內部很安靜，和上次來時音樂震耳欲聾的地方完全不同，不過現在不是營業時間，安靜是很正常的。

「你們好。」歐文．愛默森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階梯上方，穿著正式的西裝：「王啓恩先生和愛默森先生已經在樓上等待你們了。」

「我們馬上上去。」潔瑪道。

「潔瑪，我能不能去趟洗手間？」我想確認我的妝容完美無缺。

潔瑪點點頭：「我先上去，等會兒你自己上來。」

「好。」我點點頭，轉身尋找廁所。

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我掏出口袋裡的眉筆和黑色唇膏補好臉上的妝，刻意拉長了眉毛和唇角，期望裝扮過後的自己和原本天差地別。鏡中的我看起來很兇狠，像不良少女。我把略長的髮撥得亂七八糟，讓臉看上去更中性。

歐文此時出現在鏡中，他懶懶的倚靠在牆邊，凝視著鏡子裡我的眼睛。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會說中文，潔瑪帶我來當翻譯。」

「王啓恩會說英文，很流利。」

「潔瑪不知道這件事。」我收起化妝品道：「我不會惹麻煩的。」

「父親……克里斯他否認了和你有聯繫。」歐文的紅眼閃動著：「如果你擔憂這點，大可以放心，他是真的想保護你。」

「那你呢？」我轉過身，正眼對著他：「你會說出去嗎？」

「父親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只要他一天不說，那我也會保密。」歐文沒有因為我的話展露不滿：「我們會遵守和你父親的承諾。」

「承諾？」我皺眉：「什麼承諾？」

「我們向你父親保證會盡可能照顧好你，克里斯是個守諾的人，所以他才會希望你加入我們。」歐文嘴唇微微上揚：「不過他也希望你可以自由選擇，既然你選擇審判所，那就希望你可以照顧自己，別讓我們擔心。」

「……我該上去了。」

「我帶你過去。」

他帶著我上樓，上次看過的保鑣也在，這次人家正眼也沒看我一下。

歐文開門把我帶進克里斯和潔瑪所在之處，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小型的會議室，地板鋪著紅色地毯、漆成暗紅色的牆上掛著好幾幅油畫，會議室中央擺著一張黑色橢圓形木桌，桌邊有好幾張看起來很舒適的椅子。

完全符合對吸血鬼的刻板印象。

正對著門的座位坐著一身白色西裝的克里斯，他的皮膚在暗色系的裝潢底下看起來更顯蒼白，一對赤色眼眸在我身上掃過一眼後就離開了，看起來對我沒什麼興趣；他的左邊坐著一臉不耐煩的潔瑪，一身紅的裝扮和這間房間的裝潢莫名搭配；克里斯右方、潔瑪面前坐著一對男女，男人穿著白襯衫外穿深藍色馬甲、女人穿著和男人馬甲顏色一樣的深藍色連身裙。

那是二哥……我只看了他一眼就若無其事地把眼睛轉開了，果然，他和爸長得很像。

「快過來，怎麼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潔瑪抱怨著，讓我在她身邊坐下。

「這位又是……」二哥──王啓恩問道。

「實習生，原本是帶來當翻譯的，現在看來是我多想了。」潔瑪道。

二哥馬上失了興趣：「是嗎？」

歐文在克里斯的正對面坐下，懶懶得靠著椅背的模樣讓我想到了約瑟，他們兩個身上的氣質很類似，卻是相反陣營的人。

克里斯輕輕一咳，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轉到他身上：「該來談正事了。」

這間房間裡年紀看起來最小的就是他，但給人大權在握感覺的也是他。真奇怪，我以前怎麼從未注意過他身上那股領導者的氣質呢？

感覺有點陌生了。

「審判所對我投注了這麼多心力，真是令人受寵若驚，不過這次來紐約是為了家族私事，你們大可以不用這麼緊張。」他摟了摟身邊的女人：「是吧，白川？」

王白川甜甜的笑了一下：「沒錯。」

王白川……原來就是二哥的未婚妻啊，我打量了她的外表，不覺得她和我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既然姓王，那這個女性一定和我有血緣關係，只是不曉得近到什麼程度。

潔瑪完全沒笑：「家族私事？和你們家十一年前那位逃家的大哥有關嗎？」

「正確來說，是和我大哥的女兒有關。」二哥露出了小時候打算捉弄我時常露出的那種笑容，這是個爸絕對不會露出的表情：「就我所知，我大哥在幾個月前過世了。」

「王寧恩過世了？」潔瑪叫出了那個對我來說如今很陌生的名字。

「是啊……他的女兒下落不明，我聽說愛默森先生有她的線索才會來紐約，沒想到愛默森先生什麼也不知道。」二哥露出難過的表情，看起來很假：「總不能讓我們王家的血脈流落在外，畢竟我們家族人丁稀少，怎麼能讓珍貴的家族成員在外受苦呢？」

「我說了，我對那名女性毫無印象。」克里斯面色自然的扯謊：「只不過是個不起眼的人類小孩，有什麼值得我注意的？」

我忽然發覺這場對話正走向危險的方向，潔瑪一定知道我來自海爾鎮、也知道克里斯在來到紐約之前曾在海爾待上兩年的時間，只要在場的任何人說出「海爾高中」這個關鍵詞，那我將會落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明白了這點的我，忽然覺得自己更加暈眩了，連身下所坐的椅子都彷彿變成了燒紅的鐵椅，只想大聲尖叫衝出這間會議室。克里斯很有技巧，沒有說出他就讀的高中，但誰知道二哥什麼時候會說出來。

「如果你們告訴我們那個女性的資訊，那我們很可能可以幫上忙。」潔瑪道：「我們很願意幫助你們尋找那個女性。」

二哥輕聲的笑了：「我拒絕。」

我和潔瑪同時一愣。

潔瑪問道：「為什麼？有我們審判所的幫助，找到那名女性的機率會更高。」

是啊，搞不好馬上就能找到了欸。

「如果人真的被你們的人找到了，我們就會永遠失去她。」二哥的眼神變得銳利：「在場的各位應該對我們家的組成都很了解，我就直說了：我們王家向來近親通婚，我大哥的女兒是他和我們的母親生下的，所以那個女孩既是我的姪女、也是我的妹妹。」

潔瑪倒吸了口氣：「你們想找她是為了……」

「沒錯，是為了讓她成為我的妻子。」二哥泰然自若地說著：「要是你們審判所找到她，我們就永遠不用見面了。」

潔瑪冷淡地說道：「那也要看那名女性自身意願，如果她想回家，那我們自然沒有阻攔的必要。」

「要是她想回家……」二哥垂下眼，輕輕的「呵」了一聲：「她怎麼會想回家呢？她絕對不會想回家的……」

「總之，我會幫你留意，如果有符合你敘述的女性，我會通知你。」克里斯雙手交握放在桌上，他那副極致純潔的模樣對掩蓋謊言實在很有幫助。

誰能想到天使會說謊呢？

潔瑪還在試著說服二哥交出我的資料：「王先生，我不曉得你對審判所是怎麼想的，但在尋人這方面，我們向來很有一套。我們能夠使用政府的資料庫，而且還不只一個國家，是好幾個。我們不會干涉你們家族的……婚配傳統，那個女孩怎麼選擇，全都操之在她。」

「哈，說的好像你們不會告訴她該怎麼做一樣。」他嘲諷的說：「不過也不需要你們告訴她該怎麼做，我那親愛的大哥應該早就教導過她了。」

潔瑪沉默了一下：「我們希望能夠幫助你們，這點千真萬確。」

「那好……」二哥道：「既然你們對她這麼有興趣，那我就告訴你們……那孩子今年十一歲，四年前在亞利桑那州曾和這位愛默森先生見過面，那時使用的化名很可能是韓國名字，姓金或朴。她的左腳踝上有顆痣，其餘特徵都因為時間太久而無法確定。」

完全在瞎扯啊……為什麼？

「就這樣？」潔瑪問。

「你們不是很會找人？這些線索給你們總能找到了吧？」二哥雙手一攤，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模樣：「我等著你們的好消息，獵人。如果你們對我還要留在這裡多久有疑問，那我可以回答你們，我們再過兩天就會離開。要不是白川想逛街，我才懶得在這種地方留下來。」

王白川笑的還是一樣甜，她拉住二哥的手臂，羞澀的應了一聲。

潔瑪放在膝上的手緊握成拳，我真害怕她下一秒撲上去揍人。

二哥挽著王白川起身離開了會議室，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說。會議室裡的氣氛霎時冷下來，同時冷下來的還有潔瑪的怒火。

「愛默森先生，我想和你確認，剛才王先生說的話都是事實嗎？」

克里斯點頭：「沒錯，據我所知，十一年前王家大哥會離家就是因為女兒的出生，他似乎不想讓孩子繼續留在王家過活。四年前在亞利桑那我曾遇過一位森林巫師，就特徵上來說，很可能是那位王寧恩先生。不過我沒有印象王寧恩身邊是否有個女孩，可能有、可能沒有，我不記得了。」

一句我不記得便將事情撇得一乾二淨，幹得好克里斯。

「柔伊，你有什麼想說的嗎？」潔瑪忽然點了我的名？

「沒、沒有。」

「好吧。」潔瑪嘆息，起身：「既然王啓恩離開了，那我想我們也不該繼續打擾，兩位再會。」

「再會。」我跟著回著一句。

克里斯點點頭：「歐文，送她們下去。」

歐文順從的將我們送到了門外，目送我們離開白晝夜店。我跨上潔瑪重機的後座，戴上她給我的安全帽，重新為我的生命感到擔憂。

結果潔瑪沒有如我所想的，把重機飆到速限之上。

「我聽說你是從海爾鎮來的，柔伊。」她說：「你曾和克里斯．愛默森是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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