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故事 - 異端17

「……我還是覺得你被欺負了。」雷克斯道：「拜託放下那隻黑色唇膏好嗎？」

我闔上化妝鏡，把它和唇膏塞回皮衣的口袋裡：「這是最新流行。」

「不，才不是。」雷克斯很肯定的說：「你看起來像吸太多大麻的過時搖滾歌手，在樂壇混了二十年結果沒有人記得你名字的那種。」

「你不懂流行。」

「別管她了。」安格從輸送帶上拿下自己的行李：「我打賭她進入叛逆期了。」

「這不是叛逆，是流行。」我聳肩：「十六歲才開始叛逆期你不覺得晚了嗎？」

「那你就是發瘋了。」安格毫不留情的說：「拜託等一下別和我搭同一班車，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認識你。」

「來不及了，我們的車已經快來了。」我提著行李走向機場大門：「走吧……你們還在等什麼？」

「等你把你的唇膏擦掉……」安格用法語呢喃。

「我們走。」雷克斯道：「如果錯過這班車，我們就會遲到。」

巴爾薩斯道：「我可不想實習的第一天就遲到。」

最後他們還是和我搭了同一班車，我的打扮在小鎮會被側目，但在紐約這種大都市裡，沒有人會多看我一眼。我們下車，從一條大路彎進小巷裡，走入一間隱藏在民宅之間的教會。沒有人會想到審判所紐約分布居然在這麼一條不起眼的小巷裡，從外表上完全看不出它和兩邊外牆骯髒的公寓有什麼差別。

巴爾薩斯敲門，有好一陣子無人應聲，他又敲了一次門。

「誰啊？」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傳來，門被打開了。

巴爾薩斯朗聲道：「我們是今天報到的實習生。」

那人慵懶道：「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他掃了我們一眼，我立刻看到了那雙如翠綠草坪的眼睛，上次對上那雙眼時，它們銳利如鷹，如今卻透著一股懶洋洋的氣息。

太好了，來到紐約的第一天就碰到害我離開紐約的罪魁禍首。

「我們能進去嗎？」巴爾薩斯問。

「好吧……進來。」他轉身走進昏暗的走廊裡：「最後進來的記得把門鎖好，這個地區小偷不少。」

我是最後一個進門的，我正要動手關門，忽然感覺到門上有著聖力的偵查陣法在。

只要有超自然生物碰觸，馬上就會引起警報。

我改由雙手提著行李，對走在前方的雷克斯道：「雷克斯，你能來關門嗎？我沒有手了。」

「好。」他沒察覺異狀，越過我身邊，把門帶上。

差點就出事了，我還不曉得這個地方有多少獵人，要是剛才觸動警報，那現在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紐約分部內聖力與聖保羅相比很稀薄，我雖感到不適卻不到厭惡的程度。我以為審判所的分部聖力會更加濃厚，結果竟然相反。

男人帶著我們走過走廊，進入一間同樣昏暗的客廳。大廳裡燈光黯淡，擺著一張長方形的桌子，桌子周邊凌亂的放著好幾張椅子，在大廳的牆上貼滿了紙張和照片，其中一面牆上掛著白板，白板上寫著什麼。

「啊……現在要做什麼？」男人嘀咕道。

「請問我們要把行李放在哪裡？」巴爾薩斯替我們問：「我們該如何稱呼你？」

「約瑟。」他道：「所有人的房間都在樓上……除非你們打算自己在外面租房。當然，我不建議你們這麼做，紐約市的租金可不便宜。」

我們離開客廳，提著沉重的行李上了三樓，約瑟領我們到走廊盡頭，指了一間房。

「這裡是我們以後的房間？」安格問。

「廢話，不然我帶你們上來幹嘛？」

我忍著畏懼舉手：「那我呢？」

「呃？」約瑟轉向我道：「喔，你是女的啊，抱歉沒看出來。你住對面的房間，雖然有點小，但還堪用。」

太好了，看來他沒認出我，第一眼還把我當成男性，我的偽裝很成功。

「我們要做什麼？」雷克斯問：「要出發去追捕超自然生物了嗎？」

「啊……讓我告訴你現在的狀況。」約瑟道：「我們一般不會隨便動紐約的超自然生物，管他什麼血族、狼人、巫師還妖精都一樣，因為在這裡他們都是有人罩的，懂嗎？你們等會要做的就是下樓把客廳裡所有的照片都看一遍，把裡面的人臉記起來，在外面看到照片裡的人時睜隻眼閉隻眼就是了。」

「什麼？」雷克斯皺眉，看起來不敢置信。

「不過如果你們碰到不在照片中的超自然生物，就看情況決定要不要逮捕。」他打了個哈欠：「若他們在這座城市裡有人罩，那大概會理直氣壯地叫你滾；要是遇到那種轉身就跑的，那代表逮到勢單力薄的了，直接上就是。好了，要告訴你們的就這些，明天之前都不要來打擾我，等一下記得去背照片。」

約瑟下樓去了，留下我們四個面面相覷。

「看來我們的生活會比想像中輕鬆。」安格道：「我要去補眠了，調時差，再見。」

我打開門，進入分配給我的房間，立刻被空氣中濃厚的霉味給嗆得咳嗽。這間房間比我在聖保羅的房間還簡陋，大小倒是差不多，房間裡只有床架沒有床墊，四面牆上也沒有窗戶可以通風。牆壁和天花板上的油漆剝落，露出底下灰色的水泥牆，牆角積灰長霉，還有好幾隻蟑螂翻肚的屍體。

我提著行李不想放下，考慮著要不要逃跑算了。

內心評估了逃跑會受到的待遇和留在骯髒的房間裡生活結果後，我選擇留下。

我可以再逃離紐約一次，但這次我無處可去。

因為不想留在這間房間，我放下行李後便走下樓，前往客廳。我打開客廳裡所有的燈，好不容易才讓這裡亮一些。

牆上掛著的一張張照片刺入我的眼裡，每張照片旁邊都用便利貼註記了簡單的身分資訊，這些人全都不是狹義上的人類。

狼人、吸血鬼……巫師。

我的心一陣刺痛。

這些人全都是被允許留在此處過活的超自然生物，他們無須躲藏無須害怕甚至可以叫審判所的人滾開，而我卻必須躲躲藏藏……

白板上的字跡潦草，仔細看可以看出是行程表。

我看了今天的日期，寫著「迎接新人」和「盤查白晝夜店」。

白晝夜店？我記得這是紐約一家專門為吸血鬼開設的夜店，原來審判所的獵人會上門盤查啊？

「你是誰？」一個柔和的女聲忽然道。

我轉身，看見一個個子高挑的金髮女郎站在客廳入口處。她穿著一件紅色皮衣外套和顯身材的牛仔褲，臉上畫著全妝，我不得不注意到她大紅色的口紅，那顏色讓她看起來很強勢。

「柔伊．張。」我自我介紹：「我是今天來報到的見習生。」

那女人上下打量我，紅脣微啟：「就是你了。」

「我？」

「你今天和我一起去盤查夜店。」她道：「你可以看一下白板上的行程表，我們今天要去盤查一間夜店，你的造型很適合。」

可惡，說好的背照片就好呢？

「我知道了。」我沒有拒絕，我也沒有立場拒絕。

「我是潔瑪。」她道：「聽說這次來的新人訓練都未滿一年？」

「對。」

「好吧，那看來會很刺激。」她道：「你們就直接做中學吧，希望一個月之後你們還待在現在的崗位上。」

「紐約分部的死亡率很高嗎？」我馬上問。

「怎麼？」她挑起形狀完美的眉：「害怕了？」

「沒有。」

「不夠堅強的人就待不下去，僅此而已。」她說：「來紐約的人有十之八九會離開。」

「為什麼？」

「因為他們發現自己不能隨便對碰見的吸血鬼開槍，還要忍受狼人悠哉地從面前走過。」她走到牆邊，撕下一張照片：「來當獵人的傢伙大部分都帶著仇恨，但審判所不是讓他們報仇的地方。我們的目標是維持秩序，而非成為破壞秩序的人。」

「我以為審判所的目標是消滅所有超自然生物。」

「那是以前，現在比起處刑者，我們的角色更像警察，警察能隨意對任何人開槍嗎？」

「約瑟說我們可以追捕看到我們後轉身就跑的超自然生物，因為他們沒有人罩。」像是半年前的小女巫，對吧？

潔瑪翻白眼：「那個男人的話你聽聽就好，自從之前他被某個女巫誣陷性騷擾後，就對所有的生面孔都懷抱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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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看到生面孔，該怎麼做？」

「按照程序，拍張照，檢查身分證。」她從口袋裡舉起手機晃了晃：「審判所的網路可以連上兩個資料庫，一個是政府的，一個是我們自己的。先檢查這傢伙有沒有登記在我們的資料庫裡，有的話就放人，沒有的話就檢查政府的資料庫，如果他們是公民或合法入境的觀光客之類的一樣放人。兩個都沒有才帶回來，聽懂了嗎？」

「我還以為我們遇到超自然生物後唯一會做的就是……淨化儀式之類的。」

「趕盡殺絕只會讓超自然生物聯合起來對付審判所而已。」她把便利貼黏回牆上：「我們現在和超自然生物的關係比較像是黑社會和警察，要警察掃蕩所有的黑幫成員是不切實際的。」

「那我們會逮捕黑幫成員嗎？」

「有犯罪的話才會。」她說：「其實超自然生物族群也會自己維持秩序，如果他們有通緝誰，名單也會同步發到我們手上來。」

所以我當初逃跑的決定是對的，要是被審判所的人發現我是通緝名單上的一員……對了！

「那我可以連上資料庫看看嗎？」我一直都不曉得巫師協會是如何通緝我們的：「我想看看有那些人被通緝。」

「行。」她對我伸出手：「給我你的手機，我幫你安裝我們的程式。你的權限不高，不過要看通緝令不需要太高的權限。」

我給出了我的手機，心急的等待。

潔瑪在我的手機上安裝了一個程式，程式的名稱就叫做資料庫。

「自己去研究研究。」她打了個哈欠：「我要去睡了，晚上七點記得要出發去夜店盤查。」

「好。」我握著手機，只覺得渾身都在顫抖。

終於可以知道我在巫師界是什麼樣的身分了，真可笑，我居然是透過審判所才能理解巫師界的事。

我點開了程式，輸入柔伊．張的身分，進入了審判所的資料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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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端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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