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故事 - 決裂13

「……滑雪的場地已經定下來了嗎？」一回到教室，就聽見艾咪說：「如果已經決定好了，那就要開始討論詳細的行程規劃。」

「滑雪？」我問。

「這次旅行最後不是被打亂了嗎？所以我們想重新舉辦一天的滑雪行程。」卡蘿拉探頭到我身旁：「不過你上一節課去哪啦？怎麼翹課了？一點也不像你。還有，為什麼那兩個人也沒出現？你們說好了要輪班嗎？」

「巴爾薩斯和安格，他們並不準備在這邊讀書，他們有其他任務。」我告訴她：「學生的身分只是方便他們行動而已。」

「真可惜。」卡蘿拉的失望之情完美的傳達給我：「我都還來不及認識他們呢。」

她口中的「他們」可能只有巴爾薩斯吧。

「不過，怎麼會想要去滑雪？」

她抬眉道：「是尤金妮提出來的──雖然誰都知道指使她的人是安蘇雅。」

「為什麼安蘇雅不自己提？」

「因為沒有人會投給她，雖然大家都對滑雪有興趣。」卡蘿拉不屑的說：「如果換成尤金妮，大家就會支持了。」

「安蘇雅會滑雪？」

「不能就不會提出來了，她不會讓自己丟臉。」卡蘿拉伸了伸懶腰：「我對滑雪沒興趣，但既然大家都沒有其他的意見，那麼就滑雪吧。」

大家簡單快速的敲定了滑雪的時間、地點，時間是寒假的前一天，地點則是一座不怎麼知名的滑雪場。要是我踏上滑雪板，大概只會摔個狗吃屎，在俄羅斯的兩年裡，我從沒有進行過類似滑雪的活動，最相似的就是騎雪上摩托車了。

使用巫術的話，通常不會陷入雪地，無論雪有多深，我都能身輕如燕的奔跑過去、連腳印都不留。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已經到了寒假的前一天，也是滑雪行程預定日。我在幾天前就把行李全都送到聖安妮修女院去，打算寒假在那兒過。巴爾薩斯和安格都沒有聯絡過我，兩人表現得像從來沒出現過，若不是其他人也清楚記得他們曾來過，我都快懷疑我出現幻覺了。

只要他們沒來找我，我就什麼都不用做，審判所也沒在寒假給我安排任務，我可以輕鬆度過幾個星期的假期。沒聽說任何和破口有關的事，但破口依然持續出現著吧，我能想像得到，從破口中竄出的怪物是如何屠殺每個在附近的人，導致沒有與其有關的新聞。

不知道雷克斯會去哪裡，也許他會在瑞士分部度過他的假期。

「柔伊，你出來了嗎？」卡蘿拉傳了訊息：「只剩下你一個人還沒出現，五分鐘後要出發了。」

我迅速的打字：「我馬上過去。」

從宿舍到集合點需要幾分鐘，我慢慢地走過去，剛好趕上集合時間。

「既然大家都到了，那麼我們就出發囉。」艾咪看起來格外的興高采烈，像要彌補上次旅行的缺憾：「我們走吧！」

她宣布著行程的注意事項和重要時刻，我在遊覽車上半夢半醒的聽，反正我不打算下場滑雪，這些重要時刻有和沒有都差不多。

我要在遊覽車上睡覺睡過一整天，決定了，就睡到行程結束吧。

我調整好姿勢，正準備入睡時，一股毫不掩飾的殺意刺痛了我的背脊。我拿起手機開啟自拍鏡頭往後照，一點也不驚訝的，是安蘇雅。她瞪人的眼神如果可以殺人，我已經死了天知道幾百次了。

是很認真的殺意，她想殺了我，我卻提不起興致來應對。

一個外行人想殺害聖職者是天方夜譚，殺意露骨又如何？她拙劣的體能、低下的智能皆不足以讓我陷入危險。可悲的小丑，還不曉得自己的想法已經被我看穿，看她的認真程度，可能已經做了準備要對我下手。

她傷不了我一根寒毛。

那芒刺在背的意念讓我煩躁不已，我轉頭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瑟縮了一下，移開眼神，我終於能安心的休息。

沉入無夢的睡眠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當粗暴的搖晃結束了這場睡眠時，我想破口大罵，可看見來人是艾咪後，我把到了唇邊的謾罵全都吞回肚子裡。

「你看起來很累，還好嗎？」

「我沒事，艾咪。」我給了她一個微笑，可不知為何，她看起來更擔心了。

「大家都已經下車了，你也一起來吧。」她說：「租借的滑雪器材已經到了，趕快去領你的。」

「我不能自己待在這裡休息一下嗎？」

「這裡沒有其他人在，如果你出事了，沒有人看得見。」她的語氣很溫柔：「和我們一起來吧，張，如果你真的不舒服，我們再幫你找個地方休息。」

我只是想偷懶──無法把這句話說出口。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V3nnDvtbI

我答應艾咪會盡量參與活動，事實上打定主意要偷懶。我要偷偷的汲取自然能量讓自己不會凍死，然後找棵樹當靠背睡覺。

森林女巫不會死在森林裡。

又是個無視安蘇雅的好理由，她的殺意已經濃厚到就算站在幾十公尺之外，也能讓我感到不爽的程度。

我該先下手為強嗎？她威脅不到我，但想到有人認真想殺了自己依然令人不快。

我可不想被動的逆來順受，接受她帶來的傷害。

我有很多可做的，像是偷偷把她的滑雪板弄壞這樣的小把戲可以確保她到不了我身旁，可接著我看到她身旁的雷克斯，他對我揮了揮手。

若安蘇雅出事，做為保鑣的雷克斯想必會被問責，我捨不得他被追究責任。算了，反正安蘇雅威脅不了我，暫時就別管她了吧。

今天之後有一整個寒假的時間可以避開她，也許下學期開學後，我就不會出現在校園裡而是去忙審判所的「計畫」。忍耐對我沒有壞處，只要忍過這一天就好。

我笨拙的穿戴滑雪設備，還沒離開室內就氣喘吁吁，我決定把滑雪列入我討厭的運動，排在被約瑟追殺後面。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p7hieUKqx

除了我，每個人看起來都很熟練，連雷克斯也是，看來這裡只有我一個人是新手，又是另一個痛恨滑雪的好理由。

室外白雪皚皚，陽光普照，我戴上護目鏡，在白雪的反射下，陽光比以往更刺眼。這座山比我想的險峻，艾咪和被請過來的滑雪教練正在宣布注意事項，教練提醒著我們這座山危險之處，並要求我們不要偏離路線。

「這附近的山崖高度有十五公尺，雖然途中有一些樹木，但只要摔下去，你必死無疑。」教練嚴肅的說：「你們絕對不可以靠近那個地區，那裡是給最優秀的滑雪好手挑戰極限的。」

艾咪用眼神威嚇看起來想偷偷挑戰極限的學生，我希望她盯緊他們，這樣就沒時間來管我了。滑雪教練帶領大家出發，興致缺缺的我是最後一個出發，本來希望在大家都離開後我能夠回去睡覺，可我背後有個艾咪，她不會允許我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偷懶。

所以我滑起了雪，學著其他人的模樣，歪歪扭扭的向前滑。

為什麼其他人看起來都那麼輕鬆？

其他人已經消失在我的視野裡，連晚出發的艾咪都趕在我前頭了，在超越我時，她還對我比出大拇指要我加油。

好想離開。

滑完一趟後就去休息吧。

好不容易滑到一半，忽然發現前面的痕跡分成了兩邊，不知道哪邊才是正確的。我絞盡腦汁想回憶起剛才教練說的是哪邊，可惜什麼都沒在聽的我什麼都記不起來。

反正總會有一邊是正確的，就算走錯路，我隨時都能停下。

這座山蘊含著極為豐沛的能量。

我往右滑，很快就發現我走錯路了，這條路明顯比剛才那條困難。正當我打算作弊使用巫術將自己導回正軌時，前方傳來了令人厭惡的女聲。

「我又不是故意的！」安蘇雅道：「我不記得是哪條路了嘛！不過反正我們幾個的技術都不錯，不如來挑戰看看這條困難的路。」

「我們會被你害死！」華萊士吼道：「媽的，早知道就不跟在你後面了，會相信你是我的錯誤！」

「雷克斯，我們走吧！」安蘇雅無視華萊士，逕自說道：「你要好好看著我喔！」

這該死的女人！

莫名的忌妒伴隨著怒火讓我莽撞的失去了所有判斷力，我不顧一切的往前滑，只想馬上飛到他們兩個之間把那該死的女人從雷克斯的身旁跩開。

「雷克斯！」當他們三個穿著鮮豔外套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內時，我對著他們大喊：「嘿！等等我！」

他們三個全都轉頭驚訝地看著我，安蘇雅看到我的那一刻，臉上變化萬千的表情實在精彩無比。我滑得太快差點越過他們，幸好最後有驚無險地停住了。

華萊士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跟著你們的痕跡過來了。」我掀開護目鏡，挑釁的看著安蘇雅：「我是新手，雷克斯，聽說這條路線很危險。」

「你──」安蘇雅似乎忍著情緒：「既然都來了，就和我們一起走，畢竟這裡可是十分危險。」

「太好了，我很擔心在這個地方出事。」我對著他們微笑：「就算是聖職者，在自己不熟悉的環境戰鬥也會陷入困境。」

「你就跟在我後面好了。」雷克斯的語氣既無奈又有點高興：「我們會保護你，好嗎？」

「可別摔出去了。」華萊士道：「把你的護目鏡戴好。」

我戴好護目鏡，跟在雷克斯後方，往前滑。

地勢越來越陡，我開始後悔為了一時的意氣之爭闖進這麼危險的地方，我們左彎右拐，一時不察，我的速度失控，直接衝到所有人最前方。

「柔伊！停下來！」華萊士大吼：「你太快了！會失控的！」

雷克斯亦吼道：「前面是懸崖！快停下！」

我試著用雪杖讓自己停下，結果雪杖飛了出去。情急之下，我動用巫術，使前方空氣凝滯令我的速度降下。

有效了！我的速度肉眼可見的慢下來，這樣下去我能在懸崖邊前停下！這時一股未曾警覺過的衝擊力從後撞來，我一時無法應變，結果直直衝出了懸崖邊緣、像卡通一樣一飛衝天。

完蛋了。

雷克斯咆哮：「若娜！」

會死。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我回頭看了。

雷克斯跟著我衝出懸崖，朝著我伸出手，臉上滿是絕望。

安蘇雅的表情充滿了驚恐，好像她不是始作俑者一般。

華萊士化身為狼撲向離他更近的雷克斯，顯然，他只能救一個人，而那人不是我。

我們三個全都往懸崖底下摔，太高了，我們活不下來。

會死。

我不想死，也不想讓他們受傷。

我做得到，不是嗎？

「甦醒吧，蓋亞。」我尖叫：「拯救我們。」

能量流動，懸崖峭壁傳來天崩地裂之聲，不屬於雪地也不該從石壁長出來的巨大藤蔓如巨人的雙手從空中截住我們，我們三人重重摔到有幾個人大的葉片上，葉片吸收了衝擊力，因此我們沒有摔斷任何一根骨頭。藤蔓彷彿有自我意識，緩緩將我們往下放置到懸崖底部，樹上積滿白雪的針葉林之處。

我活下來了，雷克斯和華萊士也是。

雷克斯雙眼大睜，銀灰色的狼則四處張望，疑惑的低嚎。

「王元旭？」雷克斯喊道：「你在嗎？」

「不，他不在。」變回人、身上掛著碎布的華萊士道：「這裡只有我們幾個人的味道。」

「不可能。」雷克斯皺眉：「不然是誰使用了森林巫術？森林巫術只有王家人──」

彷彿忽然意識到什麼，華萊士慢慢轉頭看我，雷克斯也是。

「噢，幹，不會吧。」華萊士道：「剛才你喊了蓋亞？」

「不，不可能。」雷克斯呢喃：「不可能、你不能、你不是。」

「我──」

「你說你是從海爾鎮來的？我聽說王家的大兒子死在那場災禍中，他的妹妹也在，但之後失蹤了。」華萊士道：「之前在王家的山裡，他們允許你進入他們的領域……那樣一個排外的家族。」

「你搞錯了。」雷克斯道：「不可能，柔伊，你不是，對吧？」

「我──」

我不是，說啊，告訴他，我不是。

但在這一刻，我什麼都說不出口，我沒辦法說謊，再也辦不到了。

可能是我太久沒回應，雷克斯的表情逐漸沉下，最後，漸漸的，變成了我不曾見過的模樣。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LgVpDd6uX

這就是其他超自然生物見到的他吧，那個殺伐決斷、無慈悲無憐憫的，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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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裂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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