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故事 - 回家7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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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回家7

路人想睡覺

Mar 31, 2025

8

9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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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和巴爾薩斯給我的工作很少，我只有在下樓拿外送時會離開房間，順便把完成的文書資料帶下樓，再帶著待處理的資料上樓。

剩下的時間裡，我和那男人在房間裡單獨待著，空氣沉滯，他虛幻的手在我身上遊走如一條滑膩而纏人的蛇，他僵硬的擁抱和冷凍庫裡吊著的屍體一樣冰冷，他的吻似連綿的細雨落在我的臉頰、額頭和身體其餘部分。

「我創造你，我也可以毀滅你。」他在我耳畔低語，當他深入我時：「你應該跟隨我的腳步，親愛的，想想我們錯過了多少可以共處的時間啊？」

我別無選擇，只能沉淪，沉醉在痛苦中，肺裡的氧氣幾乎被奪走。

「你無處可去。」

「你不能告訴那個心理師我的存在，她會怎麼看待我們之間的關係？」

「你無可救藥，孩子。」

「你愛我、你恨我，你擺脫不了我。」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說只有死了我才能解脫。

「我們沒有碰到核心。」黛西道：「你一直在逃避，柔伊，每當我希望可以更深入的跟你談論你與父親的關係時，你就會退縮。」

我要怎麼說？告訴他我和爸的鬼魂上床了嗎？讓她把我送進精神病院？門都沒有。

「我在第一次來找你的時候就和你談過了。」

「我們當時談的不深入。」她說：「而從那之後，只要我想和你談，你就會轉移話題。你不願意談為什麼你無法脫離父親獨立、也不願意去談為什麼想自殺。」

我一頓：「我從來沒談過自……你也看過影片，對吧？」

「我是溫德家的人，想知道為什麼你沒回來。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但我認識你，我希望知道妳怎麼了。」

「……到底還有多少人看過那支影片啊？」我感到深深的無力。

「惡力會放大人的負面念頭，但如果你沒有自我毀滅的想法，惡力就無法迫使你自殺。」

「這我已經聽好幾個人說過了。」我感到焦躁不安：「每個人都有無力的時候，我只是選在不恰當的時間進入破口罷了。」

「你看到了那些人，那些在海爾鎮上死去的人。」

「我不想談這個。」

「你的罪惡感不只是來自你的父親，還有那些人，這些罪惡感全都纏繞在一起會產生很可怕的怪物，一個你無力抵抗的怪物。你無法獨力抵抗，最後被打敗了……」

「沒有怪物。」我打斷她，絕望的：「沒有怪物，黛西。」

「你又逃避了。」

「聽著，這些事物……只有我死去才有辦法解決的事物……我很努力地想解決，我也一點一滴的在解決，我會解決的。」

她凝視著我，道：「柔伊，請對我誠實──你如今是否仍有自殺的念頭？」

我愣住，不確定的說：「你怎麼會這麼問？」

「你剛才說那些事物只有你死去才有辦法解決，然後你說你會解決。」

「那只是……」我口乾舌燥：「我不是那個意思，黛西，我沒有、我不是、我……」

我站在這裡，被審問，這對我的情況真的有幫助嗎？

沒有。

我很明白，要怎麼樣才能解決我的問題不是嗎？這樣是行不通的，和黛西在這裡沒辦法解決我的任何問題。

我奪門而出，黛西的喊聲在背後迴盪著，我充耳不聞。

外頭天色還亮，我在大蘋果裡遊蕩，如同迷路的鬼魂。密密麻麻的人群像螞蟻似的堵住我前方的去路，一雙雙眼睛注視著手裡最新款的手機或著無神的看著天知道哪裡，我跌跌撞撞的任由雙腳引領我在陌生又熟悉的城市裡移動，沒有設下目標也沒設定要遊蕩多久。

在天色暗下之時，我發現我的雙腳停在一間夜店的門口，門口壯碩的保鑣有著蒼白的面孔和血紅的眼睛──他們現在連遮都不遮了──吸血鬼專屬的「白晝」夜店，在月亮升起後，狂歡才正要開始。

「人類日是在周五，現在是周六。」門口的保鑣道。

「什麼？」

「人類只能在星期五過來。」吸血鬼保鑣耐心地說，看來應對過這個情況很多次：「不過就算你星期五來，我也不能放你進去，你還未滿二十一歲，對吧？」

「無論你信不信，實際上我二十三了，也有可能二十四。」我又看了眼招牌，後退一步：「算了，我想他大概也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來這裡幹嘛……都五年沒見了，尷尬得要死。」

我轉身正要走，結果迎面碰上一個吸血鬼。

「抱歉。」我側身。

那吸血鬼卻攔住我，像看到鬼似的說：「等等，你是那個女人嗎？奇怪，聞起來沒錯啊……」

「我們見過面嗎？」

那吸血鬼道：「我是這間店的酒保──你是歐文的熟人，出現在直播裡的那個獵人。怎麼會？我以為你死了，而且你看起來還是一樣年輕……」

「我想起來了，你就是端清水給我當酒的人。」

「真的是你！」他驚喜道：「噢，天啊，你一定要進來喝一杯，算我請客！你現在已經過二十一歲了，沒錯吧？」

「今天又不是人類日。」

「我可以帶任何人進去。」他馬上對著保鑣打招呼：「嘿，拉文，這是我的朋友──」

「若娜。」我不知為何報上了舊名。

「若娜！」他對著我咧嘴笑，吸血鬼特有的虎牙完全露出：「走吧，我會幫你調一杯無血液特調的。」

我進了夜店，拉文視而不見，原來這就是有關係的感覺啊。夜店裡放著流行音樂，但人不多，可能是因為時間還早的關係，等時間再晚一點，就會有非常多讓人瘋狂的俊美吸血鬼們出現了。

一杯粉色的酒被端到我面前，在暗紅的燈光下，連輕盈的粉紅色看起來都陰森森的。

「這是？」

「粉紅佳人，聽說人類的年輕女性很喜歡。」

「我從沒喝過調酒。」

「嚐嚐吧。」酒保又笑了，金黃色的髮紮成的馬尾晃啊晃：「我特地調的比較甜喔。」

我喝了一口，酒精的感覺直衝腦門，我不禁眼眶泛淚。在酒精的感覺過去後，酸甜的味道才在口中瀰漫開來，偏甜而不是酸，就第一次喝調酒來說，是還算不錯的選擇。

「我喝到了石榴的味道。」

「因為是用石榴汁下去調的，想當年在倫敦，有多少人為了這杯酒和拿著這杯酒的女主角沉醉不已啊……」

在我慢慢地喝酒時，有其他客人到了吧檯邊，酒保去招呼了。我端著酒斜斜的靠在吧檯邊沉默地凝視著其他人──或說非人。

酒精讓我的腦袋有些沉，音樂聽起來更大聲、感官也變得敏銳，我往暗處掃視，有些意外我親愛的爸爸沒有出現。是酒精或者其他人嚇著他了嗎？或者我只做過幾遍的心理治療發揮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人漸漸地多了，舞池裡曼妙的軀體扭動碰撞，深紅的眼眸和不自然的完美肌膚從我身旁掠過，夜店裡人雖多卻沒有溫暖的人氣，明明談笑聲不絕於耳，空氣卻還是又冰又冷。

酒保過來對我說了什麼，但我聽得不是很明白，只依稀記得他好像要我站起來。我起身，左腳絆到右腳往後倒，一瞬間的失重感讓我明白我要跌倒了，要是前聖職者兼使徒的徒弟因為喝醉酒撞到頭死掉，那一定會成為非人界幾百年來最大的笑柄。

預期中的撞擊沒有到來，我墜入了一個寒冷而堅硬的懷抱中，那雙強壯卻沒有體溫的手臂牢牢的錮住我，同時我聞到了很淡很淡的血腥味。

「愛默森先生……」酒保道。

歐文．愛默森道：「沒事，里歐，這孩子交給我就好。」

「我好像給她太烈的酒了……」

「嗨，歐文，好久不見。」我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摟著我的腰，因為我走不穩。

「你是來找父親的嗎？」

「王慕成在這裡？」我的酒馬上醒了幾成：「怎麼可能？他會跑來夜店？」

「……我說的是克里斯。」

「克里斯……噢，對，我好像是來找他的。」我閉起眼，回想起永恆的少年那套白西裝染上的紅色酒漬：「我來問他的承諾是否還有效……他在嗎？」

「你很幸運，父親昨天剛從紐西蘭回來。」

「他去參觀火山啊？」

「去巡迴演出。」

「巡迴──吸血鬼的偶像團體？」我傻傻地張大嘴。

「三女三男的組合，父親是裡頭最年輕的，至少外表是。」歐文的聲音裡有一絲笑意：「他的粉絲以女性為主，從九歲到九十九歲都在守備範圍裡。」

「我可以想像，以前在學校時，大家都喜歡他。」

我想起了初次遇見他，他坐在窗邊，如沐浴在聖潔光芒下的年少天使，如褐黃色的琥珀，封存著來自幾個世紀前的美好，將花朵凝固在花苞初綻的那一刻。

想讓普通人接受非人類存在的話，讓吸血鬼在鎂光燈下亮相確實是好方法。人們才不介意他們是以人血為食的生物，只會注意到他們充滿誘惑力的外表還有舉手投足間那優雅而輕盈的動作。

恐怕排隊等著讓他們把獠牙插進脖子裡的人多到能圍著地球繞好幾圈。

歐文把我帶上樓，走到和克里斯最後一次見面時待著的房間。當時的情景歷歷在目，與他相處的感覺模模糊糊的回到腦裡，衣衫不整的吸血鬼和他極力克制卻又蓄勢待發的眼神讓我心跳加速。

「他在裡頭等你。」歐文打開門，無視我的意願把我往裡推。

我一個踉蹌，背後的門已經關上。我揉揉眼睛，看見了他。

他坐在會議室另一頭的椅子上，如王慵懶的俯視著自己的子民。這次他穿的沒有之前幾次正式，只有一件白襯衫和牛仔褲，白襯衫最上頭的幾顆扣子沒有扣上，露出一片白皙。

除此之外，他看起來沒什麼改變。

他是我回來後，少數幾個沒有改變的人，至少看起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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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番外：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