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也攔過了,可是攔不住啊!」
李常隨也覺得委屈,他何嘗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一開始他確實是勸過鍾昌澤的,可是鍾昌澤的脾氣就是那樣,又剛好在氣頭上,他是無論如何也攔不住的。
「別說這些了,現在趕緊想辦法把大帥給帶回來,別把我們跟洋人的關係給鬧僵了。」鍾景明道。
李常隨知道鍾景明這是在給自己台階下,點了點頭趕緊就要離開,偏偏這時羅維嘉卻走了出來。
遠遠看到李常隨,她便走了上前:「這不是常隨嗎?大帥呢?怎麼沒見到他的人?」
李常隨本要開口,但鍾景明卻先他一步開了口:「爹讓軍中的事物絆住了腳,一時半會兒的回不來呢,所以讓我們先開飯了。好了,姆媽趕緊進屋吧,這天怪冷的,要是著了風寒就不好了。」
鍾景明邊說著邊對李常隨使了個眼色,李常隨讀懂了鍾景明的眼神,趕緊離開了後院,並沒有留下來多說些什麼。
「你這身體才萬萬不能著了風寒!」對於鍾景明的話,羅維嘉也沒有怎麼懷疑,只是說道:「軍中的事務我不懂,我一個婦道人家本來也不好說些什麼,不過雁子,你是該為你父親多出幾份力。」
「我知道,姆媽,我和二哥在這件事上都是盡心盡力的。」
鍾景明邊說著邊讓羅維嘉坐下來,又讓下人趕緊上菜。飯桌上,兄弟三人對於鍾昌澤沒趕上晚餐的原因都沒有多說些什麼,畢竟這確實算是軍中的事務,而且也不能確定鍾昌澤是因為什麼原因進入了英國租界,總之先不要讓家中的女眷擔心才好。
飯後,鍾景時才又和鍾景明提起了鍾昌澤進入英國租界的事。
鍾景明正和幾個侄子玩著呢,他本就喜歡小伢,偏偏自己沒有,便格外喜歡和侄子們玩。他又一向是好脾氣的,因此幾個伢也喜歡這個三叔,因此聽到鍾景時要把鍾景明叫走,一個個都不樂意了。
「不嘛,三叔要和我們玩呢。」
首先開口的是鍾景時七歲的長子鍾成方。
見鍾成方開了口,邊上的鍾成覓也跟著應聲道:「對啊,爹,三叔先跟我們玩的,三叔說要給我扎一隻青蛙呢。」他伸著肉呼呼的的小胖手,指著鍾景明手上正編到一半的乾稻草。
若是平常也就罷了,偏偏現在的確是有要事和鍾景明商議,結果兩個兒子倒是一副要鬧起來的樣子,讓鍾景時很頭疼,臉色也有一些難看。
見鍾景時要板起臉,鍾景明趕忙對兩個侄子道:「咱們改天再玩好嗎?三叔有事要和你們的爹說呢。」
「那青蛙呢?三叔說要給我扎青蛙的,哥哥都有了!」見鍾景明真的要離開,鍾成覓一下就不樂意了,鼓著小臉看向鍾成方手上的小青蛙。
鍾景明本是不想讓鍾景時罵小伢們,沒想鍾成覓竟然不高興了起來。鍾景明摸摸他的頭,道:「三叔沒說不給成覓扎啊,明天扎好了就給成覓拿來好不好?」
沒想到鍾成覓卻扁起了嘴,鍾景時一見皺起了眉頭,一直坐在邊上的盛采南趕緊上前將小伢們給拉到一邊。
「二爺和三弟有要事商量便趕緊去談吧,幾個伢有我顧著。」盛采南垂著眼道。
鍾景明看了鍾景時一眼,見他沒有要說話的樣子,便道:「沒什麼的二嫂,幾個伢都還小嘛,不懂事。」說完又讓盛采南別太在意,這才跟著鍾景時一起離開。
走了一半,鍾景時突然說道:「我真不像你那麼擅長應對小伢。」
「成方、成覓都還小,二哥也別太嚴格了。」鍾景明笑道。
「都跟他們說了我有要事和你商量,這倆伢也不撒手,這也太過不懂事了一點。」
聽到鍾景時的話,鍾景明不禁笑出了聲:「我就說二哥對小伢太嚴格了,他們才幾歲,能分清楚這些輕重緩急嗎?二哥你自己又不是沒當過小伢。」
鍾景時聽了一時失笑,搖頭道:「我也是心急了。」
兩人來到鍾景時那一房的起居室,下人過來上了茶又添了炭火後,便讓下人們都退下了,起居室裡只餘兄弟二人。
鍾景明坐下後想了很久,道:「你覺得會不會是賣賣鴉片的事情給稷臨知道了,他們這才藉機生事?」
「他們要是知道了,何不把這件事給挑開?做得這樣迂迴,與他們原本的行徑也差得太多了。而且說起來,稷臨要進英國租界是他們和租界之間的事,我們可管不了。」
這麼說倒也是,說到底英國租界不是松城管轄的範圍,英國人更不是松城管得了的,就算英國人和稷臨之間真的有什麼謀劃那又怎麼樣,這也是他們雙方之間的事情。
若是這樣看來,難說見到稷鄰近如英國租界這件事不是個巧合。
「如果先前的種種真的是稷臨所為,他們最近也太過安靜了,這樣想來,他們不就是故意的嗎?」鍾景明說道。
鍾景時對這樣的想法倒是不以為然,「先不說我們不能確定小叔家的火災、你的暗殺和稷臨有關,即便有關係好了,進英國租界這件事和他們先前做的種種不同,這麼做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他們要的結果,說不定就是爹這樣怒氣沖沖地進去租界,二哥知道爹的脾氣,他這一鬧,我們和英國人的關係肯定會鬧僵的,這樣一來,不就是稷臨漁翁得利了嗎?」
聽到鍾景明的這番推測,鍾景時稍稍一想,發現這並不是沒有可能。
即便不提鴉片的事,英國人對於鍾家絕對是提供了不小的助力,沒有這樣的強國支持,鍾家何德何能坐上松成督軍的位置?甚至松城軍內的武器都是向英國人購買的。
如果鍾昌澤這一鬧,真的把鍾家和英國租界之間的關係鬧僵,這對鍾家的傷害可不小。
越是往下細想,鍾景時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也越發覺得鍾昌澤這樣逞一時之氣的行為,實在是非常的不明智。
「照你這麼說,松城裡是出現了奸細嗎?」鍾景時問道。
「奸細是肯定有的,但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這個『奸細』把爹買賣鴉片的事情傳給稷臨的。而且無論稷臨此次到英國租界和鴉片有沒有關係,他們明顯是故意把事情給鬧大的。」
「這麼一說確實……」
經鍾景明這麼一說,鍾景時這才發現,自己的著眼點都在鍾昌澤莽撞進入英國租界這件事情上,竟是忽略了不少事情。
好比說,國外租界都臨著允江,各自有港口,稷臨如果要去租界,比起冒險上了岸再進入租界,不如直接從港口進入,不僅省事,也安全得多,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大費周章才是。
可是他們卻選擇從岸上進入,而且此番前來也算不上低調,無論他們的目的為何,都只可能是故意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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