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英約了夏新在飯館吃飯。
說起約夏新這件事，莫英可是花了好一番力氣才找到夏新的人。這幾日夏新不知道去了哪裡，音訊全無，一直到昨天才終於找到了人。這便罷了，今天一見人卻又是一副心情不暢的樣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或什麼事招惹了他。
這樣的事幾乎每個月都會出現一次，可是一但問他去了哪兒就死活不說。
莫英與夏新若要說是朋友，兩人卻也沒有這麼無話不談，真要說起來，大概就是熟人。所以夏新不願多說的事情，莫英也不會多去過問夏新，兩人的一來一往之間也是保持著一定的疏離感，可以說只維持著合作的關係。
莫英看了臉色不好的夏新，像是沒注意到他的情緒一樣，笑道：「你不在的這幾天我可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你可知道鍾昌澤在做鴉片買賣？」
遇到卓文森的那天，卓文森半明半暗的跟莫英說了關於自己手上那些鴉片的事。
卓文森能和鍾昌澤搭上線，說起來還是因為鍾昌澤的姊夫何長瑀和寶顧洋行之間有生意往來，又機緣巧合之下，卓文森才開始替鍾昌澤經手這些走私的鴉片。
所以，他的有恃無恐並不是因為英國租界的原因，而是因為他是替手握松城大權的人做事。他若是出事，鍾昌澤怎麼也得想辦法把他弄出來，畢竟他是幫鍾昌澤做事，而鴉片這東西在松城又比較敏感，要追朔出源頭很容易，卓文森被抓，鍾昌澤也不會好過。
聽到莫英的話後，夏新臉上的陰霾一掃而散，轉成了驚訝的表情。
「這種大事你確定事真的？那個洋行買辦當真沒有訛你？」
松城嚴令禁止鴉片買賣，鍾昌澤自己卻做鴉片的走私，隨便個人都能聽出這其中的嚴重性。
若是真的，只要把鍾昌澤走私鴉片的消息放出去，鍾家可一定會在風口浪尖之上，到時可是人人得而誅之。
這種事莫英可不敢輕率的應答，細細回憶了卓文森那天的反應後，這才點點頭：「從他的反應來看，十有八九是真的，要是其中有假，他能這麼大搖大擺地拿著那種東西在松城的地界上？即便他的話中有假，大概也跟鍾昌澤的關係不小。」
「這倒真是一件大事，不過，你告訴我這件事，難道是有什麼打算？」
夏新倒是相信莫英不會信口雌黃，但這件事的真實性也有待確認。不過先不論真假，莫英和他說這件事，肯定不只是單純說說而已，事情和鍾家的關連這樣緊密，夏新猜莫英定然是有了什麼打算要和自己商討才是。
「是。」莫英過了一會兒才道：「雖然我也只是從卓文森的反應判斷這件事的真偽，並不能確定這件事是真的，但你也知道，我沒有可以調查這種事的手段，因此想請你幫忙。」
「幫忙你當然可以，我當初就答應要幫忙你了。這樣，先不管事情真偽，你打算怎麼辦？」
鍾昌澤這個軍閥的名聲本就不大好，若是被人知道訂下禁運鴉片命令的鍾昌澤自己走私鴉片，監守自盜，鍾家在松城可就不大好混了，隨便拿點芝麻綠豆大的事，都可以當作是討伐鍾昌澤的藉口。
所以如果確有其事，莫英自然是打算藉此打壓鍾家的。
可是話要說出口，他卻又突然覺得胸口堵了一口氣，怎麼也順不了。
他還不確定鍾景明是不是毀了馬留村的兇手，莫英還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就竟是不是對的。若鍾景明只是個替死鬼，毀了鍾家的他該怎麼挽回？他該怎麼懇求鍾景明的原諒？
莫英突然就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只覺得玉耳環重量撕扯著他的傷口。
「直接去告發他們，這自然是最快的方法，但你以為鍾昌澤能真的那麼老實的認罪嗎？他可不傻，如果只把那個買辦捅出去，鍾昌澤一定會找另一個替死鬼出來，他之後的動作也會更加的隱密。」夏新夾著菜，一邊說道。
聽到下新的話，莫英才發現自己想的有點太簡單，他只覺得買賣鴉片的事情就算不能完全毀了鍾家，至少也能重創鍾家。
他想了想問道：「這麼說來，這件事其時並不足以給他們什麼創傷嗎？」
「也不能這樣說，但這麼直接的告發他們，確實不見得有什麼用處，鍾昌澤怎麼說也是重權在握的松城督軍。嗯？話說回來，你手上應該是有一點的吧？那玩意兒。」夏新抬手比了一個煙槍的手勢。
莫英點了點頭：「是有一些，但那又怎樣？」
莫英自己不抽煙，但確實不少唱戲的抽鴉片，這在梨園行也算是人際來往的一環了，比起抽大煙這件事本身，抽大煙對他們來說更像是身分的象徵。抽不起大煙，彷彿就抬不起自己的身價似的。
可是莫英並不抽菸，不過基於梨園行的人際交往也是收了不少，可是之後都讓人處理掉了。夏新若是有需要，他也不是不能拿一些，只是夏新要這個有什麼作用？在松城，手裡拿著鴉片行動起來可不方便。
夏新笑了笑：「就算是在英國租界，寶顧洋行沒有經手那些，那個買辦無論是要拿貨給鍾昌澤，或是要轉手，都沒有那麼容易，肯定需要貨源，既然這樣，你就給他貨源。」
「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再說了，提供貨源給他，我不也有危險嗎？」
莫英不懂提供貨源給卓文森有什麼意義，而且這如果是一次就算了，要是之後卓文森訛上了他，莫英可沒有這麼多鴉片可以給他。
而且這樣的行為說穿了不也是買賣鴉片嗎？風險有些太大了。
「你不用擔心，我又不是要你當他的供貨人，我只是要抓他個現行而已。」
莫英聽了一驚：「抓他？你剛才不是說鍾昌澤會找替死鬼？重點不是那個卓買辦，是他後面的人，抓他又有什麼用啊？」
「先別激動，聽我說啊。」夏新給莫英倒了杯水，讓他冷靜下來，道：「確實，我們是要他後面的人被抓出來，但鍾昌澤買賣鴉片的事情哪能這麼容易被人發現？不如換了他的經手人，換一個認識的人，不是更容易抓住鍾昌澤的把柄？」
「話是這麼說，但我可沒有認識的洋行買辦。」
夏新的話聽上去很有道理，可是莫英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什麼相熟的洋行買辦。更何況買賣鴉片在松城一旦被發現可是重罪，鍾昌澤肯定是找自己信任的人經手，隨便找個來路不明的人可沒辦法讓鍾昌澤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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