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到門內,就見到一個穿西裝梳著分頭的男人在屋內,正一臉苦惱的來回跺步,一聽到開門的聲音便趕緊抬起了頭。
「安月!」他見鍾安月時,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正要上前,卻看到了鍾安月身後的鍾景明,一下子停下了腳步,聲音也囁嚅了起來:「三、三哥,好久不見,您怎麼來了?」
這個男人就是鍾安月的丈夫、曹家的次子曹問嵐,一身西裝看上去倒有幾分英國紳士的瀟灑,五官端正的臉上透著老實。只是他的神色有些畏畏縮縮,看著好像是挺怵鍾景明的樣子,但鍾景明待人接物是一貫的和氣,這倒有點不尋常。
鍾景明有些奇怪的看了曹問嵐一眼,心想或許是因為納妾的事情,見鍾安月帶著他過來興師問罪,因此才有所忌憚吧?鍾景明並未多想。
「好久不見,靜崇。我來得突然,你可別見怪。」
站在原地顯得有點為難的曹問嵐擠出了一個笑容:「三哥哪裡的話,你能過來,我怎麼會見怪?」
「聽我二哥說,伯父前陣子身體不適,現在可好多了?」鍾景明笑了笑,和曹問嵐話起了家常。
本是要鍾景明過來替自己說理的,沒想到鍾景明一上來也沒有質問曹問嵐,反而是跟他說起了這些家長裡短的事,讓鍾安月有些氣憤。但想想三哥或許是另有打算,而且這她三哥本就是軟和的性子,鍾安月便沒有馬上跳腳,只是四處打量起了屋內。
曹問嵐見鍾安月沒有要說什麼的樣子,又不能晾著鍾景明,只好接了話茬道:「咳嗽而已,早就沒什麼大礙了,家父的咳嗽本就是陳年舊疾,去教會醫院看過,吃了藥現在已經好多了。多勞三哥關心家父。」
「咳嗽嗎?城北清仁堂的百合雪梨湯治咳嗽最好了,我有一陣子也咳得厲害,一喝便見好了,我回頭讓人抓幾帖給伯父送去,應該還方便吧?」
「自然是方便的,而且我也聽聞清仁堂的大夫妙手回春,只是這種事不好麻煩三哥,我到時自個兒讓人給家父拿去吧。」曹問嵐回答得有些侷促,說了半天的話才發現三個人站在大門口說話不成樣子。他悄悄地看了鍾安月一眼,對鍾景明道:「別在這兒站著,三哥裡面請吧?我讓人拿杯熱茶,三哥暖暖身子,安月也是。」
曹問嵐對鍾安月笑了笑,但鍾安月只是哼了一聲,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見到鍾安月的反應,曹問嵐顯得有些氣餒。
「爺,您都轉了一上午啦,坐下歇歇吧。」三人還沒走進客廳,就聽見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接著就見一個穿著粉橘色提花布料旗袍的女人走了出來。她見到走進客廳的三人顯然有些驚訝,眼神在鍾景明和鍾安月身上看了幾輪後,款款地笑著打招呼道:「二奶奶您回來了,您走的這幾日,爺擔心的覺都睡不好呢,這下爺盡可安心了吧?」說完,她對著曹問嵐笑了一下。
「這狐狸精怎麼還在我家?」
聽到那女人的話後,鍾安月突然就像炸了毛的貓一樣的高聲叫道。
鍾安月這麼一說,即便無人介紹,鍾景明也知道這就是曹問嵐新納的那個姨太太。
見安月臉上不高興,曹問嵐忙對著她解釋道:「這也是家裡他們……安月,你別為了這種事情生氣啊,我……我還是會對妳好的啊。」
「只要你把這個狐狸精趕出去,就是對我好了!如今講男女平等,你要納妾也得我這個正妻同意才行吧?」
即便有再多人提倡一夫一妻,但大家族的習慣改不得,為了香火興旺,免不了納妾。曹問嵐看了看鍾安月,又看了看身後的那個女人,臉上露出了慌張的樣子,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最後卻是低下了頭,顯得特別窩囊的樣子。
鍾安月見到他這個樣子簡直氣極,也不和曹問嵐多說什麼,直接轉向了那個女人。
「妳這狐狸精,我不管妳是用什麼法子進了曹家,也不管妳到底是怎麼討好他們一家子,總之,我要妳現在就滾出我的家門,不許再出現在我的面前!」鍾安月手指著大門,惡狠狠地盯著那個姨太太。
但那姨太太卻也不怵她,不卑不亢的道:「二奶奶,您是鍾大帥的掌上明珠,是天之嬌女,可也要給人留條活路啊。我也不是自願進來的,而且您這樣說話,豈不是讓爺下不來面子嗎?爺們的面子要緊,您就算看不慣我,也不該不顧爺的面子啊。」
「妳!」
鍾安月不過就是氣不過這個莫名其妙進她家門的女人,結果倒被她說得像是鍾安月刻意要給曹問嵐找麻煩,堂堂督軍府的四小姐,目中無人,撒波打滾。
鍾安月忿忿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曹問嵐,氣憤的道:「曹靜崇!你就不能說句話嗎?」
「這……妳也知道的,那是家裡安排的,總是有原因的,妳們也就好好的處一段日子吧?之後再看看好嗎?」
「什麼原因非得讓你納這個女人進門?一樣是進曹家,曹堂崇是不能納嗎?我可就奇了怪了,怎麼非得你來納不可?你們一家要是嫌我肚皮不爭氣,嫌我生不出兒子,沒法給你們曹家開枝散葉,大可大大方方地直說啊!非得塞這麼個女人進來嗎?」
見鍾安月氣得不輕,曹問嵐連忙安撫道:「妳就別氣了,這樣對身體不好,消消氣,都跟妳說過了,我肯定不是不會虧待妳的。」
「是啊二奶奶,我也不是故意要再兩位之間橫插一腳,太太可別讓爺為難,我已經給太太敬了妾室茶,我們好好相處吧,若是鬧起來,老太太那邊也不好交代的。」
曹問嵐的一席話本是想要安撫鍾安月,結果那姨太太跟在後面,這話一出,鍾安月心裡的火一下又被挑了起來。
「你們這一搭一唱倒也挺有默契,我這裡是容不下我了是吧?很好,我這就走!」
說完,鍾安月就氣憤地踩著高跟鞋往外走。
曹問嵐抬腳就想追上去,但才踏出一步就被方才一直沒出聲的鍾景明給攔住了。
曹問嵐著急的說:「三哥,安月她……」
「你不必去追。」鍾景明說完,向外揚聲道:「望光,去追四小姐,看著她別讓她出事了。」
外頭候著的許觀應了一聲,連忙到外面去跟著鍾安月。
但曹問嵐顯然不是很放心,拉長了脖子往外看,要不是鍾景明在這兒攔著,他是肯定要追出去的。他悄悄的看了鍾景明一眼,神色又有些畏畏縮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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