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森發現了莫英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摸了摸鼻子，但似乎也沒打算就這麼停下話題。
只是他先前的話對莫英而言實在是有些太冒犯，因此莫英不怎麼想和他交談，只擺著一副愛搭不理的冷淡模樣。雖然這副嘴臉看著大概讓對方不太舒服，不過莫英卻也沒有打算要離開，畢竟甯於蓮要的炒脆鱔可還沒好，而他也沒有必要因為對方的話離開。
突然，莫英看到卓文森身邊有個箱子。
看上去是個行李箱，個頭還不小。不過看卓文森的打扮，要不是剛從洋行裡出來，就是一會兒要進洋行辦事，帶著這麼大的行李箱倒是有些說不通了。
「您是從外地回來的？」莫英打斷了卓文森的話，問道。
自己的話突然被莫英打斷，卓文森愣了愣，看了自己身邊的箱子一眼，道：「這倒不是，只是剛辦完事出來。」
「這麼說裡面是什麼貨物嗎？我記得寶顧洋行主要是做茶葉貿易的業務，這裡面可是茶葉？」
「我們洋行確實主要經營茶葉，莫老闆可是對茶葉有興趣？您若是有興趣的話，請務必到我們寶顧洋行看看，一定算您個好價錢的！」卓文森笑道，但卻沒有要給莫英作介紹的意思。
這讓莫英有些好奇，他總覺得卓文森是不想讓自己看到箱子裡裝的東西。
莫英挑了挑眉，問道：「我師父喜歡喝茶，既然今天有幸遇到寶顧洋行的買辦，想帶點稀罕東西給師父嚐嚐。不如卓先生就在這兒給我看看有些什麼吧？也省得我跑一趟。」
「這個……」卓文森看著相當猶豫，看了看自己身邊的箱子，又看了看莫英，嘆了口氣說道：「莫老闆，我老實跟您說吧，我這箱子裡的不是茶葉，而是洋菸。」
邊說著，卓文森終於稍稍打開了一點縫，果然看到箱子裡整整齊齊的碼著不少的洋菸。莫英不懂菸，但能落到這種洋行買辦手裡的，想來不會是什麼普通的貨色。
莫英雖然對香菸不感興趣，但卻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腦中浮現了鍾景明的身影。
雖然只是大略看了一眼，箱子裡的洋菸中似乎並沒有鍾景明習慣抽的牌子，莫英記得，鍾景明一向習慣抽雙鶴牌的香菸。這件事他記得清楚，卻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將這樣的是牢記。
「怎麼？莫老闆對這些香菸有興趣嗎？這樣，您挑盒喜歡的，算是我送您了，我這箱子裡的香菸可都是好東西，尋常可買不到的。」
見莫英愣愣地盯著自己的箱子，卓文森以為莫英很感興趣，便向他推銷了起來。
莫英這才回過了神，搖搖手道：「我不抽菸，我怕傷了嗓子，只是我的一個……熟人煙癮很大，所以多看了兩眼。」
發現是自己誤會，卓文森有些失望。他本要將箱子關上，卻突然停下了動作，露出了一個神神秘秘的表情，臉上笑的賊兮兮的。
「莫老闆對香菸沒興趣沒有關係，我這兒可還有些不一樣的好東西，沒準您會有興趣呢！您要不看看？」
自己會有興趣的東西？他剛剛分明一副遮遮掩掩的樣子，如今卻又好像要給自己推銷些什麼的樣子。卓文森這話還真是讓莫英起了點好奇心。
「既是好東西，那我看看也不虧吧？」
「當然不虧。」卓文森拿開了箱子裡的幾盒菸，一邊道：「這可是不容易到手的東西，您也千萬行行好，別四處宣揚，算作是我與您兩人之間的祕密吧。」
莫英好奇地往箱子裡看了一眼，發現兩層的香菸盒下，又碼著一些東西。那些東西被油紙仔仔細細的包了起來，上面還蓋著寶顧洋行的戳章，看著倒像是香皂似的。但莫英認不出，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
他問道：「這是？」
「您可別往外說啊。」卓文森神神秘秘的湊到莫英耳邊，道：「這是鴉片。」
莫英聽了一驚。
見卓文森那樣神神秘秘的，莫英也能猜道卓文森帶的不是一般的東西，可是他是真沒想到卓文森竟然拿著鴉片。
松城嚴令禁運鴉片，即便其中還是會因為給一些權貴行方便而陽奉陰違，暗處也有不少權貴經營的煙館，但若是明目張膽的賣這種東西，必然是軍法處置的。
可是鴉片買賣的利益巨大，養一城軍隊也所費不貲，對軍閥來說，簡直沒有比這更好歛財的東西了，即使多有禁賣鴉片的，但多的是表面的套背後一套。松城禁止鴉片買賣，若要探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為鍾昌澤的大哥鍾昌廉就是因為抽大煙死的，鍾家也差點就因為這大煙敗落。或正是因為深受其苦，才會有這樣的命令。
但租界卻不受松城法令的管轄，卓文森手上才有這些東西也不奇怪。
「真是沒想到你做這種買賣，這弄不好是會沒命的。」
「話是這麼說，但表面上是一套，背地裡是一套，而且我做的算是走私。在說了，暗地裡的煙館還少嗎？戲園子裡也挺多這樣的東西吧？我總是有地兒賣的。」
「這麼說倒也是。」
雖然買賣鴉片的禁令在松城執行的相當嚴格，可是鴉片的利益大的無法忽視，若是可以，誰不想用這個東西撈錢呢？而且這權貴中說不準多少人有大菸癮。表面上執行的再嚴格，肯定還是網開一面的。
「既然咱倆今天有緣，若是您有需要，我一定給您最優惠的價錢和品質最上乘的煙土，怎麼樣，莫老闆跟我做這個生意嗎？」
莫英搖搖頭，「這就不了，我一個唱旦的，最怕的就是這條嗓子毀了，可不敢碰這些東西。」
「您這麼說就不對了，這東西對嗓子不是沒好處，洋醫生可拿這個給人治咳嗽呢，這玩意兒是養嗓子的。」
「還是不了。」
洋菸、大煙，這些吞雲吐霧的東西看在他眼裡都是一樣的，哪個抽菸的人不是成天咳嗽，把嗓子薰的低低啞啞。而且，他還是受鍾景明的影響太深了，雖然他也就是說了那麼一句話。
莫英又問道：「不過你雖然是寶顧洋行的買辦，但你現在可不在英國租界，雖然就帶著一皮箱，但你一個中國人真的不怕被軍法處置？英國人可不一定會跳出來幫你吧？」
洋行的買辦可不代表就是外國人，卓文森如果被指控在松城內買賣鴉片，難道卓文森相信自己出了事，英國人會給他解圍？莫英心裡很好奇。
聽到莫英的問題，卓文森臉上又浮現了神神秘秘的表情。
「莫老闆，我可不是給一般的人帶這東西的。」
見到卓文森臉又露出了那樣的表情，讓莫英有點煩，皺著眉道：「你要說便說，不說拉倒，別在那兒裝模作樣。」
不過這次卓文森也沒神秘太久，笑了笑，湊到莫英身邊，壓低了聲音道：「我雖是寶顧洋行的買辦，但如您所知，我們洋行是賣茶葉的，鴉片可不是我們的主要業務，我這些東西，是給鍾大帥走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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