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景明當下就愣住了，只覺得背後起了整片的雞皮疙瘩。
看見這樣的情況，饒是鍾景明平常對人如何的親和良善，此刻也板起了臉。「常隨，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其實李常隨也就比鍾景明大了幾歲而已，但勝在辦事穩重可靠，當了鍾昌澤這麼多年的副官，從來也不曾犯過什麼大的差錯，可是這樣更不能解釋這箱鴉片是怎麼回事。
更不要說是一卡車的鴉片。
法律上禁止運送、買賣鴉片，若被抓到該會是何等大罪，李常隨不可能不清楚，鍾景明更不認為他會因為錢做這樣鋌而走險的事，李常隨從來也不是這樣著於眼前利益，做事不穩當的人。
更別說松城內一向是嚴令禁止鴉片買賣。
李常隨看上去也是相當的為難，趕緊蓋上了箱蓋，讓那個兵離開之後，陪著笑臉道：「這……元朗，你就當作沒看到吧，我這也是有理由的。」
「這是我當作沒看到就能過去的事嗎？你應該知道，若是被抓到，這是多大的罪，還把這些藏在公署大樓裡，你是打算嫁禍給整個松城軍嗎？」鍾景明皺著眉厲聲道。
一想，他又覺得不太對，依著他對李常隨的了解，他確實做不出這樣的事，可是李常隨是鍾昌澤的副官，若他出手，十有八九是替鍾昌澤辦事。
想到這兒，鍾景明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鍾昌澤自己雖然是無惡不作的兵痞沒錯，卻獨獨對鴉片諱莫如深。真要追根究柢，是因為鍾昌澤的大哥便是吸食鴉片暴斃，據說死相及其難看，不僅如此，差點將鍾家的老本都抽乾淨了，引此不僅是對家人，連整個松城都明令禁止鴉片買賣。
鍾景明認為自己的父親不會這樣自打嘴巴，但細一想又覺得不是不可能。
「這是我爹讓你弄來的？」鍾景明帶著疑惑問道。
李常隨看著鍾景明，猶豫著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為難的道：「您放了屬下這次吧，屬下……屬下就是缺錢花用，這才動了歪腦筋，屬下保證絕對沒有下次了，屬下現在就讓人把這些東西處理掉！」
「你不抽不賭，就偶爾去常生坊逛逛，能怎麼缺錢花用？無論松城軍還是我鍾家都不會這麼虧待你。你就老老實實地說，這事是不是我爹差你去辦的？」
見李常隨這副猶豫的樣子，若說原本只是懷疑，鍾景明這下可說是確定了。若真是跟他或是鍾昌澤無關，他大可大大方方地解釋了，偏偏在鍾景明雁前編了個自己缺錢花用的謊言，對於身邊親近的人，鍾景明一向是上心的。
再說了，若這真的是李常隨自己的主意，他何必要藏在松城軍的公署大樓？在鍾昌澤的眼皮子底下做這事，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望光，我們走。」
李常隨不回答，鍾景明便帶著許觀離開。李常隨看著鍾景明離開的方向，突然覺得不對。
他出聲叫住鍾景明：「三爺您這是往哪兒去？」
「你不說，我親自問我爹去。」鍾景明說完快步離去。
李常隨知道大事不妙，拔腿跟了上去想攔住鍾景明，可惜他太晚才回過神，鍾景明身後又有個許觀擋著，一路到鍾昌澤的辦公室前也沒能把鍾景明給攔下來，他知道自己這回有得受了，只能祈禱鍾昌澤不在辦公室裡。
只見鍾景明直接打開了鍾昌澤辦公室的門，直接走了進去。
「誰啊？怎麼回事啊？」門方才打開，就聽見鍾昌澤的辦公室裡傳來了帶著怒氣的聲音。
鍾景明倒沒有被鍾昌澤的聲音唬住，掠過小小的會客室，逕直轉到鍾昌澤的辦公桌面前。「爹。」
鍾昌澤看清了面前的人，稍稍消了點怒氣，但語氣還是不大好。
「雁子啊，你這是幹嘛呢？門都不敲一下就這麼直愣愣地闖進來，我這麼多年都白教你了啊?」他邊抽著手上的旱煙邊道。
他抬頭看了鍾景明一眼，卻發現這三兒子臉上的表情不大對勁，與他往常的樣子不大一樣，但突然之間也想不透是出了什麼事。
正想著，他突然就看到鍾景明身後不遠處探出一顆腦袋，正是自己面帶歉意神色的副官李常隨。
鍾昌澤心裡浮現了不太好的預感，但不等他說話，鍾景明已經先開口了。
「望光，到外頭去，把大帥辦公室的門給看緊了。」許觀領了鍾景明的命令，聽到門關上後的聲音，鍾景明皺起了眉頭道：「爹，您讓常隨置辦的那些東西是怎麼一回事？」
「你個伢在說什麼？沒頭沒尾的，當你爹我聽得懂啊？」鍾昌澤不耐煩地說道，可是語氣卻有些不大對，一個勁的看著鍾景明身後的李常隨。
「爹，這種時候您就不要裝傻了，若沒您的授意，常隨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這做，那可是鴉片！」
鍾昌澤微微睜大了眼，張了張嘴，欲蓋彌彰的笑了幾聲，道：「說什麼呢？怎麼可能有這種東西？八成是你看錯了，是吧？常隨？」鍾常澤抽著旱煙看向李常隨。
他大概是希望李常隨可以說點什麼，把這件事就這麼揭過去。
可是他不知道剛剛李常隨已經胡亂給鍾景明解釋過一通，鍾景明是連一句話也沒信，若是李常隨這時再編造些什麼，也只是越描越黑而已。
鍾景明也感覺道鍾昌澤想就這麼把事情給揭過去，向前一步，語氣更嚴厲了一些：「您不用讓常隨解釋，我都看到了，看得一清二楚，您只管說這事怎麼一回事，您不是一向反對這些東西嗎？」
即便鍾昌澤自己打仗是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可是因為見識過這鴉片有多害人，不僅不許家中的人碰，他自己也不碰這些的。如今卻有這麼多的鴉片出現在松城軍的公署大樓，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一聽鍾景明這是看到了東西才過來質問自己，鍾昌澤有些惱羞成怒，「這東西我弄來，自然有我的打算，你就別管了！這事情跟你沒有關係！」
「怎麼會沒有關係？先不說一直是您自個兒帶頭反對鴉片，若是被發現我們私自買賣鴉片，您難道不知道這是多大的罪行嗎？這誰都承擔不起，您究竟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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