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跟那老女人有來往?」張昆南挑著眉笑了一聲,「來往」二字被他咬的很重。
畢竟藍氏夫婦表面上還是舉案齊眉,但只要稍加打聽還是能夠知道,湯苑禾總愛勾搭這些年輕好看的男子。加上張昆南又總是流連花叢,打聽這樣的消息對他來說更算不上難事。
莫英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能讓張昆南知道,要說找他當床伴的,張昆南也是其中一個,跟湯苑禾又有什麼不同?烏鴉可就別笑豬黑了。
「我那也是逼不得已啊,五公子還是把人給我吧?別嚇著姑娘伢了。」
但莫英心裡不屑,現下他還是得討好張昆南,怎麼也得讓他先放了蘇碧露。
反正他與任何人有任何關係都是逼不得已,任何人。
不過這樣討好的態度對張昆南顯然很受用,他臉上的表情比一開始更好了一點,一隻手也爬上了莫英的腰,肆無忌憚的撫摸著他的身體,絲毫不忌諱邊上還有幾個隨從。
他貼著莫英的耳側,濕熱的氣息打在莫英的耳畔,讓莫英臉上的笑容僵了將,生生壓下了一個寒顫,讓自己的厭惡不要顯得這麼明顯。
「你要那小姑娘伢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知道,我是有條件的。」
說什麼條件,莫英不問都能猜到,張昆南肯並是要他陪床,特意讓人把他叫來這裡,又扣住了蘇碧露,張昆南心裡打的那些小算盤,莫英也不是猜不到。而且他只是個唱戲的,難道張昆南還真的能拜託他什麼事不成?
「那便如公子所願。」
莫英倒也不是不介意,主要是因為這種事早叫就不是第一次了,少這一次不少,多這一次不多。他早就看透了,這就是他的命了。
雖然莫英對張昆南的做派早就習以為常,但此時卻是不自覺的想起了那晚種景明說過的話。
其實,莫英也不是沒有退路,就想鍾景明說的,鍾景明有能力照顧他,即便是繼續唱戲,他也能只在台上唱乾乾淨淨的戲。可是,那是鍾景明啊,是他的仇人,鍾景明是哪來的立場說出心疼這種話?
莫英心裡一下生出了一股反逆的情緒,鍾景明越是不想讓他做什麼,他就偏偏要做些什麼,就算只是要讓鍾景明愧疚,這樣也算值得。
莫英想著,心一橫,直接伸手勾住了張昆南的手臂,做出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
「不過……」莫英說著,稍稍看了旁邊的幾個隨從一眼,暗示張昆南趕緊讓他們出去。
即便將自己的身體作為一種交換利益的手段,但莫英也沒這麼不要臉,邊上可都是人呢,張昆南不介意那是他的事情,莫英可是介意的不得了,私下做這些皮肉生意已經夠不要臉了,他絕不要有更多人看到自己那副難看的樣子。
聽到莫英這麼說,張昆南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但卻沒有路出急色的樣子,也沒有讓隨從們離開,只是拿了塊糕點遞到莫英嘴邊。莫英不解,卻也不好拂了張昆南的面子,只好順從的張開嘴,任張昆南將那塊糕點送進自己嘴裡。
莫英咬著嘴裡的糕點,突然聽到張昆南笑了一聲。
「以往小魚兒總是不大樂意的樣子,怎麼今日這般著急?終於開竅了?」
要不是得討好張昆南,他也做不出這種下做的事情,誰知道今天的張昆南倒是轉了性,一點都不著急。莫英心中不屑,臉上卻也不敢露出半分,只是訕訕一笑,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一點。
也不知是不是發現了莫英的抗拒,莫英才剛退開了一點距離,又馬上被張昆南給拉到了身側。「說起來,喜愛小魚兒的也不只我一個人啊,我的小魚兒到底喜歡女人多一點,還是男人多一點?」張昆南邊說著,攬在莫英腰上的手滑到他的屁股上摸了幾把:「我比鍾三爺又如何啊?」
知道他現在住在鍾景明屋裡,不管是在誰看來,鍾景明肯定是把他當成禁臠才會有這般舉動。事實上,鍾景明卻是被受欺侮的那個,旁人肯定是想都想不到,畢竟莫英這般唱旦角兒的戲子,於他們而言,與妓女窯姐兒別無二致。
但依著張昆南這麼說,莫英心裡第一個想的還是鍾景明。
或許是因為那晚的經歷讓他至今想起都還口乾舌燥,也可能是因為,鍾景明是他喜歡了很久很就的那個人,那般的佔有讓他至今都難以忘懷。
可是張昆南肯定不願聽到莫英更喜歡鍾景明,莫英也不願說。他不願說自己喜歡鍾景明,也不想口不對心的說更喜歡張昆南,況且他對張昆南真是一點也不喜歡,真要說他對張昆南的感覺,說是噁心還差不多。
不過莫英怎麼可能把話說得那麼直白?只能在臉上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
「五公子可莫要笑話我了。」
「你不願回答也就罷了。」張昆南看上去不是很在意,讓人過來將面前的酒杯斟滿,又讓他們給莫英也倒了一杯,又問道:「最近桂連春在唱《華容道》啊,我可聽說你們慶祥班要和桂連春爭個票房,打算唱什麼?」
「師父說讓我唱《焚香記》。」
雖然不知道張昆南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莫英還是如實答道,反正這件事情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到時把戲貼出來,滿松城的人都能知道。不過今天的張昆南似乎格外有閒聊的興致,也不知是不是轉了性?
莫英突然想到自己剛進門時的畫面,想想還是覺得不可能,張家可一點敗落的跡象都沒有,張昆南這個紈褲子弟又怎麼可能幡然醒悟?
莫英暗暗腹誹,看到張昆南臉上似有一些失望。「想不到甯老闆也有這般不會挑戲的時候?」
「五公子此話怎說?」莫英挑了挑眉問道。
他臉上裝作很好奇的樣子,心裡倒也沒期待張昆南能說出個什麼道道。張昆南就是個只懂得看皮相的棒槌,難道還能比在戲班子待了半輩子的甯於連更懂戲裡的門道嗎?
「唱《大劈棺》多好,《焚香記》雖然好,但這戲難道不比《焚香記》更容易博得注目?」張昆南邊說著,又往莫英身邊靠了靠,幾乎都要親他的臉頰了。
果然,莫英就知道這張昆南腦中什麼好的都沒想。
不過平心而論《大劈棺》的精采程度並不亞於《焚香記》,《大劈棺》鍾蹺功、身法,若是沒有一定的功底也拿不下的這齣戲的。不過這戲也是莫英的拿手戲,他可不是單單靠著一齣《玉堂春》在松城成角兒,即便是想在慶祥班裡比過齊紅喬,也不能只拿《玉堂春》做招牌。
但張昆南之所以說這齣戲精彩,可不是想看什麼功夫,不過就是想看媚俗的思春戲碼。
新寡女子耐不住空閨寂寞的思春之狀,男子在戲台上扮女子思春的媚態,這樣的背徳感豈不讓人血脈噴張?
「戲班裡最重長幼,師父做的決定,我可不敢駁。」
莫英知道張昆南在想些什麼,但也不想多言,只是淡淡的道。
ns18.117.121.244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