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有雪 - 第二章：茫茫（五）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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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二章：茫茫（五）

盡荷

Jun 29, 2021

106

7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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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啦，別站著了，吃飯吧。」

　　邊說著，鍾景明拉起了莫英的手。莫英心下一驚，本想抽開手，卻又有些捨不得，猶豫之間，已經被鍾景明給帶到了餐桌旁。

　　鍾景明沒有納妾，也沒有孩子，唯一可以稱做家室的便只有黃曼嫣。但如今黃曼嫣過世，偌大的屋子裡也只有他一人了，因此餐桌雖然是長形的卻也不算太大，兩個人坐在一塊兒，倒還有幾分的溫馨。

　　「我讓他們準備了你喜歡的菜，這麼多年沒吃到，肯定饞了吧？多吃一點。」

　　聽到鍾景明的話，莫英往桌上掃了一眼，確實都是他喜歡的菜。或者應該說是他兒時喜歡的菜色，幾乎都是孩子的口味，雖然他到現在也還喜歡這樣的菜式就是了，他的口味一直都沒有變。

　　而桌上除了幾樣葷素菜，還有一盤芝麻糕。

　　那壓模的形狀，莫英搭眼一看就知道是天喜齋的手藝。第一次吃到天喜齋的芝麻糕就是在鍾景明家中，不過天喜齋的芝麻糕其實做的不算好，太甜，幸好吃多了並不膩味，而他就好這一口。

　　兒時喜歡只是因為偏愛甜食，但現在或許只有入口的東西甜一些，嘴裡方嘗不到苦澀。

　　他從未想過多年之後，鍾景明還能記得他喜歡天喜齋的芝麻糕，這是否代表這件事情對鍾景明而言很重要呢？是否代表他在鍾景明的心中很重要？

　　莫英陷入了自己的情緒裡，緊緊抿著嘴坐著，鍾景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見他光坐著不吃菜，只當他是感到拘束了。於是鍾景明給他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又道：「其實你想吃就回家吃，也沒有人會擋著你，怎麼把自己當成是外人了？」

　　「學藝辛苦，也不能時時往外跑的。」過了良久，莫英才回道。

　　他看著鍾景明放進他碗裡的糖醋排骨，猶豫了一會兒才夾起來，低頭咬了一口，是甜的，真好。

　　鍾景明看著低頭吃飯的莫英，突然發現他的髮間好像有什麼東西的樣子，鍾景明好奇便伸手去撥。

　　一撥開莫英的頭髮，鍾景明驚道：「哎呀，你怎麼把這個戴在這裡了？」

　　鍾景明看到莫英的耳廓上有著深色的痕跡，上面穿著兩個小小的耳環，金色的圓環上嵌了一顆米粒大小的碎翡翠。鍾景明知道，這是莫英母親的遺物，當初是他親手交給莫英的。

　　莫英一下子避開了鍾景明的手，遮遮掩掩地說：「不戴著我怕丟了。」

　　「你這伢……」鍾景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看著耳骨上深色的痕跡，有些心疼的問道：「你那傷口現在不疼了吧？」

　　「不疼了。」莫英淡淡的答道。

　　這耳洞都穿了這麼多年，自然是不疼的，但此刻莫英卻覺得耳骨上的耳洞有些發熱，似乎是在提醒他，千萬勿要再一次陷進去了。

　　他是絕對不能繼續喜歡鍾景明的，他怎能喜歡上這樣的殺人兇手？如此，他該如何對得起馬留村內的所有人？

　　可是，他還是有所留戀，對一個人的感情，根本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他不就花了整整七年都沒能放下嗎？

　　「阿英？」

　　莫英心裡有事，突然聽到鍾景明叫自己，有些嚇著了。他抬眼看鍾景明，卻見他他臉上有些奇怪的表情，看來他似乎是叫了好幾聲了。

　　「怎麼這樣心不在焉？可是整日裡唱戲太累了？」邊問著，鍾景明輕輕的將手擺到了莫英背後，有幾分關心的意思。

　　但莫英卻不著痕跡的避開了鍾景明，僵硬的笑了笑，說：「哪有什麼累不累的？做什麼事不辛苦呢？就是有點分神了而已，對不住。」

　　「你甚麼時候也學會這樣生分的與我說話了？」鍾景明搖搖頭，話裡的語氣說不清是無奈還是失落。他頓了頓又問道：「對了，我聽人說你打算搬出慶祥班了，正要找房子住，有這回事的吧？」

　　「確實。」

　　慶祥班裡頭人口眾多，而空間有限，總是這麼一大群人擠在一起，也是有些過於逼仄了。以往在戲班裡做學徒，身無分文也只能住在戲班裡，如今唱紅了，有了些銀錢傍身，莫英便想著搬到外頭去。

　　不過鍾景明竟然知道這件事，這讓他有些詫異。

　　但鍾景明身上讓他詫異的事情也不僅僅是這個了，雖然七年間鍾景明都不在松城，兩人也未曾有什麼聯絡，可是莫英總覺得鍾景明對他的關心，比他原本想像的要多了，這是否代表鍾景明其實依舊很關愛他呢？

　　或許是吧？但這到底是發自於內心，還是出自於彌補的心態？

　　莫英想不明白，一時陷入了迷惘。

　　鍾景明覺得莫英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可是仔細想想他今天一直都不太對勁。想著他也許真的是太累了，因此鍾景明也沒有過問，只是笑著說道：「曼嫣走了，這屋子裡只住著我一個人，你是知道的，只是一個人住在這兒也怪冷清的。我想，你搬回來，和我做個伴吧？」

　　「……好。」

　　下意識的，莫英就順著自己的心意回答了。

　　這真是鬼使神差，莫英簡直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他可不能再對鍾景明動什麼感情了，否則他怎能對得起自己那些無辜枉死的馬留村居民？這讓他該如何腆著臉苟活於世？

　　他本想再開口拒絕，但卻見到鍾景明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神情。

　　「太好了，望光還說你如今年紀漸長了，肯定會彆扭的。」邊說，鍾景明有些小得意地看向了一旁的許觀：「我說什麼來著？阿英一向跟我最親，怎會拒絕我？」

　　見他那麼開心，莫英一下子又捨不得拒絕了。

　　住在鍾景明身邊，對自己的復仇計畫必然是有好處的吧？就這麼跟鍾景明住在一塊兒也未嘗不可。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他一定可以下定決心，絕對不會再搖擺不定了。

　　莫英抿緊了嘴，在心中一遍遍的說服自己。

　　「既然這麼決定了，不如明天就搬過來好了，我今晚讓他們收拾個乾淨的房間出來。」

　　「這……這也有些太急了，況且我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沒事，我讓望光他們去給你打下手，這點小事算什麼？你就不要擔心了。」

　　聽到鍾景明的話，一旁的許觀也笑了笑，上前道：「是啊，莫……莫老闆您儘管放心交給我們吧。」

　　這兩人的反應都異常的熱情，尤其是鍾景明，見到他這麼開心的樣子，莫英回絕的話都已經到嘴邊了，卻還是捨不得潑這個冷水，只好默認了。

　　反正這肯定是最後一次了。

　　反正他只是為了報復鍾景明。

　　他在心裡一遍遍的說服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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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第一章：葭月（一）

#2 第一章：葭月（二）

#3 第一章：葭月（三）

#4 第一章：葭月（四）

#5 第一章：葭月（五）

#6 第二章：茫茫（一）

#7 第二章：茫茫（二）

#8 第二章：茫茫（三）

#9 第二章：茫茫（四）

#10 第二章：茫茫（五）

#11 第三章：不化（一）

#12 第三章：不化（二）

#13 第三章：不化（三）

#14 第三章：不化（四）

#15 第三章：不化（五）

#16 第四章：百花魁（一）

#17 第四章：百花魁（二）

#18 第四章：百花魁（三）

#19 第四章：百花魁（四）

#20 第四章：百花魁（五）

#21 第五章：凝雨（一）

#22 第五章：凝雨（二）

#23 第五章：凝雨（三）

#24 第五章：凝雨（四）

#25 第六章：成霜（一）

#26 第六章：成霜（二）

#27 第六章：成霜（三）

#28 第六章：成霜（四）

#29 第六章：成霜（五）

#30 第六章：成霜（六）

#31 第七章：寒煙（一）

#32 第七章：寒煙（二）

#33 第七章：寒煙（三）

#34 第七章：寒煙（四）

#35 第八章：寒蟬（一）

#36 第八章：寒蟬（二）

#37 第八章：寒蟬（三）

#38 第八章：寒蟬（四）

#39 第八章：寒蟬（五）

#40 第九章：三春雪（一）

#41 第九章：三春雪（二）

#42 第九章：三春雪（三）

#43 第九章：三春雪（四）

#44 第九章：三春雪（五）

#45 第九章：三春雪（六）

#46 第十章：玉骨（一）

#47 第十章：玉骨（二）

#48 第十章：玉骨（三）

#49 第十章：玉骨（四）

#50 第十章：玉骨（五）

#51 第十章：玉骨（六）

#52 第十一章：朔風（一）

#53 第十一章：朔風（二）

#54 第十一章：朔風（三）

#55 第十一章：朔風（四）

#56 第十一章：朔風（六）

#57 第十二章：風流子（一）

#58 第十二章：風流子（二）

#59 第十二章：風流子（三）

#60 第十二章：風流子（四）

#61 第十二章：風流子（五）

#62 第十三章：料峭（一）

#63 第十三章：料峭（二）

#64 第十三章：料峭（三）

#65 第十三章：料峭（四）

#66 第十三章：料峭（五）

#67 第十四章：淡煙（一）

#68 第十四章：淡煙（二）

#69 第十四章：淡煙（三）

#70 第十四章：淡煙（四）

#71 第十四章：淡煙（五）

#72 第十五章：寒光（一）

#73 第十五章：寒光（二）

#74 第十五章：寒光（三）

#75 第十五章：寒光（四）

#76 第十五章：寒光（五）

#77 第十六章：森森（一）

#78 第十六章：森森（二）

#79 第十六章：森森（三）

#80 第十六章：森森（四）

#81 第十六章：森森（五）

#82 第十七章：臘月（一）

#83 第十七章：臘月（二）

#84 第十七章：臘月（三）

#85 第十七章：臘月（四）

#86 第十七章：臘月（五）

#87 第十八章：歲寒（一）

#88 第十八章：歲寒（二）

#89 第十八章：歲寒（三）

#90 第十八章：歲寒（四）

#91 第十八章：歲寒（五）

#92 第十八章：歲寒（五）

#94 第十九章：玉蝶（二）

#95 第十九章：玉蝶（三）

#96 第十九章：玉蝶（四）

#97 第二十章：正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