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爺過六十大壽,讓我們去給他唱堂會呢。」邊上的一個龍套說道,手裡顛著冒熱氣的烤紅薯。
眾人知道夏新是莫英的熟人,他也時常來尋莫英,這一來二去也相熟了不少,而且這事情並非什麼隱密,告訴他無妨。
「這可是大新聞,甯老闆,這可要給我留個獨家啊。」夏新笑道。
甯於蓮心情不好,因此沒有說話,只是揮了揮手,意思是隨便他。
原本興沖沖的夏新見到甯於蓮這個反應,心裡也有些疑惑,低聲問向邊上的人:「甯老闆這是怎麼了?」
「師父心情不好呢,你可別胡亂說話。」一旁的莫英笑道。
「我心想你人是去哪兒了。」夏新嘀咕了一聲,又道:「晚點跟你約個飯,有點事情要跟你談談。」夏新臉上的表情挺輕鬆,看著大概也不會是什麼大事。
莫英聽到他有話對自己說,眼神一動,淡淡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他先前拜託夏新去調查了當時馬留村的事情,夏新突然說有事要跟他說,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結果。又或者,該說是莫英希望這事早點有個結果,現在這樣不上不下的情況,總是讓他心中糾結,也不知該拿什麼嘴臉面對鍾景明。
其實莫英只想知道鍾景明究竟是不是屠村的兇手,他只希望趕緊得個准話。
「行啦,你們忙吧,我到前台聽戲去。」
「哎,夏先生慢走。」
一會兒台前是莫英的戲,與昨天一樣是《焚香記》,這戲還得唱上好一段時間。
今天的座兒也是幾乎滿座,這戲本來就好,莫英也本就是松城的紅角兒,再加上昨天因為張昆南的關係,把整個豐合樓都擠得水洩不通的,報紙上又多是對莫英的讚美之詞。多篇文章換著法子,說他的嗓子是如何珠圓玉潤的金玉之聲,飛揚的水袖和輕盈的身姿又是如何婀娜蹁蹮,如何的千年難得一遇。
這事情傳了出去,一下多了不少好奇的人,搶著要看看這究竟是怎麼樣的天人之姿,看看這一個大老爺們是不是真的那麼像個下凡仙女。
但這些話莫英是不在意的,在台上的他,唱戲就是他所能做到的全部。
雖然昨天發生了不少事,不過今天的《焚香記》還是唱得很好,意料之中的滿堂喝采。即便張昆南捧莫英這個角兒,也不完全是看在他的戲上,不過他這捧戲子的功夫做的著實不差,而莫英這般表現,倒算是不枉費張昆南費了那麼些心思給他請了那麼一堆筆桿子。
下戲後,莫英很快的卸下了身上的裝束和妝容,急急忙忙地去找夏新。
他的步伐很急,迫切的想知道夏新要跟他說的是什麼,在莫英心裡,他似乎已經默認夏新要跟他說的事情,必然跟鍾景明有關。他好像連夏新要說的,可能並不是鍾景明脫離殺人犯身分的消息都沒有想過。
這已經跟鍾家兄弟的那次談話沒有關係了,在他心底,鍾景明大概從來也不是兇手,莫英差的只是一個確鑿的證據。
所以看完夏新遞過來的兩份資料時,莫英臉上出現了顯而易見的失落。
夏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挑了挑眉問道:「你這是什麼表情?這可是一件大事啊!」
「……確實。」莫英沉默了許久才收起了臉上的失望道。
兩份資料裡記載了足以震動松城的大新聞,兩起命案,一起發生在財政司長的黃家,一起發生在市長宋宏喜的宋家。黃家的這起命案是莫英第一次聽說,且他也不認識信中的死者,而宋家的那起命案,寫的自然就是梁小朋了。
這兩份資料是夏新從朝日報報社的倉庫裡挖出來的,據夏新所說,整理出這兩份資料的兩人早就下落不明了,這讓兩起命案聽上去更像那麼回事。
只是,兩份資料的內容都沒寫得太過深入,都停在了個模稜兩可的部分,不過有這些資料,和兩個下落不明的記者,只要稍稍加油添醋,也可以把事情給鬧得不可開交。況且梁小朋確實是死了。
沒了宋家和黃家的勢力,鍾家在松城即便不致敗落,地位也沒法穩當了。
這可是個重大的進展,不過莫英卻怎麼樣都高興不起來,比起這些消息,他更希望聽到關於馬留村的事。
鍾景明是殺人兇手也好,不是也罷,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准話,一日不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他總覺得浮浮沉沉,覺得自己無論做什麼都不對。
「看來,你更期待我帶來其他的消息對吧?」夏新看了看莫英的反應,問道:「馬留村滅村的真相?別告訴我你現在突然不信三爺是你的仇人了,你該不是還愛著他吧?」
聽到夏新的話,莫英的身體僵了僵。
雖然莫英不曾說過,但夏新對莫英也算是了解,他認識莫英時,莫英只是個少年,哪藏得住自己多少的心思?就這麼一點事情,他還不至於猜不出來。
「可是,他真的會是兇手嗎?是不是有哪裡弄錯了?」莫英愣愣地問道。
知道了鍾景明是炸毀馬留村,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兇手後,莫英便下定了決心,總有一天要報仇,他也想讓鍾景明知道他究竟有多麼痛苦。
但鍾景明卻也是將他從馬留村燃燒的廢墟就出來的人,是他救命恩人,要不是因為聽到了那些傳言,莫英一輩子都不會想到,鍾景明竟然會是他的仇人。
夏新看了他一眼,問道:「先不說馬留村的事情已有些年頭,這件事也被捂的緊,很難查出個所以然,但你也聽過外頭的人是怎麼傳的不是嗎?」
「三人成虎,外頭說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既然你這麼不相信傳言,那麼,你可曾問過鍾景明本人?」
莫英抿了抿嘴,遲遲沒有回答夏新的問題。
他自然問過鍾景明,也不只問過一次,鍾景明更未曾改變過答案。可是鍾景明如果真的是兇手,他又為何要猶豫?他與鍾景時的話又是甚麼意思?那鍾家兄弟倆所說的隱情究竟是什麼?
看到莫英臉上的表情,不用他開口,夏新也能猜到答案。他嘆了一口氣,道:「你究竟在糾結些什麼呢?他本人都承認了,這事還有什麼好懷疑的?你有沒有想過,這事若不是鍾景明做的,他為何會出現在馬留村?他在那裡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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