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男人見莫英開了門,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讓他看上去沒那麼嚇人,頓時顯得相當的老實可愛,與他高頭大馬的樣子一點也不相符。
「我剛剛看到小谷抽菸去了,聽見你再叫他,就給你拿來了。」
莫英接過了男人手上的衣服,又道:「紅森師兄,你好好一個老闆,別幹這種跟包的活兒。」
邵紅森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平頭,有些傻氣的笑了笑,紅遍松城的銅錘花臉,卸去一臉油彩後,沒有半分戲台上威風凜凜的樣子,親切平實,向個傻大個兒似的。
「你也知道小谷不靠譜,卻又要留著他,既然這樣我也就順手的事。」
慶祥班的一眾師兄弟當中,邵紅森是除了大師兄沈紅蝶之外,與莫英最親近的了。許是因為莫英的輩分小,邵紅森總是想著要照顧這個小師弟。
加上小谷是個不靠譜的跟包,莫英又不知怎麼的不想辭退小谷,所以邵紅森總是顧著莫英,有時甚至還會把小谷的活兒攬到自己身上,好像自己才是莫英的跟包似的。但邵紅森也是慶祥班的大紅人,雖然邵紅森自個兒不介意,但莫英總覺得不太好。
「把小谷叫上就好了,師兄這這麼親力親為,我怎麼過意得去?」
「好說。」邵紅森傻兮兮地笑了笑,但笑完了後,臉上又露出了幾分擔憂,「剛剛是張五公子找你?紅鯉你沒事的吧?」
莫英搖搖頭,「不是第一次了,這算不上事,師兄不必擔心,我自己也有分寸的,不給慶祥班丟人。」
「師兄倒不是怕你給慶祥班丟人,只是我覺得你不能一輩子這樣,我以為鍾三爺回了松城,你又去了鍾三爺屋裡,以後可是有好日子過了,如今看來倒也不什麼不同。」
邵紅森的話讓莫英愣了愣。
他有沒有好日子,跟鍾景明一點關係也沒有,倒不如說是因為鍾景明,他才非得過著這樣的日子,在這樣的地方摸爬滾打,獨自徘徊,在伺機為村子報仇。
莫英不想讓邵紅森發現自己的異樣,趕緊擠出了個笑容,道:「三爺只是我的恩人,我不能做一輩子的皮肉生意,又怎麼能一輩子指著鍾三爺生活?住進三爺的公館,也只是三爺還念著我兒時和他的情分罷了。」
聽這莫英這麼說,邵紅森覺得這倒也在理。
可是莫英總是與那些達官貴人、紈褲公子藕斷絲連也不是辦法,他已經不小了。雖然莫英在松城有名氣,但也說不清這名氣裡有多少是才華被看中,又有多少是給捧出來的,他總不能一輩子指著這些人,任他們予取予求。
雖然莫英或許不曾想得那麼遠。
「你一會兒去找張五公子?」邵紅森問道。
莫英點點頭,臉上有些不情願。但即便是不情願,他還是得赴約,先不說這是說好了的事情,他怎麼也得先讓張昆南放了蘇碧露。即便沒有蘇碧露,他也還需要張昆南這份助力,怎麼都不可能和張昆南翻臉,要是能翻臉,方才莫英非得把張昆南給打出去不可。
邵紅森知道莫英逼不得已,也沒多說些什麼,只是從兜裡拿出了一個油紙包著的東西遞給莫英。
「唱了一下午的戲,還沒吃過飯吧?空腹喝酒對胃腸不好,裡頭有幾個春捲,你一會兒吃了墊墊肚子再出去。」
打開一看,油紙裡果然包著幾個春捲。莫英隱約記得豐合樓前好像是有個春捲攤子,這春捲摸起來還是熱的,想來是剛買不久,指不定是邵紅森剛剛買了打算自己當點心吃的。
一想到這兒,莫英趕緊又把春捲還給邵紅森,「師兄你自個兒買來吃的,我怎麼好拿呢?」
「沒事,吃著吧,我一會兒讓金二再去買來就是。」邵紅森把還帶著一點熱氣的春捲又塞回了莫英手裡,道:「趕緊把衣服穿了,這天氣可冷,今晚說不好得下雪,穿得那麼單薄一會兒要著涼了,這《焚香記》只有你和師父能唱,師父年紀大了,你可不能倒。」
見邵紅森堅持,莫英也只好點點頭收下了。才跟邵紅森道謝,就見邵紅森的跟包金二換他去扮戲,於是師兄弟倆也沒多說些什麼。
剛剛與邵紅森說話已經耗了不少時間,莫英匆匆將春捲塞進了嘴裡,抹去了嘴邊的油漬後,趕緊換上了便服。他可不能讓張昆南等他那麼久,那二世祖他招惹不起。
吃了點東西下肚,方覺得身體暖和一些。現在吃些東西也好,一會兒見張昆南,一著往常的經驗,不到天亮他肯定是不放人的,今晚對莫英來說可是個不太好熬的漫漫長夜。
雖然他早就與張昆南有約,但莫英突然覺得,如果鍾景明能過來看他一眼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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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裡的鍾景明還跟邱睿在一塊兒。
文武場上開始奏《尾聲》時,他趁著許觀給他點菸的空隙,看了對面張昆南的包廂一眼,果不其然看到張昆南正帶著一群人離開。
鍾景明並不覺得意外,張昆南今天大張旗鼓地捧莫英,理所當然要到侯台看一眼,把這場面給做足了。至於這之後的事……鍾景明並不想去臆想,即便他知道這不單單是他的臆想。
但即便他不讓自己去想,思緒還是會不受控制的漂遠,他真慶幸自己早已不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否則就剛剛那些不成片段的片段,就可以讓他的身體藏不住自己的心思。
只是鍾景明至今不明白自己身體的反應怎麼可以那麼大?第一次分明很不舒服來著,怎麼這次卻和之前完全不一樣,彷彿是找到了什麼竅門,單單是想起那般蝕骨銷魂就足以讓人心旌搖曳。
本不該這樣的,且不說莫英跟自己一樣是個男人,從他帶莫英回家那日,他便將莫英看做是自己的親兄弟一般,或許莫英並不這麼想,可是無論莫英是怎麼想的,鍾景明並不覺得自己可以將這當作理所當然。
「怎麼?不放心的話你追上去啊。」
見鍾景明發呆,邱睿突然說道。
不過邱睿這麼說,顯然是看到了鍾景明方才看向對面包廂的眼神了,否則怎麼會問出這麼沒頭沒腦的話。
鍾景明吐了一口菸,煙霧遮住了他的臉,好像是在掩飾什麼似的。「我去幹嘛?不是惹人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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