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心遠話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可是也不知他是開玩笑,還是故意要給鍾景明難堪。
鍾景明聽了也是一愣,但很快就恢復了原本的表情。
他臉上倒也沒有什麼怒色,反而笑了兩聲,道:「范叔這是哪裡聽來的小道消息?那不過是我在戰場上帶回來的小伢,帶都帶回來了,不得照顧人家一二?那伢家裡本來就是唱戲的,這才讓他去的慶祥班。」
「我還想元朗你怎麼有那種風流公子哥的癖好?原來還有這樣的淵源?」
「是的,這流言嘛,本就摻著假話。」
「流言蜚語本就不能盡信的。」一旁的鍾景時搭腔道。
范心遠點點頭,卻也沒打算多說些什麼,似乎只是突然想起了這麼一回事,聽了鍾景明的解釋也只是笑道:「那是那是。」並沒多說些什麼,一下就將這個話題帶過了。
雖然范心遠好像並不是特意要讓鍾景明臉上掛不住,但這話說著本就讓有所誤會,且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被有心人聽去更是不知道要會怎麼編排。可是鍾景明對莫英本就無其他心思,因此也沒打算解釋。
鍾景漢見兩個哥哥竟然就這樣把事情帶過去,挑了挑眉,往鍾景明邊上靠了靠,嘻皮笑臉的問道:「三哥,那老頭這麼說你和你家阿英,你不生氣?這裡多少人啊?你回答的這樣雲淡風輕,說不準一出范府的門,你就無端端多了一個姘頭。」
鍾景漢說起渾話沒皮沒臉,不比范心遠說的要好聽到哪兒去。
即便鍾景明對莫英未有色心,偏偏鍾景明如今和莫英的關係確實是有些微妙,方才范心遠的話就讓他幾乎要掛不住面子了,鍾景漢這麼一說,讓鍾景明差點就繃不住臉上的神色。
「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你,少說點,原本還沒什麼,別是讓你這麼一說反生了事端。」
「哎呀,我這也是替三哥擔心,這些人的嘴巴可厲害著。」
鍾景漢倒不覺得自己有甚麼不對,依舊嘻皮笑臉的。
「鍾元雄,你少說兩句,整日裡沒個正形,也不看看是什麼場合就開始說渾話!要是再胡說八道,當心我扒了你的皮!」前頭的鍾景時轉過頭,狠狠的瞪了鍾景漢一眼。
見到哥哥的眼神,鍾景漢縮了縮脖子,臉上卻也不見有多害怕,嘴裡嘟嘟囔囔的,也不知在嘀咕些什麼,總之不像是認錯的樣子。
鍾景明卻是笑出了聲,拍了拍鍾景漢笑道:「你就悠著點吧,二哥的話你聽到了,他要是真的想扒了你的皮,我可攔不了。」
沒多少功夫,一行人就到了花廳。
花廳裡早就坐了不少人,怎麼說今天請的都是慶祥班,在場的人也多少聽說過甯於蓮的脾氣,一聽他們竟然來唱了范心遠大壽的堂會,不由得感嘆這范心遠究竟是多大的面子,竟然能把慶祥班都請來。
「范爺,今天慶祥班唱些什麼戲啊?」邊上的一人連著好奇帶奉承的問道。
范心遠正要回答,就見後頭走來了手中拿著戲本子,身穿長袍馬褂的宋華江。他上前行了一禮道:「范爺,您生辰安康,我代慶祥班祝您松柏長青,福壽延年。這宴席要開始了,不知諸位爺想點些什麼戲?」宋華江邊說著,邊將手上的戲本子遞道范心遠眼前。
范心遠接過宋華江手上的戲本子,略略看了一眼,突然轉身將手上的本子遞給了鍾家的三兄弟。
「三位賢侄代鍾大帥前來,不如點上一齣喜歡的戲?」
鍾景時站在兩個弟弟前頭,長輩遞過來的戲本子沒道理不接下。「晚輩卻之不恭了。」
但鍾景時手上拿著那個戲本子,心裡卻有些犯難,他並不精通此道,對戲台上那些歌舞戲曲不感興趣。可是這戲本子都遞到眼前了,不得不接到手上,現在也不好說自己不會點戲,只好遞了個眼神給鍾景明。
收到鍾景時的眼神,鍾景明便往前站了一步,道:「慶祥班是旦角兒挑班,恰逢今天又是個喜慶日子,不如點齣《狀元媒》二哥覺得如何?」
「范叔若不嫌棄,就這齣吧?」
「不嫌棄,自然不嫌棄!說來還是我這個世侄有涵養,跟我們這些當兵的大老粗不一樣!好,就點這齣《狀元媒》。」
邊說著,范心遠就接過了鍾景時手上的戲本子,遞回給宋華江。
宋華江趕緊上前接下了戲本子,又問道:「如此,各位爺要誰的《狀元媒》呢?齊老闆正在台上,不大方便,不知是要莫老闆……還是甯老闆?」
慶祥班唱旦的的角兒就這麼三個,但接下這個堂會,本就是宋華江自作主張,若真要甯於蓮上台給這些人唱《狀元媒》,他怕是要翻臉。偏偏甯於蓮的名字不能不報,宋華江只能祈禱范心遠別說要甯於蓮來唱。
正想著,就聽一旁的人道:「甯老闆好一段時間不上台了,不如就聽甯老闆的吧?這可稀罕。」
「這倒是,怎麼說,這甯老闆當年也是松城梨園的大紅人啊。」
聽他們這麼說,宋華江心裡暗叫不好,心裡一邊思考著等會兒該用什麼樣的理由說服甯於蓮,才能讓他好好的上台唱戲。
「可是甯老闆畢竟年紀大了,嗓子怕是也不如當年了。我聽過莫老闆的戲,莫紅鯉唱得不差。」
「那是,怎麼說也是咱們松城排得上號的角兒,又是甯老闆的弟子,能差到哪兒去?他的《玉堂春》可是一絕。」
「前陣子不是唱了《焚香記》?一票難求啊。」
一群人品頭論足著,有人說怎麼也得聽聽甯於蓮的嗓子,卻也有人對莫英讚譽有加。也不知范心遠有沒有被影響,更讓宋華江也聽不出他們到底是想聽甯於蓮的戲還是莫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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