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鯉啊，你過來一下。」
莫英剛從戲台上下來，身上的裝束都還沒去下，就突然被邊上的甯於蓮給叫住了。
聽聞師父的呼喚，莫英倒也沒說什麼，只是趕緊走到了甯於蓮面前。
「師父，您叫我嗎？」
莫英問道，他看著甯於蓮，突然看到甯於連身邊站著一個三角眼的男人。莫英沒在慶祥班見過這個人，不過這一眼看過去卻有點眼熟，但一時之間卻也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
他很快的移開了眼神，又看向甯於蓮，等著師父的吩咐。
甯於蓮指了指身邊那個三角眼的男人說：「這位是常先生，今天開始替張允小子的班給你操琴，總讓君照給你操琴總不是辦法。」
本來固定給莫英操琴的琴師叫做張允，兩人一直都配合得相當不錯，可是張允前幾天喝醉在街上跟人打架，這架打輸就算了，竟然還扭傷了自己的手腕，這下只能在家裡好好歇幾日了。
但莫英這裡也不能沒人給他拉琴，偏偏一時找不到可以替代的人，所以這幾日都是陳君照給他操的琴。
陳君照是張允的師父，是慶祥班的御用琴師，原本專給甯於蓮拉琴。雖說這替個一日兩日的也沒什麼，但長久下去不是辦法，於是便找來了這位常先生，至少在張允的手傷好之前先替一段時間。
莫英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您好。」
那位常先生也看了莫英一眼，不鹹不淡的道：「我叫常亮文，請多指教。」
說完，常亮文也沒多說些什麼，讓莫英一下子也接不上話。
「紅鯉，跟常先生對個調門，明天開始就讓常先生給你操琴了。」
「是，師父。」
莫英應了一聲，便把常亮文給帶到了邊上，自己先卸下了身上的妝容、戲裝。他不想讓常亮文久等，因此沒有著急換上平日的便服，只換下了戲服，專著單衣便走了出來。
冬日天涼，內裡的單衣稍厚一點，室內又有炭火，倒也說不上凍。
莫英說了自己平日習慣唱的調門後，常亮文意思意思的拿著琴拉了幾下後，便說這樣就沒有問題了，沒有多說些什麼別的。但莫英總覺得常亮文看上去不是很經心的樣子，似乎並不想和莫應有過多的交流。
這樣的反應多少有點奇怪，雖然也不是說非得是每個人見到自己都得有說不完的話，可是兩人畢竟明日就要在台上合作，常亮文這般漫不經心的樣子也確實不太好。
「莫老闆，張五公子一行找您呢，我看著是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本想說說常亮文兩句，沒想到小谷突然跑了過來。
聽到張昆南的名字，莫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不過這都是說好的事情了，他心裡雖然不願，也確實是不好耽擱。一會兒有事，又想想常亮文身上的問題也不是太大，明天再找他對個調門也就是了。
「我一會兒有點事，有什麼之後再說也不遲，總之明天一切拜託了您了。」見到常亮文點了點頭，莫英才轉過身，見到嘴裡叼著菸的小谷，皺了皺眉，揮了揮面前的煙霧道：「在這兒就別抽了行吧？也不怕一會兒又挨師父的罵了。」
小谷一下把香菸藏到背後，嘻皮笑臉的說：「我知道您不喜歡菸味，但我原本也是在外頭抽的啊，要不是被張五公子見到了，我也不會拿著菸到您面前。對了，您可別告訴甯老闆。」
莫英本來也不會把這種事告訴甯於蓮，不過是說說他兩句。
但見到小谷手裡的香菸，倒讓他想起了夏新交代他的事情。雖說莫英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把事情給做絕了，可是就像夏新所說，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不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下次可就沒有那麼便宜的事。
「今天應該有人送鴉片膏子過來吧？我的那份你給我收好了，不必處理掉。」
小谷一聽疑惑道：「莫老闆您不是不抽鴉片的嗎？您要那個做什麼？是最近嗓子不好？我聽人說那玩意兒可以治咳嗽來著。」
「你把活給我幹好了，多問這些幹嘛？我要那東西自有我的用處。」
「喔，我知道了。」小谷摸了摸鼻子，並沒有再多問。見莫英之後沒有其他事情要吩咐，便趕緊溜了。
「既然沒事，我也先離開了。」發現沒有自己的事，常亮文也沒有打算多留，拿起琴就準備要離開。
雖然還是對常亮文的漫不經心頗有微詞，但不能耽擱了張昆南那邊，常亮文的事也不急。莫英只點點頭道：「好的，之後麻煩您了，常先生慢走。」
常亮文沒有多說些什麼，直接從莫英的身邊走了過去。莫英側頭看了他一眼，總覺得在他眼中看到了某種輕視和不屑。
眼神稍縱即逝，莫英愣了愣，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看錯了，還是常亮文真的露出了那樣的眼神。
實在是覺得這樣直接上台會出事，莫英隔天一早就到了慶祥班，想去給常亮文吊個嗓子。雖然莫英並沒有打算要怎麼為難他，畢竟在戲班討生活，沒有人是容易的，但是常亮文若是不好好拉琴，丟得可不僅僅是莫英一個人的臉，而是整個慶祥班的臉。
卻沒想到兩人這麼一合，倒也是不差，當然若要跟陳君照相比還是差得遠了，就是跟張允比較也是差了一截，但常亮文的調門抓得準，莫英也唱的挺舒服的。
如此倒讓莫英放心了不少，會那樣漫不經心，想來或許是初來乍到的緣故，是他自己多想了。
莫英自己還算滿意，轉頭問道：「師父，您聽著如何？」
「紅鯉，我看啊，今天的戲還是讓你陳師父給你操琴吧。」
莫英自己是稍稍放心了一點，卻沒想到反而是甯於蓮有意見。
坦白說常文亮的琴確實是沒有陳君照的好，莫英能理解甯於蓮的反對，但即便不夠好，卻也不差了。
「您別這麼說，我沒問題的。」莫英說完，看了邊上常亮文一眼，稍稍壓低了聲音道：「常先生的琴確實沒有陳師父好，但這不也是為了替張允嗎？就幾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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