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有雪 - 第三章：不化（四）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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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三章：不化（四）

盡荷

Jul 8, 2021

105

8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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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間房間的布置可還滿意？」

　　突然，有人出聲打斷了莫英的回憶。

　　莫英轉頭一看，是鍾景明正笑著倚在門邊看他。

　　也不知道鍾景明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早已換下了身上的軍服，穿著寬鬆的白色對襟上衣和黑色的褲子，又在肩上披了一件褂子，頸上戴著一條黑水晶的葫蘆護身符。那條護身符他平常就戴著的，只不過穿軍服時會放在軍服下。

　　鍾景明手裡夾著菸，走進房中看了幾眼，緊了緊披在身上的掛子道：「總覺得你這屋裡頭有點冷啊，我讓他們把壁爐燒大一點好嗎？」

　　「那是因為你怕冷。」莫英忍不住脫口而出。

　　這話一出他馬上就後悔了，顯得他跟鍾景明有多麼熟稔似的，這些事情根本不是現在的他應該關心的。

　　鍾景明卻一下笑了出來：「說的也是，不過要是冷了，記得說一聲，幾年不見，跟我們都生分了。」鍾景明對他溫和一笑。

　　莫英在一旁抿緊了嘴，猶豫了一會兒，又將那隻被壓扁的鳥兒塞進了箱籠中，靜靜地站在鍾景明身後。

　　鍾景明似乎是已經洗過澡了，身上有一股乾淨的味道，不過被手上洋菸的味道給蓋住了，有些聞不太清楚，卻讓莫英莫名的有些貪戀。

　　走在前頭的鍾景明環視著整間房間，似乎還挺滿意整理出來的結果。

　　看了一會兒，鍾景明才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我就這麼闖進來，你不會介意吧？」

　　他都進來這裡好一會兒了，又是房子的主人，也不可把他趕出去吧？莫英總覺得有些無奈，卻還是搖搖頭。

　　見莫英不介意的樣子，鍾景明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笑了笑道：「今天又見你，發覺你真的長大了好多。」鍾景明有些感嘆，又道：「對了，我這兩天去豐合樓聽你的戲了，唱得特的好，比你小時候要好得太多了，連我二哥都誇你呢，你知道，我二哥一般不誇人的。」

　　「我知道，我聽到他們唱賞封時，有你的名字。」

　　莫英的語氣平靜，但內心卻不大高興。

　　竟然還給了他賞銀，難道把他當成取樂的工具了嗎？若是從其他人手裡拿到，這對莫英來說也不過是一種賞識、排面。可是一旦從鍾景明手裡拿到，他就覺得自己好像被當成了什麼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具。

　　「哪是賞封？我是見你真的唱的好。你也別把那些錢當什麼賞封，就當我給你的零花有什麼不行的？我也不是別人啊。」

　　聽到莫英的那樣的話，鍾景明有些無奈，他可從沒打算「賞」莫英一些什麼的。或許是這些年都在戲班裡頭，看了太多這樣的事情，所以也多少起了一些偏見吧？

　　鍾景明搖了搖頭，道：「不說這個了，你這幾年過得怎麼樣？上次吃中飯時太趕，都沒能好好問問你。」

　　這問題，莫英一時之間真是答不上來。

　　究竟是好還不好呢？他在松城可是聲名遠播的角兒，這倒是挺好的，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名聲。可是梨園行這樣的地方可不一般，戲子，戲子，唱戲的人從來都被人輕賤也不是沒有理由的，他在梨園行的這些年，或是自願，或是身不由己，身上不知沾了多少腌臢。

　　這些年究竟過的是好還是不好，這一時之間還真是答不上來。

　　可是他會陷進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裡是因為誰呢？難道不是因為鍾景明嗎？如果此生不識鍾景明，他即便還得唱戲，也不一定得要受這般屈辱。

　　他想為馬留村內的眾人報仇，可是一個伶人所擁有的力量實在是太微薄了，所以他結識權貴，甚至不惜做起了皮肉生意，就為了得到名聲，為了能結識更多有權有錢有勢的人。他步步為營，甚至犧牲自己，以自尊交換，只不過是想累積出足以撼動鍾家的力量，有朝一日大仇得報。

　　說到底，他所經歷的那些不堪，不都是因為鍾景明嗎？

　　見莫英久久沒有回答，臉色又難看的很，鍾景明不禁有些奇怪，他剛剛可沒問什麼令人為難的話題啊。

　　他拿起手上的菸抽了一口，突然道：「我都忘了，你不喜歡菸味。」

　　聽到他的話，莫英卻是一愣。

　　莫英是不喜歡菸味沒錯，但卻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排斥的，說起來，還是因為鍾景明。或許是怕小男孩喜歡逞兇鬥狠，鍾景明自己雖然有著頗大的菸癮，卻一再告誡他不許抽菸。

　　剛開始他因為想討鍾景明的喜歡，便說自己討厭煙味，久而久之，就變成真的討厭了。不過意外的是，他並不討厭鍾景明的身上有菸味。

　　「抱歉，我先出去把煙掐了。」

　　知道莫英不抽菸，所以莫英的房裡並沒有菸灰缸。

　　但鍾景明才剛起身，莫英卻也跟著起了身，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回答我一個問題。」

　　莫英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鍾景明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是想著莫英不喜歡煙味，他還是想先把手上的菸給掐了。但莫英臉上的表情異常的堅持，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聽聽莫英想說什麼。

　　「行吧，你想問什麼？」

　　「當年決定炸毀馬留村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莫英抬頭看著鍾景明，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眼底卻滿是哀求。

　　儘管他滿心都是要報仇的念頭，但如果可以，他還是不希望鍾景明就是那個兇手。如果鍾景明能夠親口承認他不是兇手，如果當年的事情跟鍾景明沒有關係，他就不需要復仇了。

　　莫英想聽到鍾景明否定的答案，卻沒想到鍾景明卻沈默了。

　　鍾景明的沈默每增加一秒，莫英的心就往下沉一分，當鍾景明臉上露出虧欠的表情看著他時，他真希望鍾景明不要開口。

　　「是，就像大家說的，為了阻止稷臨的第二混成旅，於是我決定炸毀馬留村，是我帶的砲兵連，也是我下的命令。我很抱歉。」

　　鍾景明的話說完，莫英眼裡的光徹底的黯淡了下來。

　　他突然一把給奪過了鍾景明手裡的菸，莫英手裡捻著鍾景明抽了一半的菸，仗著身高優勢垂眸看了他一眼，緩緩的抬起手，將鍾景明抽過的香菸放進自己嘴裡吸了一口。他又向前走了半步，低頭看著鍾景明。

　　在鍾景明的印象中，莫英是不會抽菸的，因此他這個舉動令鍾景明有些錯愕，現在又突然這麼靠近自己，更讓鍾景明摸不著頭腦。

　　正想開口說些什麼，莫英卻突然將那口煙吐到了鍾景明的臉上。

　　隔著煙霧，鍾景明看到莫英笑了笑。

　　「三爺很好奇我這幾年的生活嗎？我讓你體驗一下吧？」

　　話音才落，莫英將香菸按在桌上直接掐滅，微弱的火星還在燃燒著菸草，燃出了一種旖旎的味道。

　　莫英抓住了鍾景明的手腕，直接將他甩在了床上。

　　這一甩把鍾景明整個人都摔懵了，正想起身，沒想到卻見莫英翻身上了床。他在鍾景明上方撐起身子，讓鍾景明整個人都罩在了他的身影之下。

　　鍾景明可不是傻的，面對這樣的場景，他大概也猜到了莫英想做些什麼？何況戲班這個怎麼樣的地方？莫英是個唱旦角兒的，受人輕薄的情況又怎麼可能沒有遇過。

　　可是鍾景明卻不想認為莫英做得出這樣的事情，他根本不敢相信當年那個單純的孩子，如今竟會對自己起非分之想。

　　「阿英，你起來。」

　　鍾景明努力的無持著聲音的冷靜，心中希望自己只是誤會。

　　莫英居高臨下的看著鍾景明，扯起嘴角，嘲諷的一笑：「是三爺說想知道我這幾年過著怎麼樣的生活，我這人不大會說話，於是就想讓三爺體驗一下，看看我這些年過的都是怎麼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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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第一章：葭月（一）

#2 第一章：葭月（二）

#3 第一章：葭月（三）

#4 第一章：葭月（四）

#5 第一章：葭月（五）

#6 第二章：茫茫（一）

#7 第二章：茫茫（二）

#8 第二章：茫茫（三）

#9 第二章：茫茫（四）

#10 第二章：茫茫（五）

#11 第三章：不化（一）

#12 第三章：不化（二）

#13 第三章：不化（三）

#14 第三章：不化（四）

#15 第三章：不化（五）

#16 第四章：百花魁（一）

#17 第四章：百花魁（二）

#18 第四章：百花魁（三）

#19 第四章：百花魁（四）

#20 第四章：百花魁（五）

#21 第五章：凝雨（一）

#22 第五章：凝雨（二）

#23 第五章：凝雨（三）

#24 第五章：凝雨（四）

#25 第六章：成霜（一）

#26 第六章：成霜（二）

#27 第六章：成霜（三）

#28 第六章：成霜（四）

#29 第六章：成霜（五）

#30 第六章：成霜（六）

#31 第七章：寒煙（一）

#32 第七章：寒煙（二）

#33 第七章：寒煙（三）

#34 第七章：寒煙（四）

#35 第八章：寒蟬（一）

#36 第八章：寒蟬（二）

#37 第八章：寒蟬（三）

#38 第八章：寒蟬（四）

#39 第八章：寒蟬（五）

#40 第九章：三春雪（一）

#41 第九章：三春雪（二）

#42 第九章：三春雪（三）

#43 第九章：三春雪（四）

#44 第九章：三春雪（五）

#45 第九章：三春雪（六）

#46 第十章：玉骨（一）

#47 第十章：玉骨（二）

#48 第十章：玉骨（三）

#49 第十章：玉骨（四）

#50 第十章：玉骨（五）

#51 第十章：玉骨（六）

#52 第十一章：朔風（一）

#53 第十一章：朔風（二）

#54 第十一章：朔風（三）

#55 第十一章：朔風（四）

#56 第十一章：朔風（六）

#57 第十二章：風流子（一）

#58 第十二章：風流子（二）

#59 第十二章：風流子（三）

#60 第十二章：風流子（四）

#61 第十二章：風流子（五）

#62 第十三章：料峭（一）

#63 第十三章：料峭（二）

#64 第十三章：料峭（三）

#65 第十三章：料峭（四）

#66 第十三章：料峭（五）

#67 第十四章：淡煙（一）

#68 第十四章：淡煙（二）

#69 第十四章：淡煙（三）

#70 第十四章：淡煙（四）

#71 第十四章：淡煙（五）

#72 第十五章：寒光（一）

#73 第十五章：寒光（二）

#74 第十五章：寒光（三）

#75 第十五章：寒光（四）

#76 第十五章：寒光（五）

#77 第十六章：森森（一）

#78 第十六章：森森（二）

#79 第十六章：森森（三）

#80 第十六章：森森（四）

#81 第十六章：森森（五）

#82 第十七章：臘月（一）

#83 第十七章：臘月（二）

#84 第十七章：臘月（三）

#85 第十七章：臘月（四）

#86 第十七章：臘月（五）

#87 第十八章：歲寒（一）

#88 第十八章：歲寒（二）

#89 第十八章：歲寒（三）

#90 第十八章：歲寒（四）

#91 第十八章：歲寒（五）

#92 第十八章：歲寒（五）

#94 第十九章：玉蝶（二）

#95 第十九章：玉蝶（三）

#96 第十九章：玉蝶（四）

#97 第二十章：正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