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景明也善意的向她伸出了手，「鍾景明，姜小姐叫我元朗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你也叫我丹良就好了，姜小姐聽著有些太不近人情。」姜丹良笑了笑，又問道：「你邊上應該沒人吧？介不介意我坐在你旁邊？」
「當然不介意。」鍾景明看了身邊的座位一眼，做了個請的動作。
其實鍾景明身邊原本坐著鍾景漢，但鍾景漢早早就不見人影，這會兒早就不知溜哪兒去了。他是真的對男戲子一點興趣都沒有，就像他自個兒說的，別人是聽戲，他純粹就是看戲。
不過鍾景明這會兒倒對眼前的姜丹良有了點印象。
倒也不是說在哪兒見過她，只是曾經聽說過有這麼一個人。從重塘回來那會兒，家裡提起前幾年病死的黃曼嫣時，就提到過姜秘書長家的女兒，他們說的，想必就是這位姜九姑娘。
這麼想起來，鍾景明記得母親羅維嘉對姜丹良似乎有不錯的印象，當然，或許並不是對姜丹良的印象好，不過是鍾家有意要和姜家結交，這讓鍾景明不由得多看了姜丹良幾眼。
「元朗喜歡這位莫老闆的戲？」姜丹良看了看台上，又看著鍾景明問道。
「喜歡，丹良呢？」
雖然范心遠方才的一番話，把鍾景明弄得像只會逛戲園子的公子哥，但聽到姜丹良這麼問了，鍾景明卻還是不想否認。無論旁人如何說，他確實是喜歡莫英的戲，他並不打算因為他人的言語否認這件事，不管莫英能不能聽到。
鍾景明的話音一落，就見姜丹良皺了皺眉。
「我是留洋的，聽不慣這些，我喜歡跳舞。不過我聽說，元朗也是留洋的吧？」
原以為姜丹良會對自己的喜好有些批評，卻沒想到她只是不喜歡聽戲。
雖然是有點想太多，但鍾景明會這麼想也是無可厚非。即便不知道姜靖緒對鍾家到底有什麼樣的打算，可是自己的父母似乎還是挺喜歡這姑娘，所以也不排除姜丹良是來親眼看看鍾景明是怎麼樣的人。
鍾景明對於是誰嫁給他續弦，並沒有太大的意見，他只希望那位未來的鍾家三少奶奶，可別對莫英有太大的意見。但真有那麼位三少奶奶要過門，莫英確實也該收斂，補償歸補償，紙包不住火，若是被發現，鍾景明也是百口莫辯。
他對姜丹良笑了笑，說道：「是，前幾年在日本讀士官學校。不過這戲我是打小聽的，倒也不排斥。」
「我家的家教嚴格，姑娘伢不許到戲園子那種龍蛇雜處的地方。」姜丹良解釋了後，又道：「對了，我留洋時學的是美術，聽人說，你擅長丹青，我也曾見過幾幅你的作品，看得出你確實不簡單。」
「不過是我的一點小愛好，雕蟲小技，不值一提。」
關於他的丹青手藝，或是真心或是阿諛，鍾景明都聽多了，因此聽到姜丹良的話時，只是禮貌的笑了笑，並未多做表示。
不過姜丹良確實是個挺健談的姑娘，說起話來落落大方，與初見時的內斂大有不同。加之兩人都在畫技上有一番見解，說起話來倒是投機得很，這一聊起來，台上的戲不知不覺也唱到了尾聲。
莫英的戲唱得好，范心遠看著覺得相當不錯，想見他一面。范心遠是四十一旅旅長，還是今天宴上的主人公，慶祥班不敢不賣他面子，於是莫英甫一下台，宋華江就讓他趕緊收拾了到花聽裡頭，見見幾個大人物。
莫英本是不願的，這樣的場合，不用打聽也知道，鍾景明肯定也在其中。
但人人都知道莫英從不推拒這些要求，突然擺起架子也有些奇怪，所以莫英只好應了，只能說服自己，說不定能在其中找到幾個人脈。
莫英被人帶進花廳時，鍾景明還在那兒跟姜丹良聊著，兩人雖說不上有說有笑，但看著也是和樂融融的樣子。
這讓莫英心裡很不是滋味，只覺得這景象刺眼得很。
他突然想起上次在長三堂子裡頭，胡自杰說過的話。他說，鍾景明此次回松城，一定是要續絃的。
鍾景明畢竟是鍾家的三公子啊，死了一個黃曼嫣，鍾景明是肯定要續絃的，更何況他和黃曼嫣一點也說不上是感情深厚，不可能為了黃曼嫣後半輩子守身如玉。不過倒也不是說鍾景明有多需要一個妻子，只是鍾家和鍾景明需要這麼一個助力。
「紅鯉！怎麼在那兒站著呢？趕緊過來。」
他看著遠處的鍾景明和姜丹良，不知何時竟然出神了。
莫英看了看拉住他的宋華江，又看了不遠處領著他們二人的范家從僕。他能在從僕的眼裡看到鄙視，大概嫌他是個上不了臺面的戲子，見了這滿屋富麗堂皇就移不開眼。
那樣的眼神莫英看過太多了，也不在意，只是漫不經心的道：「宋師父，這宴會辦得可真好，就這樣的規模，整個松城也沒多少人辦得了吧？」
「那是，結果你師父還不樂意呢！我跟你說，就今天堂會的包銀，咱們指不定十二月二十就可以封箱了！」
宋華江撇了撇嘴，顯然還是不大懂甯於蓮的堅持。
莫英沒有回話，只是笑了笑，又回頭看了正在和姜丹良聊天的鍾景明一眼。
那個姑娘的氣質極好，看著就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閨閣小姐，雖然不知她是何人，但莫英也能猜出她的家世不簡單，那個姑娘若真成了鍾家的三少奶奶，必是帶著娘家的勢力而來。而他，就只是個戲子，即便是與鍾景明無冤無仇，他又能為鍾景明做到些什麼。
連個從僕都能看不起他，這樣的他能做些什麼啊？
從僕很快把他帶到了范心遠面前，莫英也堆起了笑容，沒打算給這些人擺臉色。
范心遠確實挺欣賞莫英的戲，不過莫英的戲究竟又多好，這是有目共睹的，倒也不差一個范心遠來稱讚他。而范夫人本就喜歡莫英的戲，對台上功夫少有些鑽研，閒極無聊偶爾也把他叫到范府閒聊，兩人倒是說得上話的。
先前就與范夫人相識，今天的戲也在范心遠心中留下了印象，莫英也算是在范府混了個眼熟。
但莫英跟范家夫婦終究是沒有什麼共同話題，加上夫婦倆又是今天這場宴會的主人，聊了幾句，夫婦倆便忙著去招呼其他人了，顯得莫英像是個多餘的人似的。
莫英倒也不覺得被怠慢，剛唱完一齣戲，確實把他累得不輕。若是這夫婦倆拉著他說個沒完，莫英才真的覺得困擾。
只是莫英才剛找了地方坐下，清閒沒幾分鐘，馬上又有人找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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