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鍾景明只是個上校團長，但畢竟是鍾昌澤的親兒子，要調閱什麼檔案也比邱睿一個游離在外的人要方便的多。
可是想起這件事鍾景明就頭疼，他原本可不就是這樣想的？偏偏沒料到鍾景時對這件事這樣不同意，這下可好，被鍾景時盯得緊緊的，鍾景明也只能安安分分的。
他嘆了口氣，解釋道：「我那不是被我二哥盯上了嗎？連望光都被他盯著，沒法查。你消息一向靈通，而且知情，我只能拜託你了。」
「鐘元審可是你二哥，他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邱睿一聽大笑了起來，他實在覺得鍾景明犯蠢了，這種事找鍾景漢一塊兒都比找鍾景時有盼頭，怎的找他那一板一眼的二哥商量？但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對，他又問道：「不對啊，你這麼擔心的話，元審哥又怎麼可能不在意元國大哥的事情？你真的把話跟他說清楚了？」
鍾景明聽了一愣，覺得邱睿沒有把話說透。
不過他大概猜得到邱睿在說些什麼，無非是說鍾景時的拒絕太過可疑。論起家中排行，鍾景秦是嫡長子，鍾景時是庶長子，松城督軍的位置怎麼都輪不上鍾景時。但是鍾景時今日可以當上衛隊旅旅長，也不單單是因為與鍾昌澤的父子之情，他的實力與鍾景秦相比，只在伯仲之間，任誰看都會覺得他可能心有不甘。
而鍾景明一向性格綿軟，鍾景漢成天的不務正業，還是庶子，真要算起來繼承松城督軍之為的也只又鍾景秦了。但鍾景秦死了，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必然是鍾景時。
鍾景明也想到了這層，因此皺起眉頭：「二哥不是這種人，而且要不是我讓大哥替我守著馬留村，他又怎麼會死？大哥的死跟二哥不可能有關係的。」
「可別把話說得那麼死，你看看我家吧，但凡我有那麼一點點要上進的心思，我那幾個哥哥恨不得要立刻把我弄死。」邱睿淒涼的笑了笑。
聽邱睿這麼說，鍾景明默然。
兄弟鬩牆這種事固然是有的，尤其是大戶人家裡更是屢見不鮮，但鍾家幾個兄弟感情篤深，鍾景時會因為這樣的原因謀害鍾景時，鍾景明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的。
鍾景明搖搖頭，道：「我相信二哥的，況且我爹當年就不願在這件事上多查，或許二哥也是顧念這點。總之，我和望光都被二哥盯著，現在我只能拜託你了。」
「好吧，先不說兇手是誰。據我所知，馬留村的事當時就已經有了定案，如今種陳年舊事的，除了你還有誰？而且我們兩個這樣要好，但凡我對馬留村的事上心，鍾元審肯定要懷疑到你頭上。」邱睿倒是沒有拒絕鍾景明，只是說出了他的顧慮。
這話說的倒是，再說邱睿平常也是副紈褲子弟的樣子，突然想調查起這麼多年前的事，鍾景時一定能猜到是鍾景明拜託他去查的。
鍾景明一下犯了難。
突然，他想起了鍾景秦的副官周堯軒。
鍾景明一下就有了想法，拉著邱睿說道：「你別往馬留村查，你就幫我找個人，叫做周堯軒，是我大哥當年的副官，要有人問起，你就說是我大嫂托你查的。至於大嫂那邊，我會去跟她通氣。」
「可是元國大哥若真的背叛松城軍的話，那位周副官不是也有罪行嗎？假如他沒死，真讓你找到了人，怕是一到松城就沒命了。」
「但目前來說，若能找到周堯軒是最快的，說不定還找不著呢，你就邊找著邊替我查吧？」
邱睿看了鍾景明一眼，想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他。
兩人這麼聊著，也到了地點。鍾景明抬眼看了車窗外，發現附近竟不是常生坊的景象，也不是哪家書寓、堂子前，原來邱睿是帶他到天香樓來了。
正想著，就看到邊上有個眼熟的身影，是個好看的姑娘，祖母綠的倒大袖旗袍，點綴著幾叢細緻的白色菊花刺繡，看著溫婉，中和了姑娘有些過於妍麗的眉眼。姑娘看著有些眼熟，鍾景明稍稍一想，才想起來是那天在瑞和書寓見到的何蕊珠。
「我就說你也不是真的假裝玩酷，怎的突然逛起書寓那種雅致的地方，難道是真的這樣婉約的姑娘有興趣不成？」
「你難道喜歡浪的？」邱睿白了鍾景明一眼，又道：「不過是覺得書寓先生說起話更舒服而已，再說了，我要是真的對她起什麼非分之想，我爹非得打斷我的腿不可。」
鍾景明又看了外頭的何蕊珠一眼，「這身分是上不得檯面，但你要真的喜歡的話，納成妾也算是成了。」
邱家為了讓邱睿定定性，早早讓他成了親，但也不過是聯姻罷了，根本綁不祝邱睿。不過邱睿的那位正妻性格也軟弱，好說話得很，邱睿跟何蕊珠若真是心意相投，她想必不會有太多意見。當然，她若是真能有那麼大的意見，邱睿怕也是早就被唬在家裡了。
可是邱睿卻擺了擺手：「蕊珠姑娘可看不上我這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不過我看她大概挺中意你這種知趣風雅的。再說了，納妾這種事你比我更有需要吧？難不成你真能這麼孓然一身？就算你無所謂，鍾大帥是不會答應的。」
暫且不說開枝散葉的問題，鍾家需要有力的姻親，鍾景明也需要。即便沒有這層原因，誰不覬覦督軍府三少奶奶這個位置？即便鍾景明能繼承松成督軍的機率微乎其微，可是他好歹也是督軍府三公子。
鍾景明也猜得到自己不可能就這麼過下半生，續絃是早晚的事，既便他不愛對方，也會有個像黃曼嫣一樣的女子來到他身旁的。他倒不覺得這有什麼，指不定日久生情，即便沒有情，相敬如賓的也可以過一輩子，他和黃曼嫣就是這般。
但不知怎麼的，鍾景明突然就想起了莫英。
或許他是希望未來的妻子能明白他和想照顧末英的心情吧？又或是，他是害怕未來的妻子發現他和莫英做過那鍾齷齪不堪的事。
「你都這麼說了，這件事當然輪不到我來操心，我負責結婚就是了，我也不在乎這些。」
「也就是你看得開了。」
邊說著，邱睿率先下了車，鍾景明見他下車，也跟在他身後。站在一旁的何蕊珠上前打了招呼，鍾景明沒多說什麼，只是笑了笑。
方才邱睿說的話還在他腦海縈繞，他又突然想起了在豐合樓時，張昆南從包廂中離開，正準備要去後台的身影。張昆南這個人花名在外，想也知道不可能只是去看看莫英，或是單純跟他吃頓飯而已。
他曾說過，捨不得看著莫英委身那些人，可是他此刻卻不知自己的話中究竟有幾分是真心，又有幾分是他自己都沒有摸透的心思。
赤身相對的旖旎纏繞著他的思緒，久久不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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