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有雪 - 第三章：不化（三）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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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三章：不化（三）

盡荷

Jul 6, 2021

104

8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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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鍾景明下令炸毀的村子，就是莫英所居住的馬留村，但他的命，也是鍾景明從一片火海中救出來的。

　　真是太諷刺了，他是被殺人兇手給救的。

　　但比這更諷刺的是，他一開始完全不知道鍾景明救是下令炸毀村子的兇手，還將他視作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甚至喜歡上了他。或許是鍾景明偽裝得太好了，畢竟鍾景明的那張臉看上去要多和善有多和善，兒時的莫英也單純，竟是傻傻的信了鍾景明，無法自拔的喜歡上了他。

　　笑著笑著，莫英臉上嘲諷的笑容，染上了苦澀。

　　時至今日，他依舊覺得自己很蠢。

　　他換上了一身便服，交代小谷替自己收拾好桌上的行頭等雜物後，便一個人走了出去。

　　才剛走出幾步，莫英迎面遇上了從里間走出來的甯於蓮。

　　「師父。」

　　「我中午出門時就奇怪怎麼一群軍官闖了進來，還說是要替你搬家，起初我還不信呢。可惜我一個唱旦的攔不住丘八，還是讓他們進去了，這下看來還真有這麼一回事。」

　　聽甯於蓮這話，看來他剛剛在里間裡頭也是把他們外面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了。

　　「抱歉師父，昨天回的晚了，沒能跟您說一聲，驚擾了您。」

　　甯於蓮揮了揮手示意他不需要在意，只是定定地看著莫英道：「你跟那鍾三爺如何，你自己的心裡清楚。你們只要給我把戲唱好，其他的我一概不管，那是你們自家的事，今兒我也只問一句，你自己可想好了？」

　　過了一會兒，莫英才弱弱的道：「我這回想明白了。」

　　「明不明白也只有你自己知道。」說完這句，甯於蓮逕自走到上場口邊上的一個椅子上坐下了。並沒有讓莫英過去，似乎是沒有打算再多說一些什麼了。

　　莫英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離開了豐合樓。

　　他還是沒能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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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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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出於逃避心理，今晚莫英雖然沒有應酬，但離開豐合樓後並沒有直接去鍾景明位在安陽坊的家，反而是在外頭轉了大半圈才像下定決心似的乘著黃包車去了安陽坊。

　　拉車的車夫認得莫英，見莫英讓他在鍾景明的洋房前停下後，不禁有些好奇。

　　「呦，這是鍾三爺家啊。」他對莫英露齒一笑，松城十一月的江風把他的臉吹得有些發紅。「莫老闆認識鍾家三爺啊？」

　　鍾景明回松城才不過第三天，但滿城都知道這消息了。

　　「嗯。」莫英淡淡的應了一聲，並不想多做解釋。

　　「莫老闆這是來給鍾三爺做客的嗎？以前似乎沒聽說鍾三也有這麼喜歡聽戲啊？」

　　車夫本來想多打聽點事情，以做日後和同行之間的談資，可是莫英只是伸手遞了錢給他，冷著臉一句話也不願意多說，顯然不太想聊這件事。車夫看出了他的心情不大好，雖不知原因，卻也不敢多嘴，乾笑了幾聲之後，收了錢後就趕緊離開了。

　　本就是因為沒想好該拿什麼樣的表情面對鍾景明，所以莫英才在外頭轉了那麼長的時間，但現在看著這幢洋房，莫英的心裡還是五味雜成的。

　　似乎是因為他在門前站了太久，因此後來還是管家簡樑出來將他給請進了屋裡。

　　莫英極不情願地的跟著簡樑進到屋裡後，才發現鍾景明似乎並不在家中，一問之下才知道是今晚有應酬，所以會晚一些才回來。不過他出門前交代過簡樑，要他好好地招呼莫英。

　　「三少爺昨天晚上就讓我們打掃出了一個乾淨的房間，正是三少爺的臥室左側的那一間，需要我帶您過去嗎？」

　　聽到簡樑的話，莫英呼吸一滯。

　　他以前曾在鍾景明的屋裡住過好一段時間，整個房子的格局他門兒清。鍾景明的臥室右側是他的書房，左側那間則是離他最近的房間了，和鍾景明的臥室背靠著背的，兩個房間還有相鄰的陽台，一翻就可以到隔壁的房間去。

　　莫英不知道鍾景明為什麼讓他住這樣的房間，他只覺得，自己心裡的聲音又紛雜了起來。

　　「我知道路，自己來就行。」

　　「行李已經放在您的房間內，我們都沒動過，需要我遣幾個人替您整理行李嗎？」簡樑又問道。

　　「不用。」

　　反正他知道該如何走，他也不想特意讓簡樑帶路，何況他現在只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於是逕自上了二樓。

　　鍾景明這屋裡除了下人們，就只有他和鍾景明了，下人大多在一樓忙碌，眼下鍾景明也不在屋裡，因此二樓相當安靜。他走到了簡樑說的那間房間前，猶豫了一番才轉開了房門。

　　房中果然已經被整理乾淨，也布置得相當溫馨，桌上有茶水，還有一盒糕點，果不其然是天喜齋的芝麻糕。

　　他的行李則被整整齊齊的擺在床邊，看上去就像簡樑說的一樣不曾有人動過，待他自己整理，這也在情理之中。莫英走近那些行李旁，一看卻有些驚訝，他沒想到東西是一個個被分門別類放好的。

　　鍾景明說要讓人替他搬家，但鍾景明手下除了兵也不會有其他人，因此聽到甯於蓮說有一群官兵進慶祥班時，莫英並不覺得驚訝。但畢竟都是一群兵痞，讓他們去給他收拾行李，不把幾個比較脆弱的東西碰壞，莫英都覺得不錯了，實在沒想到還能被分門別類的整理起來。

　　雖然稍稍一想，也能知道是誰授意的。

　　這堆行李擺在床邊也不是個辦法，反正眼下沒事，莫英便收拾起了那些東西。

　　本來就被分門別類的整理起來了，因此整理起來也不費什麼功夫。

　　收拾著，他卻突然發現箱底有一隻稻草編成的小鳥。

　　小小的鳥兒上頭落滿了灰，還有好幾處不甚明顯的磨損，看得出來是曾經被人精心愛護過的。可是或許是因為長期被壓在箱底的關係，本該圓圓胖胖的小鳥，此刻看起來卻乾巴巴的。

　　莫英盯著那隻小鳥兒，一下子就恍神了。

　　這隻小鳥兒的來歷他記得一清二楚，是鍾景明送他的。

　　那時馬留村剛被炸毀，他則被鍾景明給救了出來，可是他一個孩子沒了父母，一時之間也無處可去，只好跟著鍾景明住在軍營裡頭。家中突遭橫禍，他得精神變的有些敏感，偌大的軍營中，除了鍾景明之外他誰也不願意接近。

　　某一天傍晚他和鍾景明一塊兒坐在田埂上，稻子剛收割完，滿地都是曬乾的稻草，鍾景明隨手撿了幾支就編成了這麼一隻鳥兒送給莫英。

　　莫英寶貝的不行，抓在手裡有些單純的問道：「這鳥兒能飛嗎？」

　　「當然不行了，這是稻草編成的，又不是真的鳥。」鍾景明顯然被孩子單純的反應逗樂了，捂著肚子直笑。

　　「我、我知道！」莫英見到鍾景明在笑他，有些不服氣，像是想考倒他一樣，又問：「景明，你讓這隻小鳥飛起來好不好？」

　　沒想到鍾景明卻抬手嘣了他的小腦瓜，又好氣又好笑的道：「我比你長了好幾歲呢，不能叫景明，叫元朗。」

　　「你不是叫景明嗎？為什麼只能喊你元朗？景明這個名字不能喊嗎？」

　　鍾景明愣了愣，想了一下解釋道：「當然不是不行，但景明是我的名，只有我的父母長輩、親近的人才可以喊。你啊，喊字就可以了。」

　　這麼說來，我不算是你親近的人嗎？

　　小小的莫英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攥緊了手裡那隻草編的鳥兒。

　　那麼，是不是喚他「景明」，就能成為他親近的人呢？他也想要變成他身邊最親近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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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第一章：葭月（一）

#2 第一章：葭月（二）

#3 第一章：葭月（三）

#4 第一章：葭月（四）

#5 第一章：葭月（五）

#6 第二章：茫茫（一）

#7 第二章：茫茫（二）

#8 第二章：茫茫（三）

#9 第二章：茫茫（四）

#10 第二章：茫茫（五）

#11 第三章：不化（一）

#12 第三章：不化（二）

#13 第三章：不化（三）

#14 第三章：不化（四）

#15 第三章：不化（五）

#16 第四章：百花魁（一）

#17 第四章：百花魁（二）

#18 第四章：百花魁（三）

#19 第四章：百花魁（四）

#20 第四章：百花魁（五）

#21 第五章：凝雨（一）

#22 第五章：凝雨（二）

#23 第五章：凝雨（三）

#24 第五章：凝雨（四）

#25 第六章：成霜（一）

#26 第六章：成霜（二）

#27 第六章：成霜（三）

#28 第六章：成霜（四）

#29 第六章：成霜（五）

#30 第六章：成霜（六）

#31 第七章：寒煙（一）

#32 第七章：寒煙（二）

#33 第七章：寒煙（三）

#34 第七章：寒煙（四）

#35 第八章：寒蟬（一）

#36 第八章：寒蟬（二）

#37 第八章：寒蟬（三）

#38 第八章：寒蟬（四）

#39 第八章：寒蟬（五）

#40 第九章：三春雪（一）

#41 第九章：三春雪（二）

#42 第九章：三春雪（三）

#43 第九章：三春雪（四）

#44 第九章：三春雪（五）

#45 第九章：三春雪（六）

#46 第十章：玉骨（一）

#47 第十章：玉骨（二）

#48 第十章：玉骨（三）

#49 第十章：玉骨（四）

#50 第十章：玉骨（五）

#51 第十章：玉骨（六）

#52 第十一章：朔風（一）

#53 第十一章：朔風（二）

#54 第十一章：朔風（三）

#55 第十一章：朔風（四）

#56 第十一章：朔風（六）

#57 第十二章：風流子（一）

#58 第十二章：風流子（二）

#59 第十二章：風流子（三）

#60 第十二章：風流子（四）

#61 第十二章：風流子（五）

#62 第十三章：料峭（一）

#63 第十三章：料峭（二）

#64 第十三章：料峭（三）

#65 第十三章：料峭（四）

#66 第十三章：料峭（五）

#67 第十四章：淡煙（一）

#68 第十四章：淡煙（二）

#69 第十四章：淡煙（三）

#70 第十四章：淡煙（四）

#71 第十四章：淡煙（五）

#72 第十五章：寒光（一）

#73 第十五章：寒光（二）

#74 第十五章：寒光（三）

#75 第十五章：寒光（四）

#76 第十五章：寒光（五）

#77 第十六章：森森（一）

#78 第十六章：森森（二）

#79 第十六章：森森（三）

#80 第十六章：森森（四）

#81 第十六章：森森（五）

#82 第十七章：臘月（一）

#83 第十七章：臘月（二）

#84 第十七章：臘月（三）

#85 第十七章：臘月（四）

#86 第十七章：臘月（五）

#87 第十八章：歲寒（一）

#88 第十八章：歲寒（二）

#89 第十八章：歲寒（三）

#90 第十八章：歲寒（四）

#91 第十八章：歲寒（五）

#92 第十八章：歲寒（五）

#94 第十九章：玉蝶（二）

#95 第十九章：玉蝶（三）

#96 第十九章：玉蝶（四）

#97 第二十章：正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