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文生提著小文生的枕頭,和司馬峻林先行走到便利店前的長櫈坐下。年輕的李文生身壯力健,連人帶被地抱起小文生回走至長櫈旁。
他小心翼翼地將小文生的頭安放在地上的枕頭上,小文生沒被弄醒,仍是睡得香甜,在被單裏蠕動身子,製造空間,翻身朝右繼續睡。
由於長櫈是二人座,李文生只好站在櫈前,讓老文生和右腳不方便的司馬峻林坐下休息。
他抬頭望向眼前的便利店,才醒起店內有一位膽小的收銀員,心想:「剛才他有沒有被強光嚇壞呢?」從玻璃窗望入便利店,收銀處卻沒有文藝青年的蹤影。
老文生沉思了一會,開口說道:「你剛才說的我大致上都明白。」司馬峻林和李文生登時望向他。
「可是,萬一我們失敗了,又會發生什麼事?」他繼續說,「剛才你只說了『成功的話,十歲的李文生就能帶著和我們一起相處的記憶回家。』,假如我們未能在限期前找到那個人的話,又會怎樣?」
「好問題,」司馬峻林舔舔嘴唇,「你們不用擔心,失敗了是不會有任何後果的。」
見老文生眉間緊皺,他舉起右手,展示手錶說:「你們要先明白,我這隻手錶是結合了科技和魔法的製成品。只要能滿足它提出的等價交換要求,理論上是能夠實現任何願望。」
李文生說:「所以我這次得到和未來的自己相見的機會,代價便是要幫你找出雕像的設計師?」
「對,」司馬峻林繼續解釋,「我想將等價交換的代價降到最低,便決定試用一種前所未見的方法來召喚十歲和六十歲時的李文生。而這個方法便是……」
「便是?」熱愛奇幻的李文生聽得十分投入。但見司馬峻林抓抓脖子,有點難為情地笑了笑:「我還未幫它取名字,」
「名字不重要,它是怎樣運作的?」老文生也很好奇自己究竟是如何穿越時空到此地。
「呃,這個做法就好像打機時玩的多人連線遊戲。先架設一個伺服器,將原來世界裏的人、事、物都一一複製進這個伺服器內,然後我們一起加入它。這樣的話,你們三人就能夠在這個建構出來,和真實世界一模一樣的湘港裏,尋找那位不知名的設計師。」司馬峻林接著說,「這個方法最有趣的地方在於它不會影響到原來世界,又叫主世界,的運作,加上只會開放七日,我便能把要付出的代價壓到最低。
「與此同時,你們也不會被主世界影響。透過將你們三人從各自所在的時間綫抽離出來,送到複製世界相見,就可以擺脫因果律的束縛,以及時間綫自我修補誤差的特性。換句話說,即是擺脫宿命。你們有聽過『命定悖論』嗎?」
只見老文生點頭,李文生搖頭說不,他續道:「簡單來說,就是『時間旅行不能夠改變已經發生了的事,一切是命中注定會發生的』。即是就算十歲的李文生遇到未來的自己,他三十歲時,還是會成為現在的你,和你一樣從事物流業,為未來感到徬徨。」
司馬峻林望向李文生:「就算你教了他不要做什麼,要做什麼,甚至是任何投資賺大錢的方法,什麼也不會被改變,他還是會成為你。如此這般的時空穿越毫無意義,除非——」頓了一頓,「所以我們便需要用上複製世界……」
李文生托著下巴,思考司馬峻林在表達什麼,心想:「這又和複製世界有什麼關係?」只聽得司馬峻林繼續說道:「複製世界扮演了中轉站的角色。完成任務後,十歲的你不會回到主世界,而是會前往一個嶄新成立的平行世界。」
老文生恍然大悟,驚道:「一個『十歲的我擁有未來情報』的平行世界!」司馬峻林點頭:「正是。如此一來,這個十歲的李文生將不會被主世界的命運所束縛,能夠在新世界開拓自己的未來!六十歲的李文生,寶刀未老!」
李文生瞇眼問道:「先不說這個,那我們現在身處的是什麼世界?」
「複製的世界。光柱消失的一刻,我們的意識,或者可以說是靈魂,都進入了這個剛架設完成的伺服器裏。」司馬峻林活動手腳,朝空揮拳,「我們現在的身體就是按照本體複製出來的。不過,我保證你們不會察覺到有任何異樣。」
李文生有點跟不上,心想:「只有意識?為什麼不是整個人都傳送過去?」
司馬峻林說:「由於你們的意識出走了,主世界的你們會陷入昏迷,直到靈魂回歸。不過,手錶應該會聰明地在你們獨自一人時,才把你們送過來。對吧?六十歲的李文生。」向老文生尋求認同。
「對,我剛才是在廁所裏綁鞋帶的時候被送到這裡來的。」
李文生心想:「難怪他會以單膝跪地的姿勢出現,而十歲的我應該就在房間裏睡覺。」他明白了這部分的解釋。
司馬峻林自豪地說:「所以,當任務失敗後,六十歲的李文生和十歲的李文生便會失去來到這裡後的所有記憶,靈魂回到主世界,昏迷的半秒後。這樣一來——」
李文生突然把他叫停:「麻煩你先等一下,我想說點題外話。」對老文生說:「不如我們給自己一個代號或者別稱吧?我叫李文生,你又叫李文生,他也叫李文生。」指向地上的自己,「有個別名應該會方便我們叫喚彼此。」
「那你想怎樣叫?」
李文生充滿自信地說:「我剛才在想,我們有三個人。剛好『李文生』又有三個字……不如我們就分別叫『阿李』、『阿文』、『阿生』,好不好?」老文生舉起姆指讚道:「非常好!我們就跟據年齡由小至大取名吧。」
「沒有問題,所以你是『阿生』,而我就是『阿文』了。」
「太好了!從現在起,我解說時不用再累贅地重複『多少歲的文生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另一個文生又如何如何』。」司馬峻林也給了阿文一個讚好手勢。
「剛才我說到哪裡呢……對,把阿李和阿生送過來的做法。因此,沒有人會發現到阿李和阿生在一瞬間失去了意識,這是完美的穿越。」司馬峻林朝向阿文,「而我們亦是如此,任務失敗後,我們會回到光柱出現之前,坐在長櫈上。但只有我會保留著這段任務期間的記憶。
「我會告訴失去記憶的你,其實我一直都是在開玩笑的,我不可能有能力召喚過去和未來的你,叫你按下手錶的目的是為了整蠱你。」司馬峻林苦笑一下,「當然,我不希望這件事發生。」
「不能多給我一次機會嗎?」
「不能,」司馬峻林搖頭,「那時候我會自己去找設計師。再來一次的話,我擔心你會因為大腦承受不住而瘋掉。我和你訂下契約純粹是為了答謝你的善意和啤酒,不想害你。」見司馬峻林一臉認真,阿文也不再多說。
阿生思路清晰,再問道:「那我和阿文又如何?我們的靈魂也會前往新的平行世界嗎?」
司馬峻林說:「沒錯。達成任務後,你們的意識也會被轉移到新的平行世界。」
阿生追問:「那麼,主世界裏的『我們』又會變成怎樣?他們不就全都成為了沒有靈魂的軀殼嗎?」
「這方面你可以放心,我會在你們三人前往新世界之前,各自留下一點點靈魂,送回你們主世界中的身體裏。」阿文被抽取靈魂一事嚇了一跳,問:「留下靈魂?會有什麼後遺症嗎?」
「沒事的,你把它想像成留深喉唾液樣本抽血就好,缺失了的靈魂會自動修補的。不過,和抽血有一點不同的,是你們可能會因此大病兩、三日。」司馬峻林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所以你們千萬要記住別在這個世界裏死掉!死了就完了!」
「我們可以先留一點靈魂給你嗎?」阿生提議道。
阿文馬上駁回阿生的建議:「那我們不就會大病一場?今日已經是25號了,距離元旦只有一星期,我們可沒有病的時間。」
「有道理……」阿生十指緊扣,彷彿在思量一件令他肝腸寸斷的苦事,之後他望向司馬峻林,問道:「假如我想任務完成後回到主世界,可以嗎?」
「當然可以,只是你不會留有任務期間的記憶。」
阿生聽到這個答覆,鬆掉握緊的雙手,盯著司馬峻林的右手手腕,說:「司馬峻林,你叫司馬峻林吧。你究竟是什麼人?我來自未來,也沒有聽說過這種科技……」
司馬峻林露出鬼魅的笑容:「你可以叫我峻林。你待完成任務後再來問我吧!到時我會如實交代清楚。」
「轟轟轟……」
停車場的入口方向傳來了車輛的引擎聲,多輛不同型號的私家車正排隊駛入停車場。阿文望向自己的手錶,才發現時間經已十一時多。那些人應該都是從海旁觀賞完煙花回家。
隨著一輛輛汽車同一時間泊回停車場,人愈來愈多,場內不再冷清。一部分人走到便利店後方,使用公共洗手間。
有人進入便利店購物,李文生盯著無人的收銀處,只見店員猛地站起,原來他一直蹲躲在收銀處內。
這些路人紛紛向阿李投以好奇的目光,以不屑的眼神望向阿文等人。阿文聽到一些人經過時的竊竊私語,知道他們在談論有關「虐兒」的話題,向阿生和司馬峻林建議:「在有人報警之前,我們還是快點把阿李帶回家。」
司馬峻林同意道:「對,警察來到就麻煩了。」
阿生從褲袋裏取出一台舊式摺機說道,「峻林,你可以給我們你的聯絡方法嗎?我們找人途中可能會需要你的幫忙,另外,找到後也需要通知你。」
「是啊,差點忘了。你抄下這個電話吧!」司馬峻林把電話號碼再三重複,「不過我的手機長期處於關機或靜音狀態,你們未必能夠即時聯絡到我,我會儘量每日檢查一次手機有沒有未接來電。」
阿文好奇地問:「你很忙嗎?」
「既然有你們幫我找人了,我想趁這段時間處理另一件事。」司馬峻林說完後,站起來整理衣服,準備離開,「你們還有問題要問嗎?」
「暫時沒有了。」阿生也站了起來。
「祝你們好運,再見!」司馬峻林背對阿文和阿生揮揮手,一拐一拐的走向停車場出口。
「我們也走吧。」阿文走到阿李身邊,把他從棉被中抽出,看到阿李身穿著一套卡通超人睡衣。
在阿生的恊助下,把阿李孭起,並把棉被蓋在阿李的背上作擋風之用,免得他在冬晚受涼感冒。
在幾個好奇的旁觀者目送下,阿李、阿文和阿生起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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