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設計公司回天皇區的途中,仁叔利用情報組提供的電話號碼,致電了李文生所屬公司的董事長。以「庭」之名,要求他展開內部調查,打探李文生的情報,了解他有否向同事透露過家裏來了兩位訪客。
另外,還要求公司找出同時具備「育有兒子」和「認識李文生」雙重條件的員工,對他們家中近況表達關心,嘗試查出跟在李文生身後的小童身分。
之後,他吩咐司機繞到區內一間麵包店,買了一條法式長棍麵包和兩份三文治,分別作午餐和晚餐,才回到由雷詠英率領的「天皇區庭分部」。
分部位於一幢由「庭」持有的舊式工廈內,佔據了整整一層,六千多呎,要容納二十多位核心成員可謂綽綽有餘。為了掩人耳目,避免仇家找上門,便利行事,不用瞻前顧後,據點的位置經千挑萬選,務求做到隱身於市。
分部所在的樓層被稱為「九點五」樓,外人無法出入此層,更無法得知此層的存在。成員要進入據點,必先乘搭升降機前往九樓或十樓,再經該層租戶內的隱密樓梯進出。
十樓全層屬於一間「迷你倉」,倉內人流稀少,通往據點的樓梯隱藏在其中兩格的儲物倉內;九樓則有一間取名為「後庭之樂」的成人用品店,一間集運自取點及其倉庫和一家茶餐廳。其中只有「後庭之樂」隸屬於庭,後兩者都只是尋常百姓開的普通店,魚目混珠,更加保險。
配合工廈多年前大修時,刻意改建的四座升降機:兩座只通往一至九樓,另外兩座則只到十至二十樓,使人幾乎不可能察覺到九至十樓間多出了一層。
叮的一聲,抵達九樓,仁叔拉開舊式工廈獨有的升降機閘,步出,轉身關閘後,直直走向成人用品店。
他撥開掛在店門前,寫有「未滿18歲,禁止內進」的紅色長布簾,跨步入內,只見眼前的貨架上堆滿了新來貨品,男用左,女用右,琳瑯滿目,五彩繽紛。一位店員見客人是仁叔,連忙上前打招呼:「甚麼風把你吹來了?」仁叔和他閒聊幾句,踏上店內倉庫的梯級,回到據點。
樓梯連接著分部一間小房,房間徒具四壁,天花板上架設了一台監控鏡頭。仁叔拉門離開,來到貫穿整個分部的走廊。沿走廊北行,不消十步,便會來到寬敞的半開放式辦公室。
這裡和尋常辦公室不無二致,窗外陽光普照,室內環境明亮,設計簡潔,間隔分明。成員的座位根據所屬小組劃分,包括情報組、執行組、行政組等,方便共事。執行組只有一位成員在席,其他幾位則和沒有權利得悉此分部所在地的基層成員,在區內一間名義上叫作「南湘國國家安全中心(湘港天皇區)」的地方辦事。
除了各成員帶來的擺設,辦公室的窗台上擺放了一排盆栽,種類繁多,綠意盎然,生氣勃勃。他們都是二代庭生前的至愛,全都購自庭眾之一,草帽男的溫室——「庭園深深」。
對,二十位庭眾為隱藏據點位置而開設的店戶改名字時,都會刻意加上「庭」一字,表達自己身為庭幹部的驕傲和自豪。
沿走廊南行,一路上是各類型房間,有方便成員專心工作時用的隔音房、會議室、保安室、技術組電腦室、人事及聯絡組辦公室、副長室、監控室、部長室等。仁叔決定先去走廊盡頭的部長室,向雷詠英簡單交代剛才留意到疑點。
敲門後一推,只見部長對著電腦,焦躁不已,一手在玩弄頭髮,另一隻手則如彈鋼琴般的在桌面上敲打。聽過仁叔的說明後,雷詠英也一頭霧水,決定先按兵不動,只找情報組優先對羅千生進行調查,看看針孔攝影機會帶來什麼情報,再研究進一步的行動。
雷詠英問:「我四點要去開會,和今早起了爭執的組織商討今後的合作,你要來嗎?」仁叔反問:「有誰陪你去?」雷詠英說:「我找了兒玲初、鳴哥、錯蕩先生和他的手下。」
仁叔點點頭,說:「我就不去了。」
雷詠英說:「那李文生就拜託你了!呃……你覺得如果我提出這點,他們會接受嗎?」
仁叔繞到雷詠英身後,望了望電腦螢光幕後聳肩,說:「你去問兒玲初吧!這是你跟她學習交涉的好機會!」轉身離開。
仁叔和情報組組長交代了調查羅千生等三人後,停步在副長室前,取下扣在門把上,寫著「不在」的掛牌,推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他先將枱面上的文件分類,放入公事包,隨手在筆筒裏抽出一支筆,在便條紙上寫上「我在監視二室」六字,撕下來暫貼於掌心。然後拉開抽屜,提起手提電腦擁入懷,拉門離去後,不忘將便條紙貼於門外,逕自前往監視二室。
自從二代庭和時任分部副部長雙雙因意外離世,仁叔便兼任了行政組組長和分部副部長兩職,每天也要處理層出不窮的問題,以維持分部運作暢順。他除了要處理本職的工作,還要輔助新部長應付她的工作。
另外,近月多了員工跳槽到其他分部,使他更要協調人事及聯絡部處理招聘事宜。星期一至日也要上班,彷彿分部就是自己的家。雖然他表面上是游刃有餘,很多成員都知道,他每星期有幾天都會忙得要在自己的辦公室過夜。
仁叔一推開監視二室的門,目光便被對面牆上掛著的十二台顯示屏吸引。它們款式相同,都有三十七吋大,四台成一行,整齊的排成三列。其中七台啟動了,正從不同角度,顯示出李文生的家的實時情況。
室內傳來兩位技術組組員的談笑聲,他們坐在顯示屏牆前不遠處,身前的桌上設有四台用以操作監控系統的電腦,以及固網電話和咪等設備。聽到有人進門,兩個人同時轉身,由於室內燈光昏暗,面對走廊的強光,都不禁瞇起眼。一見是副部長,談話聲戛然而止,同時猛地站起,向仁叔打招呼,報告道:「沒有異常,目標仍未回家!」
仁叔點頭,用指關節敲擊身邊一張貼在牆上的警告海報,海報上的卡通人物正在一盞吊著的大燈泡下觀看電視,底部寫著「保持室内明亮」。伸手到門旁的燈掣,把監視二室的燈通通打開。
然後,他把手提電腦放到技術人員身後的一張枱上,拉出一張椅子坐下,開始把公事包裡的文件逐份抽出,放到枱面上。
有著一張國字四方臉的技術人員適應了燈光後,微微震聲問:「你打算留在這裡?」
仁叔答道:「對。」
兩位技術人員一怔,交換眼神,突然猜起拳來。國字臉那位輸了,低下頭嘆氣,贏家則高呼一聲,站起來向仁叔告別,離開監視二室回辦公室工作。由於規定要求運作中的監視室內一定要有至少一位技術人員當值,國字臉只好留下來陪伴仁叔。
他四下張望,百無聊賴之餘,又被副部長從背後監視,心想:「嚴肅、認真、寡言……仁叔是很可靠,但是和他獨處的感覺真是,不知道怎說,渾身不自在。」
這位新加入的資訊科技技術工程師,又怎知道今早也有一位和他有著同樣感覺的人呢!正當他默默地透過屏幕觀察李文生的家,開始數起地板有多少塊地磚時,仁叔提議道:「你有空來幫我嗎?」兩個人一起工作,等候李文生回家。
如是這般,過了兩個小時,李文生還未回家。由於仁叔的職責範圍廣,來訪監視二室的人絡繹不絕。這個要他幫忙簽名,那個要請教他的意見,連部長也親自前來一看。
雷詠英一進門,國字臉便笑著揮手向她打招呼:「詠姐,你好嗎?」雷詠英朝他回笑一下,兩人閒聊一番。
仁叔見此,心道:「平易近人是好,但不適用於庭,你這樣會被人看輕的。身為庭眾之一,需要的是能震懾人心的領䄂魅力,與成員建立絕對的信任,處事時才能一錘定音,雷厲風行,帶領我們義無反顧地穿梭於地獄之間。詠姐啊、詠姐,你這樣又怎能從事維護國家安全的骯髒工作呢!」又想到一些員工因為看不到天皇分部的未來而跳槽,不禁搖頭。
雷詠英瞧向屏幕,問:「他還未回家嗎?」
仁叔說:「對。」
「有什麼發現嗎?」
「地上的睡袋……和我辦公室裏的款式相同。」
雷詠英一怔,嬌笑一聲:「知你辛苦了,仁叔!」伸手到他肩膀上按摩幾下。
仁叔心想:「我當然辛苦。」忍著不展露笑容,耳聽雷詠英在分享開會時要用的談判策略。
時間來到晚上七點半,仁叔才剛吃完自己準備的麵包晚餐,國字臉忽地尖聲叫道:「四號屏有動靜!四號屏有動靜了!」
仁叔抬起頭,屏息凝氣,盯著四號顯示屏,只見李文生家的大門正緩緩敞開,喇叭傳來不清晰的談話聲,門外站著的是等待已久的李文生和神秘小孩。
仁叔大叫:「聯絡部長!」同時朝後奔出,抽起掛牆電話的話筒,聯絡技術組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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