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李好奇地問:「那我們該怎麼辦?」
阿文憤然道:「怎麼辦?你剛才沒有專心聽嗎?現在我們被人嚴密監視之餘,唯一可能知道雕像設計師身份的設計公司也成為了敵人的同伴,我——」
「我們要放棄嗎?」
這問題擲地有聲,阿文一時間啞口無言,說不出話來,只聽得阿生平靜地說:「不,絕不放棄。」彷彿找回自己的信念,「我可不是為了和你們埋怨種種不如意而來這裡的,」深呼一口氣,眼睛裏彷彿有團火在燃燒,是未曾見過的火光,「要找出應對方法,我們首先要解決的,是我和阿李產生的問題。」
「哦!」阿文再次開動大腦引擎,「你是指獨居的我,家裏地上有兩個睡袋這個矛盾嗎?」一下子捉住了重點。
阿生說:「沒錯。今日我們一共犯了兩個錯。第一,被發現了獨居的你存在著兩個室友。設計公司裏又剛好有你、我和阿李,恰恰好三人。從裇衫男的角度來看,我是在查詢本應是李文生在調查的遊樂場資料,這一連串巧合太令人起疑了。我們會認定為同住的一夥人,也是無可厚非。
第二,你裝出來的北陽國口音,說明了你在隱瞞些什麼。雖然裇衫男一定猜不出你在隱瞞何事,但是他一定會對你更起疑心,加快調查進度,揭開你的秘密。」
阿文打岔道:「他不可能猜到你是未來的我。」
「的確。越是優秀的人,越會被常識和經驗所困。他就算想得出這個可能性,也不會相信這種天方夜譚。」
阿文嘗試分析道:「所以……我們現在的應對方法是要以更大的謊言蓋過這些失誤,務求令裇衫男降低對我們的戒心,爭取空間和時間繼續找出設計師的身分?」
阿生說:「這是最理想的做法,只是……我不認為裇衫男這種人會被我們輕易騙到,」想起和對方四目交接的一刻,「我們不用考慮計劃的長遠弊害,只需要爭取多四日時間就夠了。」
阿文整理腦內的想法後,慢慢地說:「如果要挽救你剛說的第一個錯,我們可以分頭行事:我和阿李在這裡吃過飯後回家,在鏡頭面前演一場戲,裝作前兩天有朋友來借宿,並托我照顧他的兒子數日。
「朋友離開後,我一直懶得收拾地上的睡袋,這就能解釋睡袋出現的原因。而你就一個人到其他地方過夜,我們從此不再見面,以電話聯絡對方,將我們的關係瞞天過海。換句話說,阿李和我做餌,你趁裇衫男仍然在調查我們時,找出雕像設計師的身分。」
阿李忍不住發問:「又要做戲?這樣不會穿煲嗎?同一招可不能對壞人用兩次吧!」阿生搖頭表示反對:「不行,我很難獨善其身。我已經在設計公司曝露了要找遊樂場資料的企圖,他很快,不,他可能已經開始追查我的身——」
阿文突然叫道:「逆轉思考!我在鏡頭前坦白放棄繼續找遊樂場的資料,並過回正常生活,使裇衫男放棄監視我,轉而調查你。這次由你做餌,我和阿李則暗中繼續調查。這又如何?」擺出成步堂龍一的態勢。
「很有趣的想法,不過……」阿生皺起眉,想了想後說:「他早已從某種渠道,極有可能是區政署,確認你正在調查遊樂場,決心要調查你了,絕對不會輕易放棄。你這道計策,也許要一、兩星期後才見效,太遲了。而且我擔心他會考慮到你有演戲騙人的前科,不會相信你的告白。更何況他早已經將我們當成一夥人,就算將調查重心轉向我,也未必會放過你。」
阿文聳聳肩:「好吧!」裝不在乎,其實對自己的構思被駁回感到失望。
阿生絞盡腦汁地思考,沉吟:「好像又真的行得通……」阿文興致勃勃地問:「你指你做餌那個方案?」
阿生嗯了一聲,說:「我可以做一條捉不到的餌……只要我慎重行事,他不可能在一星期內找出我的行蹤。三十年前還未有天網系統,我向他提供了一個假名,又在公司戴上了口罩……他要找到我一定很花時間。萬一他真的相信了你的說辭,以為你真心放棄了查找遊樂場的資料,我們就可以分頭行動,找出雕像設計師!」
阿李忽地叫道:「好!就這樣決定吧!」阿生和阿文同時望向他,只見他擺出一副什麼都明白的樣子。
「可是,這個方案有一個風險……」阿生慎重地說,「我擔心裇衫男會因為焦急,採取強硬手段,逼使你們供出我的所在。他既找不到我,望著你們突然過起正常生活,又相信我們是一夥人……」
此時,阿李提出一個驚天動地的建議:「我們三個都走不就可以了?」這個提案激起了阿生和阿文的思考。
阿文一手按著額頭,說道:「有趣!我們乾脆找個理由離家出走,一走了之。一方面可以躲過裇衫男的監視,另一方面,我們可以不受拘束地調查雕像設計師的身分。」
阿生又提出質疑:「只是……這可能會曝露了你知曉針孔攝影機的存在,令裇衫男更提高戒心,畢竟普通市民很難會留意到家裏被裝了針孔攝影機。加大人手,對你展開追捕。」咬咬嘴唇,「萬一他所屬的組織真的勢力強大,甚至如你所言,隸屬政府。你們一定逃不了多久。被捉到後,一定會被嚴刑逼供,到時要如何解釋呢?一個不小心,吃下莫須有罪,只怕你性命不保……」
阿文笑道:「哈哈,那時候就能知道他們調查我的原因了。」被阿生瞪了一眼。
阿文說:「我始終同意阿李的建議,大家都走是最好的做法。」阿生說:「你肯定?我反對,風險太高了。你們還是留在家裏比較安全。」
阿文哼了一聲:「你想我們坐以待斃嗎?你以為你靠自己就可以完成任務嗎?太自負了吧。」阿生不以為然,問:「那你想去哪?你有離家出走的理由嗎?」
阿文回答道:「當然有,我可以對鏡頭說:『哎呀!我今晚要去朋友家玩』,然後帶同阿李到朋友家留宿。朋友方面,我可以找阿智幫忙!」解釋自己已經向阿智簡單說明過峻林的任務內容,他的家會是躲藏的最佳地點。
這次輪到阿生哼聲道:「你這個理由最多只幫到你一晚。明天晚上還不是要死死氣回家住?」想到一件事,問:「你打算如何對鏡頭解釋你和阿李之間的關係?」
阿文說:「就如我之前所說啊!他是我一位熟人的兒子,我早就跟裇衫男這樣說過。」
阿生大吃一驚:「我怎不知道!」
阿文便將離開設計公司時發生的事娓娓道來。阿生鬆一口氣,說:「答得好,如果你跟他說阿李是你的兒子,你在設計公司隱瞞某事的嫌疑便打風也打不甩。現在裇衫男持有你『假裝口音』和『瞞騙區政署職員』兩項證據,證明你在故意說謊騙人。只要你……用阿李的建議,說自己在和同行的小童玩遊戲,加上被我用金錢利誘而去了區政署隨口捏造一個理由來查詢資料,也許就可以洗清你的嫌疑,令他相信你。
「就是這樣了!我才是幕後黑手!當你對鏡頭宣佈放棄找遊樂場的資料時,記得抱怨我沒有給你約定中的回報,令裇衫男認定我才是領導調查遊樂場的主謀,你只是一個半途而廢的隨從。」阿生愈說愈是起勁,一想到要用上阿李的提案,忍不住笑了。
「好!這樣做他就會專注調查你了。」阿文說:「不過,明天晚上要怎麼辦,我真的想不來。」
阿生聳肩提議:「不如說自己突然想去旅行數天?」
「這樣子太唐突了吧……」阿文忽發奇想,「不如索性不提供理由,到過朋友家後,人間蒸發,真真正正的一走了之。反正裇衫男不一定會信我給他的理由,隨時會因為焦急或起疑心,來捉我和阿李。」
「也不是不行,不過你想躲在哪?離開湘港?這樣不就本末倒置了嗎?」
阿文提出:「隨便找一間旅館住?」
「會被查到的,你要用身分證登記入住。」阿生說:「對方可是在你家安裝針孔攝影機的狂人啊!」他們又討論了其他可能性,但卻想不到合適的方案。
阿李提議道:「不如我們一起回家?」
阿文不明白他的意思,反問:「什麼家?」
阿李說:「旺稜的家。」
「抱歉,要你們等了。」侍應推著餐車來到他們桌旁,送上三份晚餐,討論聲戛然而止。大家都同意先填飽肚子,再研究計劃的細節。
「阿文,剛才抱歉了。我有點自責,所以語氣才——」
阿文回應道:「沒關係,我明白。」暗暗覺得安心,心想:「阿生的確是未來的我。」
阿李不顧食物熱騰騰,用刀將炸得金黃的吉列豬扒切成一條條後,叉起一塊,放進嘴巴,咬下嫩肉,險些灼傷舌尖,只好哈哈地不停呼氣。阿文才食了兩口咖哩飯,電話突然響起。他看到來電者名稱時,不禁皺眉,阿生問他:「誰打來的?」
「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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