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辦公時間打我的私人電話?這可不像你,有急事找我?」
「為什麼反對我的做法?」
「原因不用我說,相信你也很清楚。」
「你看了我寄給你的文件嗎?」
「我全部讀過了,內容很有趣。如果上面寫的都是事實,我們的確需要把這個叫『司馬峻林』的男人弄到手。」
「是吧,你也同意,那麼──」
「不行,我不會批准封區。」
「我只要求封半日。」
「別說得那麼輕鬆。封區是大事,就算只封半小時,也會為市民的日常出行帶來困擾。我們必須有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才能圍封一區。」
「將羅千生列為逃犯還不夠嗎?」
「你知道我們不會單單為了一個──」
「不夠的話,對外公佈他是殺人犯不就可以了?這樣就有必要封區逮捕他!」
「你失去了平日的判斷力⋯⋯犯下謀殺罪的犯人成功逃脫?你想我們怎樣跟市民交代?這樣做除了會損害警方的聲譽,動搖市民的信任,還要屈就有關人士道歉,接受抨擊,甚至問責。更重要的是,事後你要我在哪裡找一個殺人犯出來圓謊?警方已經安排人手支援你,幫忙設置臨檢站了。你還想怎樣?」
「沒有用的、沒有用的!他們可不是傻子,一定會想到變裝。那時候再多的人也不一定找到他們。只有封區進行地毯式搜索,只有這樣才能確保──」
「不行。好了,我還有其他事要處理──」
「你知道司馬峻林擁有什麼嗎?他有的可是──」
「可以實現願望的手錶。雖然我不太相信,但是我知道,我說我讀過你傳來的資料。你不用提醒我。」
「那麼?為什麼?難道這還不足以抵銷一切後果?」
「唉⋯⋯首先,你在追捕的只是兩個懷疑認識司馬峻林的人⋯⋯」
「我肯定他們認識司馬峻林!我可以保證!」
「更重要的是,就算找到他,如果這個人真的有你說的魔法手錶,他不就可以用它來逃過我們的追捕嗎?」
「他,他,他⋯⋯你、你就當幫幫老師我這個忙吧!四十年了,我已經等了他四十年了⋯⋯」
「老師,我有今日也是多得你的教誨。我很想幫你,只是作為湘港的首長,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要以大局為重⋯⋯」
這晚,司馬天無法入睡。
雖然房內播放著放鬆心情用的柔和音樂,他的內心卻宛如暴風雨中的大海,波濤洶湧,不能平靜:「找到司馬峻林後,我就能用他的手錶改變過去,幫自己作出正確的決定⋯⋯」眼前閃過年輕時愚昧的自己,「如果那時候我沒有退縮,我現在已經是『前南湘國總理』,而不是黨內一個建樹不多,可有可無卻眷戀權力,身在高位全因加入得早的老而不死⋯⋯站在權力巔峰會是怎樣的感覺呢⋯⋯我很快就會知道。」
司馬天是老黨的資深黨員,多年來擔任過不少官職,但都遠離權力核心:漁農署副署長、環境局副局長⋯⋯從官場退休後,作為自社民黨的其中一位「大佬」,把持黨內委員會,積極提携後輩,繼續發揮影響力。他人脈廣闊,能調動國安機關,也是因為和關長相熟。
這時,他的手機響起。
司馬天打開桌燈,拿起電話,聽取特工男的報告。聽了沒兩句,一股怒氣湧上心頭從年邁體弱的身體裏爆發出來。司馬天因為憤怒而全身顫抖,破口大罵到呼吸困難後,喘著氣說:「⋯⋯發散人手,無論如何,也要給我,找他回來⋯⋯」
「是!」特工男匆匆收線。
「是!是你老母!」司馬天扔掉手機,情緒失控地大叫,「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既然他要躲回父母的家,應該已經無處可逃,走投無路了才對!為什麼還會有人救他!為什麼!」繼而一手掃落床頭桌上的物品,雜物啪拉啪拉地散落一地。
他的大叫大吼引來屋內女僕的注意。不過,她們聽到主人怒不可遏的叫喊聲,害怕被罵,沒有一個有勇氣敲門入房。
在懊悔與憤恨中,司馬天的腦海裏閃過兩段記憶。
第一段記憶發生在六十多年前。
那日早上,當他和幾個黨友在辦公室圍著聊天時,賴政誠推開大門,跑了進來。他喘著大氣,一臉興高采烈,急不及待地從背包裏拿出一個文件夾。
「喂喂!大家快看!」賴政誠朝眾人高呼,「這是我在家裏地下室發現的!快來看看!」說完舉起兩張人手繪製的設計圖。
兩張紙上都畫滿了帽子,準確來說,是畫滿了從不同角度描繪的同一頂帽子。
那頂鴨舌帽穿了一條裙子,垂下像是用來包裹頭部的布料,令人聯想起鎖子甲的頭盔。帽前方沒被布料覆蓋,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光滑的面罩。此外,頂部還接了兩條很長,看上去又很柔軟的棒狀物體。
正當大家在熱烈討論時,司馬峻林氣沖沖地踢開大門,一手奪走賴政誠手中的圖紙,怒斥:「你很大膽啊!竟然偷入地下室!再有下次,我就趕你出門露宿街頭。」
各人見兩「父子」起了爭執,均想:「這頂帽子的設計有什麼涵義呢?」他們都知道司馬峻林十分能幹,而且擅長預測未來,曾三次猜中敵人的戰略,為自社民黨帶來勝利。有人認為他只是好運,也有人認為他身懷超能力,還有人猜測他是未來人。
當時二十歲的司馬天對這頂怪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堅信這個一年前入黨的男人一定隱藏了某種不可告人的袐密。而這兩幅畫,就是揭曉司馬峻林真實身分的重要線索。
第二段記憶發生在四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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