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拿起一份約三頁厚的文件,開始介紹任務的內容:「秘密調查。代號XK109H……」
一位戴著眼鏡的幹部朗聲道:「又是XK109?他們又發現了一個在調查小王子的人嗎?」
他身旁一位身形肥胖的長鬍子大叔粗聲道:「H嗎……原來這已經是老黨第七次提出這項任務了。」
他斜對面的一位便服男笑道:「其中有四次是由我來負責的。」「佩服佩服,這種無聊任務小弟我只做過一次!」頭戴草帽的一位年輕男子隔著一張椅子,誇張地向便服男抱拳作揖,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這班男人就只會搞笑,雷詠英心想。她向後靠,回頭望向仁叔,低聲問道:「這任務是做什麼的?」仁叔衝著她笑了笑,沒有回答。
主持人稍微提高聲量說道:「由於有新人加入,我循例介紹一下這項任務的來龍去脈。老黨多年來一直對一尊位於湘港天門區地火圍的噴水池雕像情有獨鍾。當他們發現有任何人對它進行調查時,就會委託我們反過來調查那些人試圖調查雕像的原因。」他轉身面向投影幕,「今次要調查的是一位名叫李文生的男人。他今年三十歲,居住在地火圍,獨居,無犯罪紀錄……是一個普通得不再普通的良好市民。」
「你剛才說這是一項緊急任務,請問這個呆子有什麼值得我們為他緊急呢?」便服男拿起桌上一支原子筆,指向李文生的照片。那是一幅證件相,李文生呆滯的樣子甚是滑稽。
「嗯……」主持人掃看他手上的文件,停在其中一頁,讀道:「根據老黨的調查,這個男人昨天在區政署詢問雕像的情報時講了大話。說自己是為了幫鄰居的兒子做功課而需要雕像的資料。但是,根據租務記錄,他住的那幢大廈裏沒有一位住客報稱養有小朋友的。」聽到這裏時,草帽男吹了聲口哨,室內傳來手下們交頭接耳的細語聲。
「有人願意接下這項任務嗎?」主持人猶如在場中投下一枚震撼彈,霎時間會議室內鴉雀無聲,幹部們互相對望,沒有人願意接下任務。
主持人閉眼,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開眼時說道:「這可是賣人情給老黨的大好機會喔!既然他們安排得這麼急,達成任務的報酬絕對會非常吸引!」
「呸!」長鬍子大叔朝平滑的大理石地板吐口水。雷詠英反射性的把身子向後靠,擺出一副嫌惡的表情。
其他在席的幹部一改之前的散漫坐姿,挺直背桿,腳踏實地,放下手機聚神於會議。一張張臉上掛上嚴肅的表情,一對對眼眸內燃起熊熊烈火,室內的溫度彷彿因此而上升了兩度。
便服男怒火中燒,站起來喝道:「我今生今世也不會再幫老黨一個忙!」在席的幹部紛紛表示支持,草帽男更是忍不住咒罵了起來。
庭中人大多都是性情中人,他們因為不同的人生經歷而選擇投身國家的陰暗面,不擇手段地維持社會穩定,為人民和國家默默奉獻,是南湘國得以順利建立和延續多年的幕後推手。雖然每位幹部各有自己的一套處事風格,他們心中的信念大抵相同:不為拯救萬民脫離苦海,但求眾生能安穩地過苦樂相交的和平日子。
老黨在明,庭眾在暗。對「庭」而言,他們最不能接受的是來自政權的背叛。
三個多月前,二代庭因為遭遇交通意外而驟逝。包括長鬍子大叔和便服男在內的五位資深幹部通力合作,在車禍現場證據被刻意破壞的艱難情況下,得出一個難以置信的結論:二代庭是被老黨殺死的。
那所謂的「意外」,是他們精心設計出來的結果。建庭者如庭中人之親父,他們五人向親如手足的其他幹部分享了這驚天秘密,一眾人立誓要找機會向老黨報仇,血債血償,殺父之仇怎能不報?不過,要成功又談可容易呢…….
主持人深明眾人之怒,他不得不重申組織現在絕無抗命之本,只能忍耐,再忍耐,累積力量等待時機到來的一日。
南湘國自內戰後立國已超過半世紀,老黨的治國根基鞏如堅石,在國內的勢力盤根錯節,如流水般無孔不入,如夏日的飛蚊般無處不在,如反裝甲狙擊步槍般無堅不摧。單靠庭眾一己之力,不消一週便會被強大無比的國家武力肅清。雖然庭的武裝力量曾能與老黨分庭抗禮,如今早已不復當年輝煌。
尤其是近十年來,老黨一直試圖架空庭的政治影響力,在警察機關設立性質與庭相似的國安部門,又派專員深化他們在地方社區的影響力,想盡辦法削弱「庭」的勢力。
這就是所謂的「飛鳥盡,良弓藏」。
「交給我吧。我最近挺閒的,隨便做點調查交貨就好—」草帽男打了個呵欠說道。就在此時,一把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整個會議室。
「請把任務交給我!」雷詠英傾前,對著麥克風說道。眾人隨即把視線投向她的方向,有幾個幹部不禁睜大眼睛,一臉驚訝。
「詠英,你願意接下這項任務嗎?」主持人向她確認。雷詠英堅決地回應道:「沒錯!」她壓不住內心的激動,心想:「這是我的機會。我感覺到,這就是我出人頭地的大好機會!」
聽到雷詠英的回答如此堅定,其他成員面面觀,不發一言。就這樣,雷詠英在沒有其他人的反對下,接下了這項調查李文生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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