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弟今年十二歲,因為在補習回家的路上吃過無牌小販售賣的熟食,晚上出現了腸胃炎症狀。在媽媽的陪同下,前往甘迺迪醫院看急症。
一如平日,夜晚急症室的人流很多,看不到門診的病人聚集在急症室的等候大堂。從晚上九點坐到十二點,還差一個號碼便輪到洛弟時,醫院的警鐘忽然響起。
在分流站當值的護士高呼一聲:「不會吧!」站了起身,如臨大敵,和其他同事隔空交換眼神。同一時間,醫院廣播播出一段通知:「請各位病人在醫護人員的指示下,遵守秩序,慢慢離開醫院。重複,請各⋯⋯」
洛弟跟坐在身邊的媽媽說:「媽媽,我們也走吧。」
「有沒有搞錯啊,還差一個就到我們了。」洛弟媽媽抱怨,「我要去問一下護士,要他們讓你看完醫生再走。」
洛弟拉住媽媽的手臂:「不要啦,老師說一聽到火警鐘響,就要快快離開現場,不然會有危險的。」
「不用怕,萬事有媽媽在。」洛弟他媽扯開洛弟的手,快步走到分流站找護士理論。
洛弟嘆了一口氣,不忍看媽媽臉紅耳赤地強詞奪理的模樣,移開視線,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站起,跟隨指示撤離。
然而,一樣米養百樣人,有些人也像洛弟他媽一樣不合作。十幾個男女零零落落地坐在大堂的排排座椅上,不動如山,彷彿都沒有聽到醫院那不斷重複的廣播。
洛弟環視四方,留意到這些人都戴著不同款式的耳機。其中一位坐在正後方的叔叔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因為那男人戴著的是電影中的特工經常使用的透明耳機。
洛弟偷偷回頭,好奇對方的身分時,發現特工男在用食指按著耳機,嘴巴開合,好像在和其他特工夥伴交流情報。
洛弟的好奇心如野火一發不可收拾,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嘗試偷聽,卻因為警鐘還在響過不停,什麼也聽不到。無奈地張開雙眼,留意到特工男的表情變得像訓導主任一樣嚴肅。
「KS,KS,KS,保安二、保安二,CALLING OVER。」
「保安二,保安二,KS,SEND。」代號「KS」的特工男回應了「保安二」的呼喚。
「KS,保安二啊,知道警鐘響起的原因了:四樓一個男廁因不明原因起火,冒出大量濃煙,觸發了煙霧感應器 OVER。」
「保安二,火場現在的情況如何?OVER。」特工男問。
「KS,火勢猛烈,有護士嘗試用滅火筒撲滅它,但效果不顯著,只能稍稍阻止它進一步蔓延。現在要等消防員到場將火救熄 OVER。」
特工男眉頭深皺,內心升起一股疑惑,心想:「雖然四樓起火不至於會燒上十樓⋯⋯廁所起火?這種失火應該不常發生,怎麼會剛好在人質身在醫院這晚發生呢?只是巧合嗎?」
在特工男深思之際,保安二焦急地報告:「KS!KS!保安二啊!現場剛剛來了一位在八樓當值的護士,她說在警鐘響起後,聽到上面傳來兩聲好像爆炸一樣的巨響 OVER!」
「爆炸?」這個詞語像鑽頭一樣,打通了特工男堵塞的思路。他心下大驚:「不會吧⋯⋯這樣就糟糕了,希望只是我多心⋯⋯」果斷地說:「保安二,KS,ROGER OUT!」立即拿出對講機,手指在數字鍵盤上飛舞,聯絡身在十樓的守衛。
「睡房,睡房,睡房,KS、KS CALLING OVER。」
很快傳來回應:「KS,KS,KS,睡房,睡房,SEND。」
特工男瞪大雙眼,倒抽一口氣:「這誰?在病房當值的是肥豬和黃虎,黃虎說話的語調陰柔,肥豬懶惰,惜字如金,絕對不會重覆『KS』和『睡房』多於一次⋯⋯」立即切換頻道,又呼叫:「十樓,十樓,十樓,KS、KS CALLING OVER。」
「KS,KS,十樓,十樓,GO AHEAD。」
「十樓,KS,我們習慣用『SEND』,而非『GO AHEAD』。你不是我的下屬,你是什麼人?」特工男強忍怒氣,直問對方身分。
「噢,KS,十樓,」那把男聲回答,「我是來營救李文生的。」
「剛才的爆炸聲!」特工男怒不可遏,也不理會呼叫的口令,「我的人怎樣了?」
「呵呵呵呵呵,你可以自己上來看啊。」
「你、你會付出代價!」
那個盜用對講機的男人不再回應。
特工男的冷靜一去不返,確信自己對起火原因的推測正確:「這場火只是救人的煙幕!警鐘只能響一次,只要事先在男廁引發火警,就不用擔心爆炸後產生的硝煙觸動警鐘。而且,警鐘的響鬧聲更能用來掩蓋爆炸聲!混帳!竟然用手榴彈殺死我的部下!不可以饒恕!」
他咬牙切齒,再調整頻道,向在地面待命的所有人說:「地面,地面,KS、KS,十樓全滅!李文生已被人帶走!全體按計劃包圍醫院各個出入口!OVER。」
「ROGER THAT!」眾人同時回應。
「地面,敵人有備而來,要小心他們的武器和手榴彈!除了李文生之外,其他人格殺勿論!ROGER OUT!」
然後,特工男拿出手機,致電鄰近警局尋求支援。
洛弟看著特工男一次次在對講機上撥打電話,變得愈來愈暴躁時,聯想起某日媽媽不斷叫自己飲湯,自己卻不為所動,最後當熱湯變冷後,媽媽臉上的可怕神色。
「洛,你在看什麼?」洛弟他媽說,「我們先走吧,等下回來再看醫生。」
「嗯。」洛弟站起。
突然間,包括特工男在內,全場男女也一同站起,朝不同方向飛奔,速度快如火箭,彷彿個個也是短跑運動員。
洛弟和洛弟他媽一時看呆了。一位負責檢查病人是否都安全離院的護士發現他們,大喊:「你們還站著幹嘛?快點走啊!」
「是、是!」洛弟他媽應道,牽著洛弟的手跟著地上的指示離開。當他們和幾個醫院員工一起穿過寬闊的走廊時,一名保安員向他們的方向疾奔,彷彿有鬼怪在他身後追趕。
保安員大動作揮舞雙手,像在驅趕羊群似的,大叫:「不要走正門,往後門走!」
「為什麼啊?」一個員工叫了回去。
「有人在那邊發射催淚彈啊!」
「催淚彈?」洛弟他媽嚇得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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