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和阿李離開商場,出發前往就近的地鐵站。
考慮到追捕者會以「一老一小的同行者」為單位鎖定他們,阿生和阿李一離開商場,即保持幾米距離,避免被認定為夥伴。
另外,阿生還特別提醒阿李走路時不要四看,以免瓜田李下,給別人一種在小心提防什麼的感覺,自招嫌疑。
阿生保持謹慎,眼觀前面,耳聽八方,像聲納一樣,找出潛伏在附近一帶的疑似追捕者。例如,在巴士站的隊列旁,站著一個不是在排隊的奇怪女士,像小學風紀般來回巡邏隊列,盯著候車的乘客不放;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旁,分別站著幾個四處張望,卻不過馬路的可疑男人。
也許他們都是在等人。在阿生眼中,他們都在等自己和阿李。
他心想:「幸好現在是201X年,政府還會擔心引起公眾恐慌,不敢隨意封區,禁止車輛進出,要求市民離開時提供身分證明文件。否則,我們插翼難飛。」
在十字路口等候過馬路時,阿生抬頭一看,只見一幢大廈的外牆電子屏幕上,正播放著新聞。兩個李文生的大頭照高高顯示在上,連同剛才身處的士車廂內的照片和新增的懸紅金額,向世人展示逃犯羅千生及其隨行小孩今天的衣著打扮,彷彿他們是城中炙手可熱的明星。
幸好,阿生和阿李早已換上令人過目即忘的偽裝,混在人群裏前進時,毫不起眼。走了不過三分鐘,地鐵站近在眼前。
阿生站在地鐵站入口前的馬路對岸,等候交通燈轉綠時,留意到有兩個高大的男人戴著無線耳機,像門神一樣一左一右站立在地鐵站出入口前,利用台階帶來的高地優勢,打量每個進入地鐵站的市民。
站口前方一帶,幾個身穿制服的警員在針對年輕長者進行調查。地上一個揚聲器用三種語言不斷重複播放一段錄音:「有鑑於逃犯最後現身在淺水埗一帶,為了阻止他們乘搭公共交通工具逃走,警員將主動截查年齡,外貌或衣著與逃犯類似的人士。請各位市民出示身分證配合調查,不便之處,敬請原諒⋯⋯」
阿生心想:「麻煩了。」沒過馬路,直接拐彎,繞路走到附近的另一個淺水埗地鐵站入口。不過,該處同樣部署了幾個警員,也播放著一模一樣的呼籲。
他轉入離站不遠的一間便利店,思考該怎樣應對當下的難關:「轉乘巴士?排隊時會被截查。那麼,等巴士到站時衝上車可行嗎?不行,風險太大,萬一監視隊列的人派人來攔下整輛巴士,我們就無處可逃……」
這時,他留意到阿李眼望便利店,呆呆地站在行人路。微微一笑,走到店內深處,打電話給他。
「抱歉,這件事有點棘手,我還在想辦法解決。」阿生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故意這樣掩飾道。
「地鐵站前面有很多警察在啊!」
「我知道,所以就說,我在想辦法解決。」阿生說。望出便利店,看到阿李臉上慌張的模樣,心下盤算:「硬闖進去的風險太高。看來這附近的警備……」靈機一動,「雖然不能徒步跨越海港,步行到另一個地鐵站上車不就可以嗎?這樣做的風險較低,值得一試!」轉念又想,「不對,地鐵站之間相隔至少十分鐘步程,途中有機會遇上追捕者的主動截查。既然現在穿上了偽裝,我們可以坐的士到鄰近地鐵站⋯⋯」又一轉念,「不過,萬一司機起了疑心,偷偷報告,我們這身偽裝便會失效。可不能期待他會像理髮店老闆一樣提供協助⋯⋯」
「繼續照原定計劃進行!有不明白的地方嗎?」阿生問道,心想:「現在情況危急,沒有時間可以細想,只能承擔一定的風險。」
「呃……」阿李恍然大悟,用氣音接著說,「你的意思是要我繼續跟你走嗎?」
「正確。」阿生說,「收線後,等我一下,我要先打電話和有關公司聯絡。」掛掉電話,從保暖背心中拿出一張電話卡,拆開手機後殻進行替換。然後,他走出便利店,四下張望,最後停步在一家連鎖電器鋪的貨品展櫃前。照著電視機上顯示的舉報熱線輸入數字後,躲到後巷,撥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阿生壓著聲音說:「剛才我看到逃犯羅千生在石硤頭商場出現。」
「請問你是如何確認對方是羅千生呢?」接線員反問,看來他已經收過各種各樣的報告電話了。
阿生說:「直覺。雖然他的容貌和電視上的不同,我始終覺得那個人相當有嫌疑。他一副心急如焚的樣子,一邊在說什麼『你媽生』、『找出你媽生』、『一起逃走』之類的說話⋯⋯可能是想帶媽媽一起出逃吧。」
「『你媽生』?」接線員困惑地複述,突然大聲驚呼,「李文生?」
「咦,現在想起,他可能是在說『李文生』呢。」
「你等我一下。」接線員匆忙放下電話。一分鐘後,接線員回到電話上,開口道:「讓你久等了,你肯定是在『石硤頭商場』見過這個男人?」
「沒錯,大約十分鐘前。」
「感謝你的協助,請問你貴姓呢?」
「我姓莊。」
「好的,莊先生。如有需要,我們的同事稍後會跟你聯絡⋯⋯」
「不好意思,我準備入戲院看電影了。可能要一個半小時後才方便接聽你們的電話。」阿生說,「再見。」
「好的,我會告⋯⋯」
阿生收線後,抽出這張屬於「堂伯」的電話卡,啪的一聲截成兩半,隨手扔到地上。他心想:「這樣一來,他們便要分散人手,派人到相反方向的石硤頭進行調查⋯⋯接下來,就要聽天命了。」
他們一前一後,走了十分鐘,抵達短沙灣地鐵站。如阿生所料,政府並沒有完全封區,人口仍然能夠自由流動。雖然大街上偶有檢查站,淺水埗一帶的街道複雜,只要走小路繞過它們就好。
只是,短沙灣站的各個出入口同樣有警員把守。
阿生苦笑,心想:「我就不信他們能在全湘港的地鐵站佈下戒備。」捏了捏疲累的雙腿,毅然再走一個站。一路上已經沒有發現疑似追捕者,最終成功在無人看管的荔枝站登上列車。
途中,阿生致電峻林,和預計一樣,電話無法接通。半個小時後,他們相隔一天再次來到銀鐘。
ns3.141.24.15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