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上的李文生一回到家,脫下鞋子,穿上拖鞋,逕自前往洗手間,途中被地上的睡袋絆了一下,險些跌倒。
他臉色一沉,字正腔圓地吩咐道:「阿李,幫我收起其中一個睡袋!」只見那個叫阿李的孩子不為所動,奔跳上床,拿起放在床邊的電視遙控器,啟動電視機,電視台正在播放「七點半新聞報道」。
在據點,雷詠英疾奔趕來,推開監視二室的門,目光掃過屏幕牆,確認家裏目前只有兩個人。眼見李文生要拉低褲鏈小便,連忙別過頭,瞧向那些顯示著客廳畫面的螢光幕,對仁叔說:「你看李文生,我看那位小朋友。」拉出一張椅子,在仁叔旁邊坐下。
此時,技術組組長親自帶來另一位資訊科技技術工程師,那位猜拳贏了的技術人員,大力推門而入,氣勢磅礡,大叫一聲:「仁叔!你要的人我帶來了!需要我親自來支援你嗎?」不愧是排在仁叔「最麻煩同事榜」的榜首。
他見仁叔和詠姐都沒有回頭,專注地瞧著顯示屏牆,心下好奇,隨他們的視線一看,發現一個在看男人洗臉,另一個則在看小孩子拿著遙控器在不斷轉台,無聊至極。
這位網絡安全專家,又稱黑客,頓時覺得意興闌珊,忍著被無視了的尷尬,倔強地說:「有需要時再找我幫忙吧!先走了,拜拜!」吹著口哨離開,回辦公室繼續為分部衝鋒陷陣。
隨著李文生走進廚房,仁叔的目光飄到另一面屏幕上。當他望著李文生倒了杯水飲時,尋思:「果然李文生的北陽國口音是扮出來的。阿李、阿李……總覺得這個名字熟口熟面,」打開公事包,找到主持昨天派發的調查報告,翻到區政處錄音記錄,「他應該就是那個鄰居小孩『小李』了。不過,那位羅千生又去了哪呢?」
這時候,李文生離開廚房,大嘆一口氣,蹲下來收拾睡袋,輕聲抱怨道:「真令人頭痛,兩天前便叫你幫忙了,叫了兩天還是不理不睬,始終要我親自出馬……哎呀,蹲下來真辛苦,麻煩死了……」
由於他喃喃自語時,恰好面向其中一台針孔攝影機的方向,因此收音清晰,一室四人把他的話都聽得清清楚楚,彷彿置身現場。
他卷起睡袋,放入收納袋時,提高聲量問:「你爸下星期才來接你?」
阿李轉過頭來望向李文生說:「是啊!叔叔,我現在想看卡拉火,可以嗎?」
李文生說:「看吧!看吧!去看個夠!」
這位阿李小朋友聽不懂李文生的挖苦,身子一晃,將放在電視機櫃中的藍光碟盒一手抄來,打開,將光碟放入光碟機。
國字臉忍不住喝采一聲:「竟然是『勇者卡拉火』?識貨!年紀輕輕竟然這麼有品味!有前途、有前途!」身邊的同工拍拍他肩膀,語重心長地瞧了他一眼,腦袋向後方晃了晃,提醒他部長和副部長就坐在後方。
李文生將睡袋收好後,將收納袋隨手扔到餐桌下,忽地又搖頭嘆息,走到沙發椅前,一屁股坐下,整個人萎靡得像洩了氣的氣球,埋怨道:「真後悔今日去了幫那個混蛋羅千生!」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h5J5U4ON2
仁叔和雷詠英一聽到「羅千生」三字,都大吃一驚,同時望向對方,交換了驚詫的眼神。
只見阿李盯著電視機說:「我今日玩得很開心啊!你在公司扮伯伯扮得太像了,我差點就忍不住大笑……不知道為什麼,我怎扮也扮不出來。」嘗試以北陽國腔讀出動畫上的字幕,但不太成功。
李文生狡黠一笑,誇張地抿嘴搖頭,洋洋自得地說:「看我表演吧!」清喉嚨,以濃濃北陽國腔讀道:「步可能!拿道者是『綠咩石』?卡啦呵!泥史在哪女渣到啲?(不可能!難道這是『綠命石』?卡拉火!你是在哪裡找到的?)」引得阿李哈哈大笑。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vXyTVneMz
李文生見此,又讀幾句,笑得阿李按著側腹,邊痛邊笑。
大笑過後,阿李說:「真的好像!下次去餐廳點餐時,你要再用這把聲音說話,太搞笑了!」
李文生說:「痴線!如果不是因為和你猜拳猜輸了,我才不會這樣和別人說話。」像是想起自己在設計公司的一舉一動,臉上一紅,「我今生今世也不會再去那間設計公司了!」忽然氣沖沖地說:「還要被那個契弟騙了!不單止沒給我報酬,還想我明天早上再去那間設計公司一趟,當我低能喔!」
「叔叔,契弟是指誰?你昨天中午遇到的怪人嗎?」
「對,」李文生說,「阿李,你不要學我說『契弟』,這個詞語很……不好。」只聽到阿李連聲重複道:「契弟、契弟、契弟、契弟、契弟、契弟!」
李文生無奈地說:「算了,你答應我不要跟爸爸媽媽說是從我身上學到的就好。」
阿李點點頭,過了一會,問:「你是怎樣認識他的?」
「昨天早上我不是出了門嗎?我原本打算去買新出的遊戲雜誌,怎料在路上被那個男人截停了。他說:『小兄弟,你可以幫伯伯做幾件事嗎?』我當然不會上這種老掉牙騙局的當,便說:『抱歉,趕時間!』然後快步離開。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2pMk6q779
「誰不知那個老伯身手敏捷,一下子擋到我身前,從外套袋裏拿出二、三十張千元大鈔,在空中揮了幾揮,說道:『小兄弟,完事後,我會把這些錢都送給你!你就幫幫我老人家吧!』
「我當然不會這麼輕易相信他,再問:『你想我幫你做什麼?』他四下張望,好像害怕被途人聽見,一手拉我入窄巷,緩緩的道:『很簡單,你現在先去區政署,隨便作一個理由,幫我查詢一下地火圍遊樂場的雕像是誰人設計的。』我心下大奇,要知道我的家就位於那個遊樂場的對面啊!於是,我追問道:『為什麼要查那個遊樂場?』伯伯搖頭表示不會回答,我便指向他拿著錢的右手,再問:『我去區政署問完問題後,就可以拿到那些錢?』
「他搖搖頭說:『當然不是!你還要幫我做多一、兩件事,才可以拿到全部的錢!』說著,他遞來了七張鈔票和一張小紙條,繼續說:『這些算是預付報酬,而這張紙上寫有我的電話號碼,問過後打電話來通知我吧!』1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8H9hqqfwL
「我見他轉身離開,就問:『你的名字是什麼?』他回過頭說:『我是羅千生。』便走遠了。我站在原地,想了想,望著手中的鈔票,決定幫他這個忙,去了區政署幫他問問題。
「唉,事件就從這裏開始變得麻煩了!我聽從這個羅千生的指示,在區政署查問遊樂場的資料時,隨口說了一個藉口解釋自己查詢的原因。出乎意料地,區政署的資料庫裏竟然沒有老伯想要的資料。我當時嚇了一大跳,沒想到政府的資料庫竟然會有這麼令人難以置信的遺漏。幸好,服務櫃檯的女職員提供了一道線索,說圖書館的舊雜誌也許會有我想要的資料。
「之後,我致電羅千生向他報告。他說:『你明天早上可以和我一起去那間圖書館幫我找資料嗎?』我沒多想便立即答應,畢竟我都插手這件事了,『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阿李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難怪你突然叫我陪你去圖書館!」
李文生點點頭,續道:「我們在圖書館找到設計地火圍遊樂場的公司後,他竟然要我繼續陪他一起去那間公司,想我暗中保護他。聽到我呆了一呆,本來已經想拒絕再幫手,但是又想起你未去過銀鐘,可以順便帶你到處玩玩,便答應再幫他最後一次。」
阿李笑道:「哈哈!我又想起你扮壞人時的樣子了。」李文生舉起雙手,十指輕捏阿李的腦袋。兩個人互相戲弄一番後,李文生低下頭,再嘆氣道:「怎不知他明天還想我再去那間公司!我早已經答應了要幫一位遠房親戚執屋啊!」
阿李說:「你幫過他三次已經很好了!」
李文生贊同道:「我很好吧!我拒絕再幫後,見自己幫了他這些多,便大膽問他拿多幾張錢錢,」前後交叉摩擦拇指和食指,「那個人渣竟然拒絕了!說什麼未完成所有要求,我屌——」激動起來,破口大罵,突然想起阿李就在身旁,馬上住口。
阿李興奮地跟著叫:「人渣!人渣!我屌、我屌、我屌、我屌!」李文生手托額頭,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過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隨著阿李一起破口大罵:「屌、屌、屌!」像在發洩心中不滿。
仁叔聽著李文生細數自己的經歷,心下尋思:「難道李文生只是個傀儡,那個羅千生才是真正在調查雕像的人?」此時的監視二室內,屌聲滿天飛,仁叔斜視雷詠英,只見她把手肘放在枱上,十指緊扣,目光呆滯,一動不動,沉醉於自己的思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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