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拉薩,貢嘎機場——
當李昂搭乘的飛機抵達機場時,天色已漸入夜幕。西藏地處青藏高原,素有『世界屋脊』之稱,山勢雄峻,氣候多變,日夜溫差極大,故有『一年無四季,一日見四季』的說法。此刻,室外寒風刺骨,伴隨高原稀薄的氣息,李昂搭乘計程車直奔香格里拉酒店,準備先休息一晚,次日再尋找伏魔寺以完成任務。
李昂在櫃台簡單登記後,便拿著鑰匙步向組織為自己預訂好的501號套房。
推開房門,濃郁藏式風情撲面而來:窗欞木雕細膩,唐卡鮮豔垂掛,靜謐典雅間流露異域氣息。窗外,布達拉宮巍然矗立,金頂映著街燈微光,靜靜隔絕世間紛擾。
簡單盥洗過後,李昂坐在床緣,從背包裡取出幾本書、一張地圖和筆電。接下來的時間裡,他開始查找有關於伏魔寺的相關資料,好知道自己明天該往哪裡去。
奇怪的是,他篩選關鍵字,查閱地圖,連最不起眼的註腳和註解都細細檢視過,但伏魔寺一詞彷彿被迷霧籠罩般,無論怎麼搜尋,都得不到半點線索。他心想,或許是詞彙有異,畢竟伏魔寺這名稱,實在太像漢人寺名,西藏或許並不那麼稱呼之;於是他直接打電話詢問櫃台,但不論是普通話或藏語的伏魔寺,其結果都一樣:「沒聽過」。但櫃台人員很是熱心,說會代為多方打聽,若一有消息便會立即通知他。
掛斷電話後,李昂繼續查找一會兒,最後索性合上筆電。他其實倒也沒太在意,心想就等櫃台的消息,最多明天再向當地人打聽就好,總會有人知道的。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他翻看了幾本西藏相關書籍,隨即熄燈就寢。
翌日一早起床,李昂先完成自己每日例行的體能訓練以及靜坐調息後,才到酒店的餐廳去享用早餐。
期間,李昂還特地主動去詢問了下櫃台人員,但果然沒有任何突破。他們於是建議李昂,可以去布達拉宮或是一些較大的寺廟問問,畢竟同為佛門中人,或許就會有人知道伏魔寺的所在。
李昂向櫃台人員表示感謝,用完早餐後,便揹著背包輕裝出門。而他也聽從酒店人員的建議,首站就直接前往布達拉宮試試運氣。
布達拉宮,西藏最富盛名的聖地,矗立於拉薩西北的紅山之巔。白牆金頂在陽光下閃耀,彷彿與蒼穹相連,每一磚一瓦都低語著千年傳奇。每年,信徒和遊客絡繹不絕,朝聖的腳步踏遍了這座雄偉的建築,經筒經其指尖輪番轉動。
李昂穿梭在布達拉宮的長廊,上前合十詢問喇嘛高僧,但無論問了多少人,得到的回應都只有搖頭。所謂「出家人不打誑語」,李昂難以想像喇嘛會集體騙他,何況他們的回應坦然,顯然是真不知情。
西藏地廣人稀,卻是寺廟林立,人民格外虔誠。李昂從布達拉宮到大昭寺,再至小昭寺,他無數次合十詢問,但每一次換來的,都是喇嘛們真誠卻茫然的眼神。他心中逐漸升起莫名的不安:伏魔寺真的存在嗎?難道是副會長會記錯?不,他這麼精明的一個人,不可能!還是我遺漏了什麼……
夕陽西下,李昂決定先回酒店休息,明天再繼續查訪。
晚間,他又再度上網查找資料,並且擴大搜索範圍。他摩挲著地圖,心想這伏魔寺或許不在拉薩、或是位處隱蔽郊區,所以才會鮮少人知,於是他從中選定了幾間郊區的大寺廟,做為明日查訪的重點。
因選定的寺廟距離較遠,李昂隔天很早便出門。
按計劃,他踏遍色拉寺、哲蚌寺、甘丹寺等地,直至夕陽西下,仍一無所獲。眼看又將空手而歸,他已做了最壞打算:要嘛明日繼續往更外圍的寺廟搜找,例如扎什倫布寺(位於日喀則市,已偏離拉薩,且來回差不多就得花費近一天的時間);要嘛就直接打電話回組織,找會長或副會長進行確認,儘管這麼做會有些失禮。
趁著現在天色還允許,他決定查訪最後一個地點:桑耶寺。從那裡回酒店約莫只要一個多小時車程,尚可接受,至少他想努力到最後一刻。
桑耶寺,位於山南地區的紮囊縣桑耶鎮境內,依山而建,四周群山環抱,佔地廣闊,是一座相當古老的廟宇。相傳該寺建於公元八世紀,不僅是藏傳佛教的重要象徵,還因其兼具藏、漢、印度三種建築風格,而被譽為『三樣寺』,亦是藏佛史上第一座佛、法、僧三寶俱全的寺廟。
李昂抵達桑耶寺時,天色已暗,此時仍在建築外頭走動的僧侶或遊客,都明顯稀少,如今他也只能邊走邊看,然後試圖找幾個喇嘛問問。
當他步入寺內某條偏僻小道時,一道隱晦的目光悄然鎖定,如寒芒劃過脊椎,這是多年異界獵人的敏銳第六感讓他意識到——有什麼盯上他了。他不想打草驚蛇,假裝整理背包,餘光掃向周圍,卻什麼也沒發現。
他不動聲色地繼續前行,餘光警覺掃視四周,而每次轉身,那人總能適時隱藏,唯牆角偶爾露出的黑影,才暴露了一絲蛛絲馬跡。
有人跟蹤我?我做了什麼?還是與我的目的有關?
信步間,李昂猛然拔腿急奔,迅速穿過廊柱與矮牆,最後閃身躲入一座苔痕密布的石獅後方。果然,不久後一道腳步聲快速逼近。
對方剛跑過石獅子,李昂便立即跳了出來,並且叫住他:「這位大師,請問你一直跟著我,不知有何貴事?」
那人停下腳步,他先是一楞,接著轉身望向李昂。只見此人濃眉大眼,全身做喇嘛打扮,雖然是個年輕男子,但是臉上皮膚粗糙,這讓他看上去明顯成熟不少。
濃眉喇嘛不發一語,只用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目光緊盯著李昂。
李昂又問了他幾次同樣的話,喇嘛依舊不回答,這讓李昂不禁困擾起來,搔了搔額頭喃喃道:「他看來是聽不懂普通話,但我又不會藏語,怎麼辦?」自己頂多就學了幾句簡單的藏語詞彙,做為問侯及問路用,若真要深度交談,自己可沒有辦法。
於是,李昂試著邊說邊比手畫腳,試圖讓對方明白自己的意思,但見對方始終無動於衷,他只得放棄並環顧四周,期盼能有聽懂的人經過並代為翻譯。
就在這時,喇嘛突然一個箭步上前,並悶不吭聲地舉起右拳,朝李昂攻來。
李昂瞳孔微縮,迅速撤步,同時左手抬起穩穩擋住對方來拳,拳掌相擊間傳來一陣劇烈的震感,可見對方是來真的。
喇嘛一擊落空,迅速改變招式,化肘為刃,直取李昂下巴。李昂側身閃避,順勢推掌,借力使勁並後躍數尺,與喇嘛拉開距離。
終於有出聲的空檔,李昂喊道:「這位大師,你要幹什麼?」
喇嘛仍不回話,再次衝來,拳如雷霆,肘似刀鋒,夾雜著掃腿與膝擊,攻勢層層疊疊,彷彿一場暴風驟雨,就只差沒用上鐵頭功而已,逼得李昂步步後退,幾乎無暇喘息。
不過這次李昂已有心理準備,於是見招拆招,應對自若。在不清楚對方意欲為何之下,他不願傷人,故全然只守不攻。既然對方想玩,就索性就陪他過過招,當做是切磋武藝得了。
十幾回合攻防下來,李昂逐漸掌握了對方的招式套路,但見對方始終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於是他想展現一下自己的能耐,好令其知難而退。
在喇嘛右腿踢出的同時,李昂後發先至,跟著也踢出了左腳。
兩人神奇地腳掌對腳掌互擊,同時施力之下,兩人各自彈退了數步,又再度拉開了彼此的距離。這次,喇嘛站穩身子之後,沒有選擇再繼續上前攻擊。
「你身手不錯。」喇嘛忽然開口,語氣略帶譏諷,竟是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
被耍了這麼久,李昂亦半開玩笑道:「大師客氣了,你也不差。」
喇嘛上下打量李昂,語氣冰冷:「外來人,你為何尋古智仁波切?」
『仁波切』,是藏傳佛教中稱呼那些轉世高僧,或是修為很高、學問已達世人楷模之人的尊稱,是極為崇高的頭銜,而外人多以活佛或法王稱呼之。
早在交手之初,李昂已猜到對方來意,聽他這麼一問,終於可以確認,畢竟自己根本就沒道明來意過。他臉上故作平靜,實則內心狂喜,說:「是,我有要事需見古智仁波切,能否請大師指點一二。」
「憑什麼?」喇嘛雙手叉胸,目光冷峻如炬:「你究竟想幹嘛?」
李昂幾經思考,為免再橫生枝節,他便決定坦誠相告:「我是道天會的李昂,我們會長與活佛是舊識,會長特地命我前來拉薩,送交一支特別的法器給活佛。」
「道天會?」喇嘛側頭一偏,神情依舊冷漠:「沒聽過,你想給仁波切什麼法器?」
李昂從背包裡取出了金鋼杵,並且攤開在右手手掌上,讓喇嘛過目。
喇嘛伸出手來,想去取那金鋼杵,但李昂隨即握住它並且縮手。
李昂說:「抱歉,此為貴重之物,我必須親自送交給活佛,還請大師見諒。」
喇嘛微微一怔,腦中盤算著對方說話的真偽,目光則落在金鋼杵上,一時猶疑不定該怎麼處理。
李昂看穿他的心思,便道:「這樣吧,若大師無法直言相告的話,那可否請大師代為轉達,請活佛定奪即可。」
喇嘛思索片刻,便道:「那好,明天正午十二點,你在布達拉宮正門廣場等我,請務必準時,若你不到,便是自失機會,可就別怪我不等人囉。」
李昂點頭道:「沒問題。」
喇嘛接著說:「另外,若我不來,你應該明白其中意思,不需多做解釋吧,屆時你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吧。」
李昂一聽似乎覺得不妥,但還未來得及開口,喇嘛已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帶著冷意的叮囑:「記住,別遲到了!」
目送喇嘛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李昂心中疑雲陣陣:這人真是活佛的手下嗎?還是另有所圖?我會不會答應得太快了?假如他不出現,我難道真的要按他所說,直接打道回府?
至少目前古智活佛有了着落,讓他稍感安慰,但喇嘛的行為舉止,卻也讓他有些不安。他嘆了口氣,既然來了,那就船到橋頭自然直,靜待明日再作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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