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小腸迷宮後,兩人終於能直起腰來,好好舒展僵硬的筋骨。
李昂看了眼手錶,道:「花了兩個多小時,總算出來了。幸好回程不用重走,不然真的會讓人抓狂。」卓瑪微笑著點頭附和。
兩人原地休息片刻,順便觀察周遭環境。這洞穴高不見頂,四周岩壁光滑如洗,既無橫洞亦無暗道,宛如一口巨大的水井,唯一的出路似乎只能向上攀爬。
「這裡應該就是昇腸道了。」李昂用手電筒照向岩壁頂部,照了一會兒,只見其中有處光暈折射,隱隱與別處略顯不同。他指著該處道:「橫腸道口應該在那裡,為了安全,我先上去看看,確認沒問題再放下繩索拉妳上來。」
卓瑪拉緊手套,拍了拍岩壁,笑道:「怎麼,師弟是擔心我爬不上去?這樣吧,不如咱們來比試一場,看看誰先到那?」
李昂連忙揮手澄清:「妳別誤會,我沒這個意思。」
卓瑪嘴角微揚,語氣輕快:「別緊張,我只是開個玩笑。闖關至今我們都太緊繃了,這道關卡應該只需攀爬到橫腸道口,應該不難,不如我們換個方式挑戰,或許更有趣,說不定會有助於迎接即將到來的考驗,你說對吧?」
李昂愣了一下,想想也有道理,隨即聳肩笑道:「既然師姐有興致,那我就奉陪到底了,誰輸了回去得請客。」他暗自好奇,自己幾乎不曾在喇嘛的習武時間見過卓瑪現身,倒也真的挺想看看她的身手如何。
卓瑪挑眉一笑道:「那就讓讓你師姐,我先上囉。」
「等等,」李昂舉起登山繩和冰斧,語氣堅定:「比賽歸比賽,安全第一。」
卓瑪意會地點點頭,畢竟這只是餘興節目,不能因此壞了大事。若真有個萬一,李昂可以丟出鋼索及時拉住兩人;反之,自己也能用冰斧穩住身形,多少減緩墜落之勢,藉此即可增加兩人後續應對的時間。
兩人將繩索繫好後,卓瑪頑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師弟,我不會讓要你救我第二次命的機會,這麼快到來的。」話音剛落,她已身形敏捷地攀上岩壁。
李昂無奈盯著卓瑪,卻見她靈巧地攀上岩壁,每一步都穩健而迅速,宛如一條滑過陡崖的游蛇。見她身手矯健,李昂不禁鬆了口氣,眼看繩索逐漸收緊,於是便趕緊攀岩而上。
忽然,她腳下一塊岩石發出咔嚓聲,隨即脫落,直墜而下。李昂下意識抬手護住頭部,落石擦肩而過,他急聲提醒:「小心!」卻見她已穩穩抓住下一塊岩石,動作如常,對其身手了得也更加安心了。
兩人就這樣徒手攀岩,動作流暢,速度絲毫不減,幾乎並肩向上推進著。就在李昂正要抓住洞口邊緣,卻見卓瑪的手已搶先伸了過來。
他故意搖了搖頭,隨即握住她的手腕,順勢躍上洞口。「我果然是小看師姐了,願賭服輸。」李昂揉了揉肩膀,故作誇張地嘆道。
「阿彌陀佛,」卓瑪抿嘴一笑,故作一本正經地合掌道:「師弟,這頓齋飯師姐記下了。」
「沒問題。」李昂回道,兩人接著相視大笑。
起身後,李昂舉起手電筒,光柱映照在平滑如鏡的洞壁上。這『橫腸道』寬約兩米,彷彿巨人之手打磨而成,工整劃一。冷光中,岩壁上突現大小不一的孔洞,宛如冰冷的眼睛在默默注視闖入者。
李昂將光柱移向那些孔洞,部分孔洞殘留著破損的箭矢與斷刃,斑駁銹跡隨光影浮現。他嘆道:「這通道看似機關重重,倘若未曾聽活佛提及這其實又是道心理陷阱關卡,我們的確很有可能會中了這瞞天過海之計。」
卓瑪點頭附和:「神殿的入口就在其中,我們得注意些,免得錯過,走吧。」
確實,這些孔洞與殘破兵器似在訴說設計者的巧思。考量到機關暗器終將用盡,甚至年久失修,實際面對闖入者時怕是毫無用處,故這些孔洞和兵器殘跡,不過就是障眼法,只為讓闖入者誤以為危機四伏。殊不知這關卡的真正陷阱,就是盡頭的『降腸道』,若是闖入者不假思索地走到盡頭並下去,那等待他們的,便是光滑無撐的岩壁,以及一座封閉的大山洞。一旦落入其中,即便不摔死,也絕無可能逃出。
橫腸道表面虛張聲勢,但真正的出口,就藏在某處孔洞之中。
兩人緩步前進,細心觀察每一個孔洞,尋找正確的出路。大約半小時後,他們終於發現頭頂一個直徑約一米的孔洞,比人身略寬些,這是至今唯一一個符合進入條件的洞口。大多數闖入者就算發現,可能只會誤以為此洞隱藏機關,諸如會砸落石塊鐵球什麼的,而選擇刻意繞開;然而,他們肯定不會想到,這裡正是唯一的出口。
卓瑪說:「我身子輕,你肩膀借我,我進去後再拉你上來。」
李昂抬頭望向那離地三米有餘的洞口,身高二米的他,雖伸直手幾乎快能碰到洞頂,但因坑洞狹窄無力施為,要上去恐怕也得費不少力氣。看來卓瑪的建議確實更為可行,於是取出了登山繩,道:「來吧。」
卓瑪坐上他的肩膀,李昂站直後,她踩著他的肩膀,上半身已探入洞口。卓瑪借李昂雙手之力一撐,穩穩抓住洞壁,順利鑽入。她慢慢上行,直至繩索逐漸收緊,於是調整好姿勢,並用雙腳牢牢穩住壁面,然後抖了抖登山繩喊道:「可以了,你上來,我拉住你。」
李昂應聲起跳,半身入洞後,雙臂迅速撐住洞壁,卓瑪則拉緊登山繩防止其滑落,並用力上拉,他則借勢再使勁攀爬,直至雙腳穩穩撐住洞壁,兩人終於成功進入洞內。
兩人努力向上攀爬,但隨著愈加深入,感覺通道越發漫長,空氣愈冷愈稀薄,光線也彷彿被壓縮,難以穿透。當卓瑪率先看見出口時,他們立刻加快速度。
終於,兩人一前一後爬出洞口,眼前的景象令人屏息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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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洞內空曠死寂,冰冷刺骨,空氣如凝結般沉重。神殿隱匿在山洞一隅,猶如一座被遺忘的古堡,白綠光瀰漫四周,籠罩空間,宛如浸入詭秘薄霧,再加上洞裡散落眾多以冷漠目光審視來者的石佛雕像,讓人有種步入亡者國度的錯覺。
為了以防萬一,李昂取出金鋼杵,念動咒文將其轉化為長劍。
兩人先是在神殿外圍對石像檢查一番,見其雕工細緻,姿態皆不相同。李昂揮劍砍向其中一座,輕易劃出幾道劍痕,卻未見任何異樣。
卓瑪說:「我們先去石棺那裡瞧瞧吧,仁波切想要的東西就在裡面。」
李昂點頭應允,與卓瑪一同走向石壇。這整座神殿所用之石,材質極為特殊,白綠光皆由石材散發,照亮整座神殿內外,若非活佛親口告知此處是古代遺跡,李昂必以為這是另一個異境。
來到石壇前方,此處座落著兩尊怒目金鋼,足有三米高,遠比其它石像都要巨大許多,尤為醒目,形態也與之截然不同,法相威嚴。左側石像光頭怒目,右手持一等身禪杖,通體赤紅;右側石像則通體泛綠,頭戴法冠,身型瘦長,雖然同樣雙目圓睜,卻是斯文許多,其造型也較複雜,擁有四手,每隻手上則各持不同法器。
李昂盯著石像,低聲道:「仁波切對我說,這兩尊怒目金剛正是此道關卡的守護者,一般武器根本無法造成損傷,他曾猶豫再三,不敢派人前來,皆因石像之故。我們得小心些,待會如果它們有何異狀,就交給我來負責,妳專心處理妳自己的事,知道嗎?」
卓瑪問:「仁波切教過你解決之法嗎?」
「他說,可以試試砍下石像的頭,或是破壞雙腳令其無法行動;」李昂舉起手中的長劍,續道:「或許是活佛信任銀色雄獅,才派我來,希望能奏效。」
他揮劍砍向石像,劍鋒在堅硬的石表劃出幾道痕跡,然而石像紋絲未動,任憑破壞,這讓他不禁懷疑:這些石像真的會動嗎?
與其一直在石像上浪費時間,兩人決定先前往神殿中央的石壇一探究竟。
石壇中間只有擺放一石棺,外觀如凝固的骨骼般乳白色,微微透出泛黃的光澤,其上刻滿了無法辨識的古象形文字與繁複圖紋,蜿蜒的線條如觸手般延展至邊緣,彷彿在流動,散發詭異氣息。石棺整體長度至少三米五,令人不禁聯想到,若內部真有屍體,那必定是巨人之身。
沒來由被一股法抑制的好奇心所驅使,在沒徵得卓瑪同意之下,李昂將長劍橫放在石棺上,隨即推動棺蓋,企圖一探究竟。石棺『嘎吱』低鳴並掀開一角,刺骨寒意瞬間竄入李昂全身,腦海充斥潮水般紛雜的聲響,他不由得咬牙切齒,情緒失控。
「沒道理,我為什麼要碰它?」他心底響起自責的聲音,猛然鬆手,踉蹌退開幾步,試圖壓抑那股突如其來的複雜情緒,但額頭滲滿冷汗,胸膛起伏,喘息粗重。
卓瑪大聲喊道:「快跟我一起唸誦心經。」
原來,在石棺掀開剎那,卓瑪也感應到了異樣感。她大聲朗誦佛經,聲音起初略顫,但漸漸變得穩定且有力,迴音如洪鐘擊碎黑暗,打破神殿的死寂。
卓瑪的唸誦效果似乎還行,兩人內心稍有平復。李昂趁這機會,趕緊跑到石棺對面,推動棺蓋將它重新歸位,那股異樣感隨即煙消雲散。
李昂皺眉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想事到如今,跟你說應該沒關係了;」卓瑪道:「仁波切告訴我,這石棺裡封印著一個古老的魔王,我此行最主要的任務,便是將它移轉到佛經筒裡。」
「魔王?有這種事!」李昂瞪大了眼睛問道:「魔王是誰?歷史上的人物嗎?」
卓瑪回道:「仁波切並沒細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他為了此事,幾年前就開始傳授我封印轉移之法,當時還未告之任務細節是什麼,只是要我不斷練習。」
就在兩人在討論之際,全然不知兩尊怒目金鋼悄然變化。當石棺開啟的瞬間,兩石像彷彿被喚醒般,額頭的第三隻眼寶石閃過幽藍光芒,迅速由黯淡的灰石質轉為晶瑩剔透。接著,一聲極低的「咔嚓」響起,兩石像頭部緩緩旋轉,轉了一百八十度直面李昂與卓瑪,目光透出無聲卻令人窒息的威壓,而兩人渾然未覺。
毫無預兆間,綠石像手中的石金棡杵揮落,兇猛直砸兩人,力道驚人。而此時面向石像的卓瑪,立即注意到它的舉動,大喊:「小心!」。
李昂雖背對石像,但他也感覺到一股殺氣,毫不遲疑地翻身躍過石棺,並趁勢抓回銀獅長劍。兩人連忙躲到石棺後方。
石金鋼杵猛然砸中石棺,激起震耳欲聾的悶響,整個石壇也隱隱顫抖。石金鋼杵接著彈開,並從石壇上滾落至地面。
兩人小心翼翼探出頭,就見紅魔像在前,綠魔像在後,雙雙朝石棺處邁步逼近。當那巨影壓迫而來,石足撞地,震出低沉『砰砰』聲響,整個神亦殿微微震顫。
李昂從石棺後迅速探出身,舉槍瞄準紅魔像的胸膛,子彈如雨點擊打在堅硬的石表,濺起火花與碎石飛濺,卻難以阻止它前進的步伐。
這時,卓瑪突然大喊:「蹲下!」
李昂迅速會意,幾乎在卓瑪聲音落下的瞬間,立刻蹲回石棺後方。就在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黑影挾刺耳破空聲從他頭頂呼嘯而過,若剛才稍有猶豫,便會當場斃命。那道黑影正是綠魔像左上手的石法輪,在飛過他頭頂之後,直撞後方石牆,隨即反彈落地。
就在這時,他們見地上的石金鋼杵與石法輪,在低頻震動中一端凌空翹起,沒多久之後,直線飛回綠石像的手中。
卓瑪急促地說:「我們不能待在這裡,石棺若被破壞,後果將不堪設想。」
李昂深點了點頭,視線快速掃過四周環境,他默默握緊銀獅長劍,說:「果然遲早要面對這些詭異的石像,妳找地方躲好,它們交給我處理。」
他剛欲起身行動,卻被卓瑪一把拉住:「你一個人同時要對付兩尊魔像,太過吃力,我去引開綠魔像,你先專心解決紅魔像。」
李昂當即搖頭回絕:「不行,妳手無寸鐵,這太危險了。」
「沒事的,」卓瑪微微一笑:「我只要牽制住綠魔像,拖住它片刻就好,不會去硬碰硬的,之後再交給你。」
李昂嘆了口氣,握緊長劍,眼中掠過一絲遲疑;但卓瑪已輕拍他的臂,接著毫不猶豫地轉身,身影如疾風掠出。「我走了,你也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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