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異錄 - 時之章．五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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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時之章．五

三時

Mar 16, 2021

195

9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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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煙囪中升起的炊煙緩慢攀上紫得發紅的晚霞。雖說是再平凡不過的景象，但兩人眼前是廢棄多年的洋房，畫面便瞬間詭異起來。

　　鏽跡斑斑的鐵製柵門掛著一個嶄新大鎖，視野所及的圍牆則寫著「危險！」、「離開！」等警告標語。本來應該生氣蓬勃的住宅街，放眼望去卻剩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與破敗。

　　雲苑的髮色在跨出霧間那剎，便已恢復成深如墨的黑。然而當兩人接近大門邊緣時，少年的髮梢隱約又開始泛出雪色。

　　「⋯⋯看起來整條街都廢棄了。」昊言正打算拿出工具開鎖，卻沒想到看似堅固的鎖頭竟應聲斷裂，失去束縛的鐵鍊更直接摔在地上碎成數段。

　　有如邀請兩人進入般，鐵製柵門吱呀著毛骨悚然的噪音，緩緩向內敞開。牆面上以曲線排列的方型玻璃窗，就像洋房本身別有目的般咧嘴一笑。

　　見狀兩人互覷一眼，就是沒人願意先往前踏出一步。

　　「大家是因為這間屋子才離開的嗎？」雲苑試圖看清玻璃窗後方景物，但與在管理局時看到的影像一樣，除了灰濛濛的怪異倒影與蜘蛛網外一無所獲。

　　「誰知道呢？」昊言則打量起遠比影像中還要茂盛的荊棘之海，暗自想著恐怕一不注意腳邊，就會被這尖長細刺給戳出幾個血洞來。

　　通往大門口的通路倒是異常乾淨。長有青苔的石磚整齊舖出指引，棘刺就如被其隔開般，連尖端都無法碰觸到石磚表面。

　　「我還以為鹿男會一起來。」

　　雲苑突然想起鹿男在到達目的地後，便幸災樂禍地將兩人分別推出霧間的壞笑。甚至在充當臨時出口的空間裂縫關閉前，鹿男還以想換新搭檔為由跟昊言又吵了一架。

　　「畢竟這次委託只有指定我們兩個嘛。再說，鹿男也不能過來彼世。」

　　「為什麼？」

　　「誰知道呢。」

　　逐漸增強的晚風將兩人髮絲帶起。冷空氣接觸到脖頸裸露的肌膚時，雲苑不由得瑟縮起身體，將手掌又往口袋中揣了揣。

　　「現在想離開的話還來得及喔？」

　　小心地踩上石磚路，昊言發現除了因為青苔造成的黏滑觸感外，並沒什麼特別的。

　　「⋯⋯這句話我才想對你說。」

　　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很輕，沈悶的語氣很重。昊言回頭看向又開始面露愧疚的少年，忍不住伸手輕敲一下對方低垂的腦袋。

　　「別想太多！我需要一個助手，你需要一個容身之處，各取所需而已。」

　　既然都上同一條賊船了，不論到岸還是沈船都只能一起面對囉。

　　完全聽不懂這番比喻的困惑覆上雲苑的面頰，而青年說完笑了笑便繼續往前走，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此刻也並非是少年追問的好時機。忽然從天而降的雨水斗大，降落頻率從稀疏逐漸增強成緊湊。不想被淋成落湯雞的兩人反射性朝前奔跑，當他們一前一後地跑進門前屋簷下方避雨的幾秒間，驟雨已毫不留情的擊打在大地之上。

　　而當兩人抹去沾在頭頂與臉上的雨露，從眼尾瞥見的來路卻只剩下雨聲，以及在濃霧之中隱約可見輪廓的荊棘。兩人從柵門跑來的路徑最多不過十步，在短時間內起霧到能見度極差的程度根本不可能。

　　水珠潤濕了指尖，然而一眨眼後不論是衣服也好、肌膚也好，曾經感受到的水滴殘留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雨聲仍在繼續。

　　「用這種方式拐人靠近房屋啊？真不得了。」昊言忍不住低聲嘟噥一句。

　　暴雨多半只是幌子，濃霧之中會不會隱藏什麼則屬於他不想研究的範圍，更何況棘刺還在濃霧中嗜血的虎視眈眈，不用細想他也會打消調查念頭。

　　「這裡還是⋯⋯現實嗎？我的頭髮又變了？」

　　同樣訝異於這場不存在的雨，雲苑愣愣地看著雙手，對於落在掌心的銀白色髮絲喃喃自語著。他甚至在想會不會是雨珠帶走他的髮色，幾秒後又因太過荒謬而決定將推測深埋心底。

　　「你在管理局看過關於彼異的資料吧？」昊言轉動起異常光亮的大門把手，門板後方卻有著不知名的強大力量在阻止他推門進入。

　　「彼異的力量通常會直接顯現，但有少部分是只能在它所構築的領域中才能發揮力量——這棟房屋大概是後者，所以才會想把我們引過來。」

　　門扉紋風不動，昊言摩娑起下顎思考著下一步該如何是好時，一張紙片隨著涼風輕巧地自兩人面前飄過。

　　紙片飛行的速度不快，有如計算好般的軌跡甚至可以讓雲苑輕鬆地張手抓住。老舊的紙頁原來是張信紙，曾經精緻的燙金邊框早已黯淡色彩。

　　書寫內文的墨水相反地色澤飽滿，但潦草字跡不易看清，於是昊言便讓雲苑湊近些朗讀給他聽。

　　「我美麗的夏洛特，我是多麼渴望妳的香唇，想將手指埋在妳的、豐滿酥⋯⋯酥胸⋯⋯妳雪白纖細的⋯⋯腿⋯⋯嗚⋯⋯！」

　　意識到自己唸了什麼的雲苑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細如蚊鳴。後段沒唸完的文字似乎越發煽情香辣，讓純情少年憋了老半天也沒能唸出一個音來。

　　「算了、算了。別勉強了。」

　　昊言體貼地抽走紙頁，任整張臉漲成紅蘋果般地雲苑捂臉蹲下崩潰，而他自己冷靜地閱讀起全文。要說這是情書未免太多寫妄想，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紙情色短文。

　　「地上還有很多張⋯⋯紙？」

　　臉頰潮紅未退的雲苑，從指縫間看見與地板明顯不同顏色的輪廓。移開遮擋視線的手，他這才發現地上散落著許許多多新舊不一的紙張。

　　做足深呼吸與心理準備後，少年重新伸手拾起散落各處的薄紙。所幸像方才那種令人臉紅心跳的文章不多。

　　經過字跡比對，雲苑可以確定這些信不像同一人所寫，有些紙片甚至老舊到一經碰觸就風化消失。

　　而它們唯一的共通點，在於每封信都是寫給某人，情意纏綿卻沒有得到回應的深情告白。

　　『將寫有心願的信紙作為邀請函，獲得館主的青睞。』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柳什所說的話語。儘管沒停過收集信紙的動作，散落在兩人腳邊的紙片數量卻像永遠都撿不完。

　　這棟房屋究竟吞噬了多少人？光是想像就令雲苑背脊發涼。

　　「明明有這麼多人失蹤⋯⋯！但他們一直都裝作沒看見嗎？」

　　「冷靜點。」

　　昊言拍了拍雲苑的腦袋。管理局一直以來的消極態度他是習慣了，然而對初次知曉的雲苑來說，這完全是罔顧性命的不負責舉動。

　　「他們不是表面上的漠視，而是『不能幫』。以後會告訴你為什麼，但現在就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眼看雲苑瞳中盈滿義憤填膺，不甘地緊咬下唇，昊言輕嘆一口氣。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進入洋館的方法，解決彼異才能中斷悲劇連鎖！」

　　說是這麼說，要昊言臨時想出與無數前人一樣真摯的情書，已經遠超他對困難的定義了。先不論他沒有談戀愛的打算，失憶的雲苑連能傳達心意的羈絆之人都沒有。

　　讓彼此當對方為臨時情人寫信也有點⋯⋯至少臉皮薄的雲苑不可能會答應吧。

　　「叩、叩。」

　　就在苦惱之時，本來緊閉的門扉傳來細不可聞的敲門聲。昊言警覺地將雲苑推往身後，右手則摸上藏在腿側的短劍劍柄——門後某物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在門把旁的門縫不知何時多出一角紙片。雖然昊言上前再次轉動門把想推開門，卻仍是徒勞無功。而確認暫時沒有危險的雲苑則走到昊言身旁，小心抽出那帶有一股淡香的紙頁。

　　與其他大方曝光內文的情書不同，紙頁以粗糙的手法折成有些歪斜的簡易信封。也許寫出這封信的人並不滿意成品，看得出來他曾重複拆開重摺多次，整張信紙顯得皺巴巴的。

　　「猶記初遇那日。臉側微風輕拂，庭院百花盛綻。而妳佇立其中，一襲黑裙將綠地染成棘刺。」

　　隨著雲苑的唸誦，兩人身側的濃霧越發強烈。它們越過石磚，漫上台階，猶如蛇一般滑到兩人腳踝。

　　有那麼一剎，兩人除了自己的身體外什麼也看不見。吸入鼻腔的冷空氣逐漸褪去，雨聲也從聽覺離開，回過神來，兩人竟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來到百花盛放的花園中心。

　　「這⋯⋯到底⋯⋯」

　　少年被嚇得不自覺張大了嘴，塞進一顆蘋果估計也沒問題。見過各種奇怪事件的昊言倒沒有受到影響，見到雲苑表情忍不住噗哧一笑，這才讓他想起要關上嘴巴。

　　「你要成為我的助手，有些事得先知道。」

　　雖說多半是沒有惡意的，不過雲苑的回答確實讓昊言唇邊的微笑瞬間為之凝結。

　　「⋯⋯例如你人緣很差之類的？」

　　「⋯⋯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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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甕之章．序

#2 甕之章．一

#3 甕之章．二

#4 甕之章．三

#5 甕之章．四

#6 甕之章．五

#7 甕之章．六

#8 甕之章．七

#9 甕之章．八

#10 甕之章．九

#11 甕之章．十

#12 甕之章．十一

#13 甕之章．十二

#14 甕之章．十三

#15 甕之章．十四

#16 甕之章．後日談

#17 時之章．序

#18 時之章．一

#19 時之章．二

#20 時之章．三

#21 時之章．四

#22 時之章．五

#23 時之章．六

#24 時之章．七

#25 時之章．八

#26 時之章．九

#27 時之章．十

#28 時之章．十一

#29 時之章．十二

#30 時之章．十三

#31 時之章．十四

#32 近況公告

#33 時之章．十五

#34 時之章．十六

#35 時之章．後日談

#36 番外兩人休息日

#37 獸之章．一

#38 獸之章．二

#39 獸之章．三

#40 獸之章．四

#41 獸之章．五

#42 獸之章．六

#43 獸之章．七

#44 獸之章．八

#45 獸之章．九

#46 獸之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