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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文凤要她大哥公文梁给芳蔚磨爪镰。公文梁满口答应。转眼公文梁又要芳蔚给他做些事。吓得芳蔚不知道如何应对。公文梁把芳蔚拉到一边,神秘地说:“听说你认识不少的字儿。你给我写副对联行吧?”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GcGQd2kVg
听到这话,芳蔚才如释重负。她深舒了一口气说:“行,这容易。写什么内容的?有什么要求吗?”公文梁说:“我能有什么要求啊?没什么要求。你随意给写两句就行。你看我应该得到一副什么对联你就给写一副什么样的吧。”
芳蔚略一思索,答应了一句说:“好吧。那我给你写三副,你捡你喜欢的,从中选一副吧。”
公文梁说:“那就更好了。”说完扭头走了。
秋收时节就怕连绵的秋雨。昨天,坡南罗家坟的那块三十亩高粱刚砍完。东边的二十亩棒子秧还没有打完,夜里就下起了毛毛细雨,好像老天在流泪。雨虽然不大,但是这完全可以使砍倒的高粱就地发芽,发霉,烂掉。所以今天大家都顶着濛濛的细雨去收拾地里的庄稼。有的人继续掐完昨天没有掐完的高粱头,有的收拾高粱秫秸,有的还继续打棒子秧,拾棉花的妇女改去掰棒子了。前两天有的棒子还有些青,这两天已基本都熟了,不熟的也得掰,否则棒子会在立着的棒子秧上就发出芽子来。社员们都在顶着雨干活,很是辛苦。快到中午了,队长看看今天的雨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应该早些收工,他就吆喝了一声,让大家赶紧回家做中午饭去。也正在这时,村路上由南往北跑来了一个小伙子,看见的人知道这是社成慧。只见他一边跑一边喊:“打人啦!打人啦!大道边上那边打人啦!快去瞧瞧啊!打人了!……。”
对于年龄大的社员们来说,他的喊声并没有引起他们多少兴趣,他们的脑子里只想着今天的晌午饭怎么办,午饭的材料还没着落呢,回家如何凑成今天的这顿饭。可这喊声在年轻人心中的作用可就不一样了。这些年轻人,由于年龄的作用,他们的骨子里就是喜变不喜恒。他们听说什么地方打人了,就都欠着脚尖往那方向上看。可是大庄稼还没有全部撂倒,二百米以外的地方发生的事情看不见。越看不见越想看,有的人就往那边跑,一个跑,两个跑,姑娘小伙儿都一样,都想过去看看,后来一呼啦就都跟着社成慧顶着雨往南面大道上跑。公爱民和匡平他们几个也跑了过去。
他们赶到大道上时,只见村路通往大道的路口西边,镇妖桥的桥东头停着两辆卡车。前面的一辆卡车上有三条大红的标语。正面的标语是:誓死捍卫毛主席。左面的标语是:革命无罪 造反有理。右面的标语是:砸烂旧世界 建立新世界。车厢里是空的。后面的一辆卡车上没有标语。车厢里有些凌乱的烂衣服碎纸片等的东西。灰蒙蒙的天空下,牛毛细雨还在不停地洒向大地。大道边上,二十几个身穿军绿服装,左臂佩戴大红袖章的年轻人围成了一个半圈儿。袖章上三个大字‘红卫兵’在细雨中更显得醒目,帅气。半圈外,只看见红卫兵高举的拳头,只听见高调激昂的口号声,还有伴随着小孩儿的哭声和痛苦的呻吟声。半圈内,有一只敞着盖子的木箱子、木箱旁边是几叠乱扔乱卷着的棉被、一只掉了盖子的皮箱,里面露出了几件烂衣服、还有一些散乱的炊具,锅碗瓢盆类的东西。半圈的中央,一个中年汉子正在高举皮带抽向躺在地上的一个中年妇女。棉被旁斜靠着一位老太太,她怀里紧紧地搂着两个小孩儿,因为搂得很紧,外面只能看见两个小脑袋和听见嘤嘤地哭声,看不出年龄的大小。老太太脸面朝天,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趴在被抽的中年妇女身上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雨在不停地下。红卫兵的口号声继续回荡在圈里圈外。中年汉子的皮带在不停地上下挥舞着。小姑娘抬起头,脸上的雨水,泪水,泥巴已经混在了一起,分不清面部的表情了。只听她连连地喊道:“爸,爸,爸,爸爸呀!您别打了!您别打了,别打了呀,她确是资本家的女儿,她确实是啊!可,可,可她也是我妈呀!她是我妈,我妈呀,是我妈!”汉子的皮带还在落下。
皮带在不停的下落,被抽的人已经没有多明显的反应了。小女孩趴在她妈妈身上,随着皮带的走势,她护完上身护下身。渐渐地,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汉子的皮带挥舞得慢了些。这时红卫兵的口号声更嘹亮了。“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打倒地主资本家!打到叛徒卖国贼!革命无罪!造反有理!资本家不投降就叫她灭亡!……!”二十多个年轻人异口同声,口号声真是震天动地,上接九霄。
可是汉子的皮带还是没有加速的迹象。一个红卫兵大步走到他跟前,喊道:“你这个工人阶级的败类!你还是不是工人阶级儿子!”后面又上来一个红卫兵,接着喊道:“工人阶级是最革命的。不是工人阶级的儿子就是叛徒!我们要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打倒叛徒!打倒叛徒!保卫党中央!……!”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更是清脆嘹呖,喊道:“打倒叛徒!打倒叛徒他妈!叛徒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第一个过来的红卫兵向其他的几个人一挥手,喊道:“你们过来几个。把那个老太太抻过来打。叛徒的妈也是叛徒。不打死就不能保卫毛主席!就不能保卫党中央!”几个红卫兵走过来,一把就把老太太怀里的小孩儿提了出来,甩在了一边。孩子的哭声更凄厉了。
也许是听到哭声的缘故,还或许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吧,地上的中年妇女微微地睁开了双眼。她艰难缓慢地抬起右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搬过趴在她身上小女孩的脸,使出了平生的力气看了看,说:“你,你,你告诉你爸爸,让他照我这儿打。”那位妇女吃力地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又接着说:“让他抽我的胸。打……打……打我的乳房。听说打乳房容易……,容易……,容易死……。”手握皮带的汉子也听到了这些。他似乎意识到他的全家就要全部留在此地了。于是他又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皮带……。
村里的傻二秃子每天都在村子里游荡。尤其是下班时分,更是如此。他要看看谁家今天的饭食可以抢一口吃。可今天他看见下班的人群中没有自己每天都打闹的年轻伙伴。有人告诉他,大家都去南大道去看热闹了。虽然他是个智障青年,什么也不知道,就连男女都不分,可他到底还年轻,喜欢看个热闹。他一溜小跑地赶到南大道现场,想看个热闹。这时正赶上红卫兵高喊口号,两个小孩子被抻出来,汉子又加快了皮带的速度。就在这一幕刚进入他的大脑的时刻,他的整个人就起了变化,只见他眼睛越瞪越大,忽然大吼一声,从打棒子秧的社员手里揪过一把镰刀,猛地扑了过去。他边吼边喊,边高举起镰刀,直直地就扑进了人群。
他挥起镰刀照准汉子的脑瓜顶子就往下刀,就像用镐头刨地一样。世上大脑有毛病的人,往往都不计行为后果。他这一镰刀如果真的给刀进脑瓜顶子里去,那么可以想象,立刻就会脑浆迸裂。可就在他的镰刀快要到达脑顶子的刹那,汉子觉得有些不妙,也或许是他的第六感觉所致,觉得有些不祥的风声,他下意识地往右一闪,镰刀偏了过去,刀刃顺着他的左脑瓜皮带左肩就下来了。脑瓜子没有裂开。可是左耳朵被削去一半儿,左肩被划了个大口子。立刻汉子的左半身就血水雨水一片模糊,疼得他大叫一声就赶紧闪到了一边。有那么几秒钟,在场的所有人都木在了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下一步该发生什么情况。这个从天而降的脏兮兮的家伙,手里挥舞着镰刀,嘴里又是吼又是喊,谁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一个字都听不清。他站在人群中央,拉开架势,手握镰刀,目露凶光,满脸的狰狞与人群对峙着,对峙着,人群中发出了一些欷歔声和感叹声。
刚才,围观的村民还是在看热闹,现在不同了。形势有了变化。明白人都知道,傻二秃子这是在‘挡横’。看样子事情要闹大。有几个年轻的姑娘不愿意看这些激烈的场面就想打退堂鼓。公文凤边擦着眼泪边扽了一下公文才的后衣襟说:“哥,我不想瞧了,妈还等我给她烧火做饭呢。我和文丽,文玲家走了。”公文才回过头来看了看两个妹妹,见她们满脸是泪,早已泣不成声,正用擦湿了的袄袖挡住面孔,怕旁人看见。他叹了口气,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看着她们走了。
尚子文看见有人走了,他给班荆使了个眼色也随着走了。看见有人走了,旁边的一个声音说道:“真他妈的孬种!这就不看了?晚上看场电影我们还得跑好几里远的路去外村去看哪,看个出殡的还得追出村外二里地哪,这不比电影好看?不比出殡的好看!”
这话到是事实,像石梁村这样闭塞的小山村一年到头也没有个热闹可看,今天可来了不少的人。这时旁边又一个声音接着说:“是啊,这不净好瞧,还他妈的开眼哪。瞧人家干得多漂亮!”
时世杰听出了这是东玉柱的声音,瞥了他一眼说:“你小子还不上去当个帮手?!”
东玉柱见有人激他的火,把脖子一梗,嘴里挤出几个字来:“别他妈的看不起人,不就是干革命嘛,这谁都会!”说着就要冲进人群大显身手一番。可突然又停下了。或许是昨天第一次受挫的缘故,现在他又停止了脚步。
周围人的议论声,并没有改变场子中央的局势。对峙的姿势存在着。到底是红卫兵颇具斗争经验和革命气魄。二十几个人都辐辏过来。高举着拳头,大声喊着口号。“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打倒汉奸!消灭卖国贼!消灭保皇派!消灭保皇派!……!”人多气势就壮,二十几个年轻人都在往中心点凑。中间那个,又像猿猴又像人的家伙还在拉着架势,嗷嗷直叫。红卫兵们每个人都知道,现在才是考验革命精神和无产阶级立场的关键时刻。只见一个高个子女兵,挥舞着一只娇嫩的小拳头,大声地喊着口号,挺身而出,直逼中间的这个怪物。只听这个怪物又是大吼一声,举起镰刀就向女兵的脑瓜顶子刀了下来。看见的人都吓呆了。由于速度太快,女兵往后一仰,没躲利索。镰刀没有刀进脑瓜顶子,却顺着脸面及前胸划了一个弧,擦了下来。只听‘妈呀’一声,女兵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妈呀妈呀地叫。“哎呀!哎呀!妈呀!妈呀!杀人啦!杀人啦!杀…….”高个子女兵晕过去了。
几个男兵赶紧围了过来。看见女兵的鼻子豁了个口子。前胸的衣服被刀开了。两个军绿色的扣子掉在了地上,露出受了伤的白皙的肚皮。大家看到了这些都急红了眼。纷纷从村民的手里抢镰刀。东玉柱没等人抢就把自己手中招茬子的二镐递了过去。社成慧的镰刀也被人拿走了。不过还是有很多的村民不肯撒手自己的农具。毕竟劳动惯了的村民有力气,手中的镰刀不容易被抢走。可是形势还在激化。有的红卫兵掏出了身上的水果刀。有的解下了腰间的皮带。二十几个人一拥而上,都扑向了傻二秃子。
可傻二秃子,出于雄性动物的本能,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惧色。他大吼一声,挥舞着镰刀见人就刀,见人就劈。小将们手中的水果刀究竟是短兵器。镰刀的优势非常明显,更何况傻二秃子已经拼了命了。他左一刀右一刀。横着竖着,咋得劈就咋劈,右手伸出,镰刀的刀头朝前,整个身体原地打转,一挥就是360度。有一两个拿着长兵器的小将也没敢向前,因为傻二秃子太拼命了。只逼得那些红卫兵小将们只顾往后躲。他到像个街头卖艺的在打场子。傻子在嚎叫着,红卫兵小将在喊口号。事件就这样僵持着,双方在对峙着。
匡平看了一眼公爱民说:“你看,这种情况不能持久,太久了准会出人命的,那还了得!我们得想点儿办法。人命关天啊!”
身旁的雷志强说:“我去帮一把!”说着他就要往里冲。
公爱民一把将他拉住说:“你等等,不可莽撞。此事不宜闹大,大事化小为好。你看,他们是红卫兵小将,是在闹革命。谁敢阻挡他们啊!他们是革命的洪流,是一个时代的先进符号。他们代表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代表着毛主席,代表着党中央,代表着政府的政策呀。”
停顿了一下,公爱民又深有感触地说:“是啊,在他们身上,这种被发动起来的革命洪流是不可阻挡的。这股洪流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在我们这个绿色星球上,还没有什么力量能与这股能量相匹敌。”
旁边的时世杰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向前靠近了一步,对匡平说:“你们说得太对啦!傻二秃子虽然傻,虽然是一个人事不懂的傻子,可他还是一个革命先辈的后代啊,是绝对不能伤着的。你们都是城里来的。你得上前说句话才行啊。不能这样打下去,会伤着傻二秃子的。他虽然傻,可我们不能不把他当人看啊。这个事我们得出面管一管啊。人命关天啊!”
匡平点了一下头,说:“我也有这样的看法。”说完,他侧身挤到了前面,提高了嗓音喊道:“都住手!”
红卫兵小将们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出面干涉。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朝这个方向看过来,并将自己的人马归拢到了一堆儿,站在了一面,拳头紧握,怒火满腔,看看有谁敢阻挡革命的洪流。而匡平这边,除去有公爱民等的知青外,还有时世杰等许多村民。更有甚者,这些村民们手里都有农具,且又都是二十出头的岁数,都正处在提起打架就兴奋的年龄。这一下,双方的力量就有了明显的不平衡。但是红卫兵小将是代表毛主席的,他们的正气冲天,自然不能服软。
还是匡平有水平,他上前一步,面带微笑地说:“我们也是从城里来的。我们是知青。旁边的这些都是我们的老乡。”
看到匡平这样一说,红卫兵小将群中也出来一个革命带头人。他满脸严肃,勉强对匡平解释说:“我们是城里‘捍卫毛泽东思想造反队’的。我们是奉命下来追资本家的。”话刚出口又觉得用词不恰。又补充说:“是来追资本家子女的。这些喝惯工人阶级鲜血的家伙十恶不赦。现在城里正在清理这些人。包括资本家和四类分子,那些有问题的都要打回老家去,城里不能留下这些吸血鬼。这个”他右手一指地上已经没有动静的被打妇女说“不听话,事情还没交代清楚就跑了!那还了得,连他们都不听话,我们的革命还怎么搞!”
匡平无意和他争辩,他说:“你办你的业务吧。我带我的村民回去。连同这个人。”他的左手指了一下傻二秃子。
红卫兵小将的领导巴不得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傻子和村民们离开呢,便欣然点头同意。于是双方一摆手,就算事情结束了。这边,匡平带着傻二秃子并招呼村民回村。那边,小将们看了看地下被打的女人,她已经没了气息。老太太仍然紧紧地搂着两个小孩,在看天。那个趴在母亲身上哭的小女孩还保持着原来的身姿,一动不动。她太累了,哭睡着了。她还不知道她唯一的母亲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几个红卫兵小将,在领导的指挥下,抬起尸体,走到桥栏杆边就往河里扔。小女孩惊醒了。当她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哭得更厉害了。她死死地抱住她妈妈的大腿不放。那个汉子,上前一步,左手仍然捂着他那还在流血的耳朵,右手一把将女孩儿拉了过来。只听噗通一声,小将们圆满地完成了他们的使命。
小女孩儿狠命地挣脱汉子的大手,径直奔向她妈妈被扔的那段桥栏边。由于雨水作美,濯足溪的水流到这里已经有些深度了。小女孩的妈妈顺水漂走了。小女孩儿看着旋涡中她妈妈的一点痕迹。她妈妈那被打烂的衣服还没有全部沉入水中。一条白色的衣带在水面上挣扎着,摇晃着,久久不愿离开小女孩的视线。或许它是在替它的主人再多看一眼桥栏上边那半张稚嫩的小脸吧!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火红的一轮红日又从东方升起来了。秋天的太阳是那样的清爽怡人,它好像是在告诉人们昨天的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要着眼于今天,着眼于未来。这就是时间的力量。它可以抹去过去,也可以创造未来。我们还是着眼石梁村吧。雨后的晴空真是蓝得可爱,蓝得醉人。刘禹锡说‘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此时如果刘禹锡再出现,他是否也还能吟上两句诗呢,这就无从知道了。不过他们那些都是封建文人,不足提及。
我们所关心的还是我们今天的秋收。晴朗的秋天不但可爱,而且可用。你看所有的社员又都在忙于收割了,就连蚂蚁都在为过冬做准备。它们在四处寻找着可吃的东西。当然也有例外。你看这只蚂蚁,它没有搬运草籽,却在搬运一个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同类。据说蚂蚁窝里专门设有一个‘太平间’。也许它们也会像人类一样,也有丰富的情感,也会在某一时刻去怀念自己的亲朋吧。
匡平这次很恰当地平息了冲突,并且安全地将傻二秃子带回,这使得他的群众威望得到大大的提高。尤其是易国梁书记特别高兴。他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后,在当天晚上的支部会上,当着全体党员的面,就详细地讲述了匡平的事迹,还进行了夸奖。并且说:“……匡平他爸爸是工人,是我们工人阶级的后代。他根红苗正,工作表现又好,前几天他递给我一封信,我一瞧是入党申请书。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我看我们可以把他纳入后补党员了,你们看怎么样?”在场的党员一致同意。
消息很快就传到匡平的耳朵里。他表面上没有什么动静,但是心里特别高兴。这两天晚上下班回到知青宿舍,和伙伴们说笑打闹更畅快更起劲了。今天后晌收工的路上,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把肩上招茬子的二镐戳在了路边,等来了跟车拉棒子秸的公爱民。他悄悄地把公爱民拉到路边,对他说:“今天社成慧背地里告诉我一件事。他说咱们村有了阶级斗争新动向。他只跟我说了,没有去找大队干部,是碍着乡里乡亲的面子,怕你不高兴,因为这事儿跟你有关系。他说你那个叔伯大哥--公文梁把反动标语给刻在了石头上。我问他是什么反动标语。他说他不知道。他说没人看得懂。我知道你认字多,咱们一会儿去看看吧?”
公爱民听后,迟疑了一下说:“好啊,我们去看看。是真的假不了,是假的真不了。不过咱们得叫上严燕,她的语文底子厚。这你知道,她母亲是出版社编辑,古文很好。”匡平点了点头。
匡平,公爱民和严燕三个人趁着天还没完全暗下来,赶到了村北偏西一点的山坡处来找公文梁。
公文梁住的这里离村边不太远。不过一百米左右。下边几米远就是濯足溪。溪边的杂草丛生,一直蔓延到山坡的高处。在离山脚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明显凸起的地方,像人脸上的鼻子。这是一块巨大的石块。可能是上古的造山运动,也可能是山体滑坡,使得这块巨石漂移到此。它的下面被一块小一点的石块硌住,阻碍它不再前进,又自然地伸出一块,造成了一个大缝隙。石块儿自身就像个鸭舌帽的帽檐,与地面构成一个像张开的嘴一样的立体空间。公文梁捡来一些碎砖烂瓦,在鸭舌帽的帽檐下面垒成两根墙腿子,墙腿子顶部支在‘帽檐处’,再用山里特有的毛石垒成两道墙,把从墙腿子到缝隙尽头的距离用毛石堵齐,这样就是两道很好的墙。两墙前面夹一门一窗,门窗连体。上面有帽檐做顶。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家。匡平他们三个人赶到时公文梁下班还没到家。公爱民打量了一下这个‘家’。却见巨石为顶。巨石与后面的山坡连成了一体。巨石上面荆条杂草密布。很像绿毛龟的龟头。巨石的两侧,由于公文梁没有过多地管理,也是植被繁茂,侵阶入槛,垂檐蔓楹。公爱民心想这倒是个和尚修行的难得场所。
他刚要和另外两个人评论这个住所,身后公文梁说话了:“你们三位是到我这儿串门儿的还是打此路过呀?如果是串门儿的,就进去吧。门没有上锁。”说着公文梁上前一步推开了门,匡平和公爱民跟了进去。
公爱民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里面估计也有八、九平米,只是‘天花板’矮了点儿,不留神是要碰头的。靠里面横设一部小炕。炕的大小略等于一张单人床。炕沿的外面靠左边有一个小灶。灶上零星散放着几件简单的炊具。
公文梁说:“难得我这里有客人来。你们如果觉得那个地方可以落座,那就随意坐会儿吧。”
公爱民说:“只听说大哥在这一带住。今天还是第一次来看看。真不知道你的‘宫殿’有如此的‘华丽’。”
公文梁知道公爱民在说反话,他苦笑着说:“我父母的家你是去过的。房子小,炕窄。四口人住着很挤。我还有个十大几岁的妹妹,挺别扭。没办法,我就在这儿扒个窝儿。你就只当我是个兔子吧,有个草窝就行。”说着他又低下头自言自语地说:“这还得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易书记,感谢乡亲们允许我在这儿扒个窝啊。”
匡平看了看公文梁,苦笑了一下说:“你这里也不错。自己多清静啊!”
公文梁说:“哎,这话说得好,说得对呀!我这里不但清静,而且这房子冬暖夏凉。不怕地震。更不怕打劫的。”说完三个人都笑了。
匡平说:“里面我们已经欣赏过了。我们再到外面看看吧。”
外面的严燕看见公文梁出来了,对他说:“公大哥,你的对联写得不错啊!”
公文梁笑了一下,说:“我那儿会写呀,我的手只会拿錾子,你们可以看看这边……。”
匡平和公爱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到房子的右边,在‘巨石帽檐’的边缘处有一条俯视下方的,无法生长杂草的干枯石面。上面歪歪斜斜地錾着几个字:
处厚未分黑白色
房子左边的帽檐没有类似的空白石面。只见地上有一块不规则的,直径有二尺多的大鹅卵石。石头上分两行錾着几个字:
临歧随意北南途
三个人看着对联,思索着,没说什么。匡平觉得天黑了,不宜久聊,就和公文梁挥手告别了。
路上匡平问严燕说:“严燕,你看得懂这副对联吗?对联是什么意思了啊?你能解释一下对联的内容吗?”
严燕笑了笑说:“这副对联还用解释吗?这不是很明显吗?右边那联是说:作人要厚道。左边那联是说:做事要随和。这不是很简单吗?”匡平看了看严燕,然后又紧追了一句:“有这么简单吗?没有别的意思吗?”严燕听了这话后,用眼睛盯了一下匡平。她没有理解匡平的用意。她喃喃地说:“这该多简单呀!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呀。没看懂吗?真挺奇怪的!”匡平看出严燕对这副对联没有更多的解释,也就不再多问了。
公爱民说:“没有什么有碍时事政治的内容就好。别找麻烦!”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猜度着这副对联是出自谁的手。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N6pQz7VEY
下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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